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余生不必相見，他們余生就真的再也沒有相見。

    驪云莞目送顧敬元離開，直到看不見了。她顫聲說：“盼兒，關(guān)門?！?/br>
    淚流滿面的盼兒從里間跑出來，用力將門關(guān)上。

    驪云莞雙手捂住嘴，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來。剜心的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壓得她連腹中的疼痛亦覺察不到了。鮮血染紅杏色的長裙，染臟了椅子，在地面落成一小汪血水。

    可她又笑了。她沒讓他知道她骯臟的心思，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藏在衣櫥里的姬無鏡長久望著顧見驪，眼睜睜看著她的眼睛一點點濕潤，濕氣氤氳逐漸凝成淚珠兒，一顆一顆滾落，弄濕了她的臉。

    姬無鏡的臉色一點一點yin沉下去。他后悔了，他不該一時興起把顧見驪帶過來。

    顧見驪望著不敢哭出聲的驪云莞，仿佛與姨母一樣疼。

    她想起了姬玄恪。

    顧見驪恍惚明白自己對姬玄恪的那點子喜歡是那么淺薄，不值一提。

    在昏暗狹小的衣櫥里，顧見驪第一次明白情如刀刃，可以讓人遍體鱗傷，狼狽不堪。她真誠許愿，愿自己今生永遠不會被情字所擾，永遠冷靜自持，優(yōu)雅體面。

    第68章

    顧敬元走到前院, 立在庭院中，微微仰頭, 望著飄落下來的雪。他心里有些發(fā)悶，看見驪云莞, 莫名又想起來二十年前雪中與驪云嫣初遇時的場景。

    彼時天地皆白, 她一襲紫衣在雪山中出現(xiàn), 便成了他終生不得忘的畫面。

    “云嫣，如果你還在該多好啊……”

    一片雪搖搖晃晃落進顧敬元的眼中, 微涼，涼得顧敬元眼睛都紅了。

    他晃了晃頭，打起精神來，便看見陶氏抱著件袍子，守在月門旁望著這邊。顧敬元皺著眉走過去。

    陶氏忙上前兩步, 說：“下雪了，我看你穿得少，給你拿了件外衣來?！?/br>
    她將外衣遞給顧敬元，顧敬元接過來隨意披在身上, 往寢屋的方向走。他走了兩步停下來, 回頭看向跟在后面的陶氏。

    陶氏疑惑地抬起頭, 問；“王爺, 怎么了？”

    “別整天胡思亂想, 有那時間多看看川兒的功課。”顧敬元粗聲粗氣, 說完邁進門檻。

    陶氏站在門外反應(yīng)了半天, 后知后覺地露了笑臉, 也不管已經(jīng)進屋的顧敬元有沒有聽見，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驪云莞哭了很久。她慟哭，盼兒也哭，兩個人抱在一處無聲地哭。藏身在衣櫥里的顧見驪眼淚也沒有停過。她真的很想走出去心疼地抱抱姨母，寬慰她?？墒撬酪棠付ㄈ徊辉敢庾屗姷竭@些。

    姬無鏡的臉色越來越沉。他完全理解不了這一個個的……有什么好哭的？當(dāng)年他四歲時，他母親和他四哥死在他面前他都沒掉過眼淚。在他的記憶里，自己從未落過淚，對這種咸咸的水有些陌生。

    藏在這里，看著三個女人哭——真的，太他媽無聊了。

    他不耐煩地看著顧見驪無聲落淚，忽然捧起了顧見驪的臉，彎腰湊過去tiǎn顧見驪臉上的淚。

    顧見驪眼里噙了淚，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他。她還知道自己藏在暗處不能被姨母發(fā)現(xiàn)，生生忍著沒敢發(fā)出聲音來。

    姬無鏡用舌尖卷了顧見驪臉上的淚，原本只是一時興起隨意tiǎn來?？蓆iǎn入口中，他認真地嘗，從咸味兒里嘗出了甜。

    味道不錯。

    于是姬無鏡又湊過去，認真地tiǎn，tiǎn遍她的臉，嘗遍她臉上所有的淚。

    顧見驪臉上酥酥麻麻的，還yǎng。不，不僅是臉上。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姬無鏡，覺得頭皮也發(fā)麻。她在心里忽然在想——姬無鏡是不是吃人啊？

    眼看姬無鏡湊到她眼前，顧見驪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由著姬無鏡tiǎn去她眼角的淚，亦吮去她眼睫上的濕。

    眼淚弄濕了她凝香玉脂的臉蛋兒，眼淚被姬無鏡盡數(shù)吃下后，她的臉上仍舊是濕漉漉的，都是姬無鏡的口水。

    姬無鏡望著顧見驪，邪氣地笑，他擺著口型無聲地問：“惡心不？”

    顧見驪擰了眉，五官揪在一起，用雙手手心狠狠地抹去臉上的口水。

    姬無鏡不樂意，他擒了顧見驪的手，又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