zаjаsん.cм 分卷閱讀295
兄弟(5.有些冷) 三天的救援已經過去,他們終于從海里撈起來了一塊沖浪板。黑白色的沖浪板是在M家定制的,碧荷記得價值大約三萬美金。尾鰭附近還銘刻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字樣“A.L”,是他名字的縮寫。 伸手撫摸著上面熟悉的花紋和銘文,碧荷久久不語。 每小時三萬美金的救援費報價,包含了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專業搜救,還有動用一些專用設備的費用。三天的時間碧荷已經支付了美金超過兩百多萬;但是他的價值,又豈是金錢可以衡量?林致遠失蹤的消息也不知道何時已經泄露——碧荷不想去思考這個。不知道何時起,很多人打過電話來,喋喋不休,或試探或同情。接到后面碧荷直接關了機,不再想接。 爸媽也已經搭乘客機到了。聽說入關的時候還有了一些小狀況——但是二十分鐘后還是得到了放行。 或許這已經預示了這趟旅程的基調。 現在面前的這個接近耳順之齡的男人,曾經是種花家最接近首富的男人。碧荷坐在椅子上,看著男人穿著黑色的襯衫,背對著她,他的身材算不上高大——站在這個只比他略高一點的板前。 伸手撫摸著面前這塊板,男人發根已經發白,同樣久久不語。 “救援不要停。” 房間里有翻譯盡職的翻譯男人的話。他的聲音低沉,擲地有聲,“再擴大區域,找一找。” 聲音戛然而止,是他頓了頓,斬釘截鐵,“務必要找到他。” 除了KJ,她對他的財產一無所知。 也許只有KJ。 公公婆婆都在這里。大家默契的繞過了某個可能——公公在問兒子在米國都有什么。 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管過他。 “KJ是他的。” Robert是公公安排來的律師,西裝革履,年紀不小,兩鬢邊也已經有了白發。錄音筆就在中間閃爍,碧荷喃喃自語,只覺得自己的魂魄似乎已經飄了起來,她說出了她知道的一切,“還有幾套房子。紐約,長島,悉尼——還有飛機。他要換游艇,還在看;他好像在非洲還有個公司——” “好像?” 站著的公公和坐在一邊抱著幾個孩子的婆婆沒有說話,提問的是專業的律師。 “我不確定。”碧荷搖了搖頭,看向了窗外,她覺得現在的場景有些夢幻,似乎就在夢里。似乎下一秒就會醒來,林致遠就躺在她的身邊。她忍住了淚,“他都從來不和我說他都有什么。” 好像是他的公司,好像不是—— 沒有準備,頭腦遲鈍,她想起了什么就說什么,“他好像一直在說什么信托——不知道他托了沒有。” 她看向了被婆婆抱著的三個孩子。Bella披著長發,貼站在婆婆旁邊,面無表情。清平坐在婆婆腿上,清行坐在沙發上——他們也在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們都太小了。 碧荷挪開了眼。他們或許根本意識不到,父親的失蹤,對年幼的他們意味著什么。 慌慌忙忙,混混亂亂。 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太太。 律師提示她現在是否可以找到一些股東合同或者其他的可能證明所有權權屬的資料。碧荷去了臥室,示意婆婆來看保險箱里的東西——里面只有備用的現金和她的珠寶,她知道密碼;婆婆不過看了一眼,搖搖頭拒絕了。 書房里倒是還有一個他的保險箱。 她不知道密碼。律師在外面等著,當著公公的面碧荷拿著他的生日和孩子的生日試過兩次,可是卻收到第三次輸錯就會啟動自毀程序的提示。 她不敢再試。 “要不然就問下David?” 她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 公公的身影就在旁邊,碧荷聲音微啞,又覺得很難堪,或許覺得難堪也無所謂,“他們和致遠一直是好朋友——” 可是她覺得有些冷。 他們這幾天一直沒有出現過。 只第一天讓人帶走了Bryan,說工作交接。 可是其他人,更不可能是朋友。 兄弟(6.墜落) 6. KJ的股東合同在公司還有一份,bryon在回來之后很快表示可以去取得復印件。爸爸派來的Robert并不是擅長各州繼承法的律師——他顯然是在解決勞工糾紛上更有建樹,但是卻是華人,也更得爸爸信任; 被接走交接工作又回來的Bryon終于提到了十幾處股權,顯然在了解某人的財產時,他比碧荷可管用太多;這其中也包括了碧荷印象中就有的非洲礦產公司。一如既往的,碧荷也找不到任何的權屬憑證。期間爸爸還問過林致遠在瑞士有沒有戶頭——碧荷搖了搖頭。bryon然后又提到了Paul,這是林致遠在美國接觸更多的律師,一個白皮藍眼的純種白人,碧荷見過他幾次——這個家伙在林致遠面前十分友善,碧荷手機里甚至還有一張他們喝醉了酒抱在一起大笑的照片。可是或許是太忙,這次碧荷是在預約了又等待了半天之后才終于見到他,這個家伙恢復了白人精英的本性,在對舊友的失蹤,禮貌的表示了震驚之后,也表示并沒有什么遺囑在他這里。 清理財產,這已經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消息早已經不知不覺的泄露,華爾街日報早幾日前用了一個豆腐塊報道了這個如日中天的對沖基金老板沖浪失蹤的消息,當日指數開盤急跌,后又強勢追平;Bryon又說這幾日KJ通過各種途徑來咨詢贖回的投資者暴增;但是受限于投資條款的約束,無一成行——顯然下一個開放贖回日,對于KJ會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壞消息還不只是這些。 就像是墜落。 只要一開始,只會越來越快,再也收不住。 David拒絕了和爸爸見面的請求。 碧荷以為他會更了解林致遠的財產。她模糊的印象里,好像有誰這么告訴過她。她也以為見David很容易——畢竟曾經是她一個月見面幾次的人。 可是她再也打不通他電話。 碧荷又去找了阿姨,阿姨關切之后這個家伙派了助理回電,通過助理告知“不清楚,不了解,深表哀痛,但是羅斯先生日程緊張,沒必要見面”的回復。 但也有人主動上門聯系碧荷相見。 是幾家銀行和某些見過的朋友——在登門表達了對林致遠失蹤的悲傷之后,他們拿出了林致遠簽過的借貸合同,上面的金額讓碧荷震驚。 “我都不知道他借過這么多錢——” 對沖基金都是赫赫有名的CashKing,資本市場的強力水源,他手里握著大量的現金,又怎么可能會去借錢? “我需要時間整理兒子的財產。” 關鍵的時候,還是父親出了面。幾日來的奔忙,獨子失蹤的消息幾乎擊垮了這個老人——是的,老人。 一向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男人,現在已經疲態悲顯,悲傷甚至根本來不及掩飾。 就像是已經被抽走了支柱,卻依然不得不繼續挺立。 哪怕是在國內長袖善舞的父親。 這里是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人群。遵循著陌生的潛移默化的準則。這是兒子深耕十幾年的地方,卻不再是父親運籌帷幄之地。神龍淺灘尚且被困,何況這里更是全球資本絞殺最激烈的地方,刀光劍影,分秒必現。 陌生的環境,和行業。 不知道水深水淺,也許下一步就是跌入深淵。 “我會組建律師團,清點他的負債和財產;” 經過律師指點的父親拿下了最后的基調。彼岸還有他的事業,幾萬名員工和社會責任還在等著他,他不可能長久的駐守在這邊,男人依然有著幾十年的普世通用的經驗,“律師團名單很快會公布,屆時一切將交由律師出面處理。” 羅斯家的不見或許預見了什么,也或許是散發了什么獨特的信號。這里以瞻仰羅斯鼻息的人太多——這一切又發生太快,碧荷回到屋里,只覺得床上被子上甚至還有他的氣息,衣柜里還掛著他白色的襯衣,他明明還在她身邊,所有的人卻告訴她他已經不見。黑白色的沖浪板已經被帶回了紐約,就靠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每日沐浴陽光,老年喪子的男人每天都會在前面站立很久—— 他說,要把它帶回大陸,陪伴。 “我和你爸爸要回一下國。” 碧荷坐在沙發上,看著婆婆坐在沙發上和他說話,這幾日女人臉上也只有一片哀戚,“我們那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邊救援不會停,我們也還會過來——碧荷你呢?” 婆婆問這個坐在沙發邊一身白裙的女人,“你是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就在這里?” “我就在這里。” 碧荷搖了搖頭,眼角有淚滑落。這才不過一周——好似天都已經翻了一遍。 “我就在這里,”她握緊了手,淚水滴落在了裙擺,染深了色,“我要等他回來。” 才不過一周罷了。 怎么可能就這么完全變了天?她還是覺得這一卻就是一個玩笑,林致遠或許就在哪里,下一秒就會出現。 “你在這里等致遠——也好。” 女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并沒有質疑她的決定,或許這也是她心里的一個隱隱約約的期待。吐了一口氣,女人側頭看向了立起的黑白沖浪板,“你在這里等。Bella和清平,這次我們要帶回去。” 兄弟(7.空曠) 7. 飛機抬著頭脫離地面,迎著風沖上了藍天,在天空中拉出了殘影。 碧荷站在窗前,看著碧藍的天空。她一身黑裙,身后站著兩個保鏢。一黑一白。引得路人側目。 她轉回身。 機場人來人往,那么喧鬧。白皮的黑皮的,高的矮的,瘦的漂亮的,體重三百斤的胖子穿著能塞下兩個她的T恤,邊走邊啃著漢堡。 林致遠不在了。 這一切那么的現實又虛幻,她突然第一次這么清晰的領會到這句話的意思。爸媽走了,帶走了那塊從海里撈起來的沖浪板。她留在了米國,無依無靠,還帶著一個孩子。 低下頭。小小的清行穿著西裝,身材清瘦,也在抬頭看著大廳里的人。碧荷伸手想去摸他黑黑的頭發,被他一如既往的扭頭躲開了。 “你沒有爸爸了。” 這句話在她的喉頭滾了幾滾,幾欲出口,到底咽下了,卻又化成淚水沖向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 現在她必須要堅強。 還有很多事情要她處理。 “走吧。”她眨了眨眼,又點了點眼角,這回扶住了兒子的肩膀。 只要她不離開,或許他就會一直在。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像是風箏,老讓她仰望讓她等——她已經等過了他十年,也是那么的無望。似乎再等很多很多年,也沒有什么關系。 “致遠這個孩子,就是喜歡玩。” 穿著黑白格子裙子的阿姨來了,坐在了明亮的客廳。少了男人和兩個孩子,這套兩層六百平的頂層公寓似乎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這個女人從來不見國內的來客——現在爸媽走了,她匆匆趕了來,“那邊的搜尋不要停。我已經和Andy說過了,要什么手續,你搞不定的,你都和阿姨說。別人要找你麻煩,你也來找阿姨——” 女人坐在對面,言辭懇切,“我讓David給你處理。” David。 阿姨總是一片好心。 碧荷眼睛一熱,心里卻嘆氣。到底不忍拂了阿姨的好意,她點了點頭。 “公司那邊你別擔心。你就當致遠他休長假好了,”阿姨又在絮絮叨叨,她的聲音溫柔,似乎充滿了整個房間,“David和Sam會拿出一個方案來——你和致遠的股份,總還在的。我和他們說了,不許他們欺負你。” 女人說著說著,自己倒是哭了起來,“你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孤兒寡母的,這日子可怎么過——” 視線模糊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碧荷扯來了紙巾點了點眼角,哽咽得不能自己。阿姨坐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力氣那么的大,抓得她的手疼痛,“致遠不在。碧荷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哪里安全?我來這邊,陪你住幾天。” 空曠,是一直空曠的。 以前他也經常不在。管`理Q`24;46;1!42;3,62 外面的夜黑著,路邊有人靠著路燈,是永遠不會消失的流浪漢。林致遠他那個時候總是在外面浪蕩,這個聚會那個趴體,又或者和哪個朋友閑談。她總要在家里等他很晚——或許有些矯情了,她希望他回來的時候,總有一盞燈亮著。 那時候,再晚,他也總會回來。 可是現在,她卻已經清楚的知道紐約已經沒有他的存在。似乎就連眼前的燈火,也在風雨里搖曳起來。 “我都好久沒在外面住過了。” 阿姨躺在她旁邊的床上,她似乎也是睡不著。床墊動了幾下,是她看著天花板在說話,“致遠——他,” 她頓了頓,“你們還是高中同學?我倒是知道你公公婆婆——”女人嘆氣,“倒是從來也沒見過。每年留學生那么多,留下來的其實也少,致遠當年怎么就想到來美國的?他倒是優秀的孩子,遇到我家兩個——”ρδ㈠㈧ǐйfδ.cδм(po18info.) 碧荷看著天花板,沒有說話。 明明早已經說過的話題,深夜此時又在聊起。密密切切。 “致遠到底留了多少東西,清一清也好。”阿姨的聲音低低,又在耳邊,“好歹還有三個孩子,總要養大。有爺爺奶奶也好——” 淚水滑過了碧荷的臉,阿姨的聲音又在耳邊,“他們總是會顧著孩子的。” 低低的嗯了一聲,碧荷用臉龐蹭了蹭枕巾,壓住了聲音里的哽咽。 “唉——”阿姨似乎又想說什么,頓了頓,到底一聲嘆息。 她的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女人接起了電話,壓低了聲音,“我今晚就在碧荷這里。我要陪碧荷——” “Andy!”女人壓低了聲音,似乎是發了怒,“你今晚一個人睡!” 碧荷閉了眼,又一滴淚,從臉邊滑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