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醒了。父親和弟弟就在自己面前。她再也不是孤立無援，心驚膽戰(zhàn)的了。

    顧見驪沒哭，她彎唇笑了，輕聲應(yīng)：“嗯，阿姊在。”

    顧川緊緊拉住顧見驪的手，拉著她扭頭朝顧敬元跑去，說：“走，咱們回家！”

    顧見驪立在顧敬元面前，千言萬語只剩下近似呢喃的一聲：“父親……”

    顧敬元望著自己這個(gè)明明想哭卻努力憋眼淚的小女兒，動(dòng)作僵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寬大的手掌拍了拍顧見驪的肩。

    “你這是何意？”跟在后面的廣平伯這才跟上來，“這大年初一，帶著刀闖入我府中……”

    顧敬元手腕轉(zhuǎn)動(dòng)，那柄重刀發(fā)出悶重的鳴音。他冷笑，聲如洪雷：“此刀先帝所賜，出入宮中亦可佩帶。你區(qū)區(qū)伯府之邸莫不是想讓本王卸刀？”

    顧敬元不需發(fā)怒，多年領(lǐng)兵征戰(zhàn)的經(jīng)歷讓他不怒自威，何況今日就是帶著怒意來的。

    “這……”廣平伯張了張嘴，什么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只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不敢。”

    他嘴上這般說著，心里卻有些不忿，覺得憋屈得很。想你顧敬元昔日威風(fēng)，如今竟然還敢做出昔日的做派？

    廣平伯想拿出皇家宗親的頭面來，可是他抬頭對(duì)上顧敬元想要?dú)⑷说谋砬椋妒菦]硬氣得起來。他只是說：“你今日是來做客？”

    “帶小女回家！”顧敬元握住顧見驪的手腕。

    廣平伯被顧敬元的態(tài)度氣得脫口而出：“她已經(jīng)嫁了過來，是我們家的人了！”

    顧敬元口氣堅(jiān)決：“兩姓姻好首遵父母之命，這婚事本王從未答允過，便不作數(shù)了！不管是沒什么用的姬紹，還是要死不活的老怪物稽昭都配不上本王的女兒！”

    “你……”廣平伯氣得吹胡子瞪眼。

    顧敬元看也不看他，拉著顧見驪就走。

    顧見驪微怔，略猶豫了一瞬。

    顧敬元覺察到了，他回頭看向顧見驪。顧見驪抿唇，神色有些迷茫慌亂，她訥訥道：“我、我去收拾東西。”

    “不必收拾了！”

    “有些東西是要帶走的……”顧見驪聲音低下去。

    顧敬元深看了女兒一眼，松手，道：“快去快回！”

    “嗯！”顧見驪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小步往回跑。

    其實(shí)父親說的沒錯(cuò)，的確沒什么可收拾的。回去之后，顧見驪吩咐季夏將陶氏親手給她做的衣裳收起，其他的東西都不必帶了。

    顧見驪立在原地，低著頭，望著腳下花花綠綠的地毯，略猶豫了一瞬，推門進(jìn)了里間。比起外面的晴空萬里，里間永遠(yuǎn)都是灰暗的。

    姬無鏡已經(jīng)起來了，他低著頭，靠坐在床頭。聽見顧見驪進(jìn)來的聲音，他沙啞著嗓子問：“外面又吵什么？”

    “是我父親來了……”顧見驪停下腳步，沒有再往前走。

    姬無鏡驚訝挑眉：“那老東西活過來了？”

    顧見驪蹙眉，不喜他這樣說，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你都能活過來我父親怎地不能？

    姬無鏡撩起眼皮瞧立在遠(yuǎn)處的顧見驪，問：“他過來做什么？”

    顧見驪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緊，聲音小小：“父親要帶我回家……”

    姬無鏡目光重新掃過顧見驪的臉，看見了她眼角的濕意，也看見了她眼里少有的星辰亮色泛著微微歡喜。

    他口氣隨意地“哦”了一聲，說：“走就走唄。”

    他懶散打了個(gè)哈欠，接了一句：“走了好，可真是少了個(gè)大麻煩。”

    顧見驪安靜立了半天，輕輕“哦”了一聲。

    “砰砰砰——”顧川在外面敲門，“阿姊！季夏已經(jīng)把東西收好了，快走了！”

    顧見驪轉(zhuǎn)身，只走了三五步，就到了門口打開房門。她一手扶在門上，一手提裙邁過門檻，下意識(shí)地回頭望去。

    顧川抓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拽著她走：“父親說了，要快點(diǎn)離開這破地方！”

    別看顧川年紀(jì)小，力氣倒是不小，顧見驪被他拽得身形晃了晃，她那回頭一瞥，只來得及看見姬無鏡衣襟一角。

    顧見驪被顧川拉著跑出小院，迎面遇見從外面玩回來的姬星瀾。姬星瀾被林嬤嬤抱在懷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