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男主向我表白了 第9節
后面的幾百年里,她認識了許多人,卻仍沒有哪一個人,與她獨處的時間比他更久。 在她死前那段時間,玉塵仙尊從魔界歸來受了重傷,一直閉關修養,蘇蓁也沒見到他。 算起來,他們也有幾年不曾見面了。 如今四目相對,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而且仔細一想,竟也確實如此。 蘇蓁也覺得熟悉又陌生。 一方面她恨不得給他一拳,因為這人居然蠢到相信她會去屠城,另一方面,她也想給自己一拳。 她為何要在乎呢。 換成姜望周子恒等人,憑他們如何作想,她又何嘗會放在心上。 緊接著,蘇蓁忽然想起,在那本書章節下方的諸多評語里,也不乏對她的謾罵諷刺。 諸如—— “這姓蘇的一看就喜歡玉塵仙尊,后面肯定處處為難我們遙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線,趕緊去死吧!” “那把劍原來就是玉塵的,原主人想要回去,她哪來那么大的臉占著啊!” “有沒有可能那是她打比賽贏來的?” “有沒有可能那是玉塵捐贈給門派的?所以才能被當做獎品?那把劍原先不就是他的?” “搞笑,你也說了是捐贈,你捐給災區的東西是不是還能隨時要回來?” “姓蘇的就是不要臉,人家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她還自作多情,覺得自己很特殊呢!” 那些評語都是一閃而過的畫面,其中有些詞頗為陌生,倒也能大致猜出是什么意思。 蘇蓁其實從未覺得自己特殊。 在柳云遙出現之前,師尊對每個徒弟皆是教得盡心盡力。 對蘇蓁也好,對姜望也好,對前面那兩位隕落的師姐和師兄也好,都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也為他們鑄造或是挑選法寶,從未厚此薄彼。 蘇蓁知道自己的天賦比師兄更好,即使周圍的同門皆是天才,但她確實更勝一籌。 然而師尊也沒對她另眼相看,他對她是好的,和對其他的徒弟們一樣好。 一直如此。 至于其他的,蘇蓁都很難說她究竟對他抱有什么感情,或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什么。 或許什么都有一點。 蘇蓁垂下視線,不再看向高臺。 她怕自己失態沖上去揍人。 主要是打不過。 真打得過那也無所謂了。 宗主的講話徹底結束,滿殿修士井然有序地離開。 危云峰弟子們也相繼動身,待到出了明心殿,人們才議論起來,幾乎都在說朝華仙尊。 “……饒是如此,生得那般俊美的修士,也很是罕見呢。” 有人感慨道,“只是看著有些嚇人。” “有些嚇人?” 旁邊的修士重復道,“有些?他看上去比我師父還兇呢,我師父先前將小師弟嚇哭了好幾回,半夜都做噩夢大叫。” “……我聽說他原先在宗門里修行時脾氣就不好,常常與人爭執,動輒出手傷人。” “啊?我怎么聽聞他平素鮮少露面,旁人只知道景陽仙尊有個小徒弟,都沒幾個人見過他,何來常常吵架傷人一說?” “你們真是的,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傳聞如何做數,這些話聽聽就罷了。” “不過他沒收徒弟卻是真的,今次回山,想必是要尋傳人了吧?” 周圍霎時一靜。 這回能來明心殿的人,都是首座長老們的親傳弟子,除非有重大變故,否則基本不可能再改換門庭的。 “也不知道誰能這么好運……” “呃,真是好運么?” “且不說他脾氣如何,就算是個活閻王,只他那一身神通,但凡徒弟能學到一成,也不虧了。” “這倒也是,只要有命活下來。” “那應該也不至于……” 他們低聲討論著,也不敢說得太過,畢竟朝華仙尊就在明心殿里,若是他想知道外面的人講了什么,那也易如反掌。 只是,許多人也覺得他不會無聊到聽小輩們的閑話。 危云峰弟子們一直嘰嘰喳喳,等到走下殿前的臺階,周子恒才嘟囔了一句:“小師妹呢?師尊沒將她帶過來么?” 旁邊幾個修士皆是長老的徒弟,聞言也關心地問道:“難道柳師妹又病了?” 姜望沉默不語,眉宇間卻隱隱閃過一抹憂色。 蘇蓁原本在想昨夜的事,聞言不禁覺得好笑。 什么親自帶她過來,只是那么一說罷了。 玉塵仙尊知道小徒弟是個混血魔族,他和蕭郁又不熟,不清楚蕭郁對魔族的態度,哪里敢隨便將柳云遙帶來。 他為了給柳云遙隱藏身份,在她身上施了多重秘咒,勉強壓住了魔血氣息。 準圣境之下,想要辨認柳云遙的血統,那多少得和魔族沾點邊,要么是同類,要么也是以魔修,他們能通過特殊手段汲取與魔族同源的力量。 譬如上輩子的自己。 這種人在宗門里就幾乎遇不到了。 即使如此,只要修為低于玉塵仙尊,那想要破開那些秘咒,直接讓柳云遙暴露身份,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然而—— 對于朝華仙尊那樣的圣境高手而言,準圣境的法術本來就騙不過他,更何況他早年在魔界廝殺,對魔族肯定也不陌生,必然能一眼看穿柳云遙的身份。 萬一他很厭惡魔族,見到柳云遙,可能就直接將她殺了。 玉塵仙尊根本攔不住他,自然不敢冒險。 而且對于一位仙尊來說,若是見到一個混血魔族,殺與不殺,就是全憑心意了。 即使殺了,外人也不會覺得有錯。 蘇蓁有些諷刺地想著,就像自己的魔修身份暴露,許多人就覺得她已經該死了,無論那城是不是她屠的。 “四師妹。” 姜望忽然淡淡開口道,“師尊讓我們回危云峰見他。” 周子恒撇了撇嘴,顯然沒受到召喚。 蘇蓁無所謂地點頭,與周圍修士們告別,跟著大師兄一起飛了回去。 首座的院落被層層結界庇護,可謂是整個危云峰最安全之處。 當然,這也是除了自己居所之外,蘇蓁最熟悉的地方。 庭院里竹木翠綠,奇石森列,花圃艷麗如織錦,其中不乏各色珍稀靈植,皆在法陣的蘊護下四時常青。 蘇蓁心情復雜地收回視線。 這些靈植有的嬌貴有的潑辣,雖不需要天天伺候,但也得定期來維持法陣、觀察生長狀況判斷給水土里增減靈力等等。 自打她筑基之后,這些事務一向就是她負責的。 蘇蓁加快腳步,穿過垂柳重重的幽徑,走入了布置古雅的正廳。 一身象牙白錦袍的青年坐在上首。 旁邊站著一位模樣很年輕的修士。 她生得嬌俏明麗,膚色白皙,眉眼靈動,顧盼間神采飛揚,顯得很有活力。 這人穿了一身湘妃色的長裙,面料是寸縷寸金的霞花錦,那紗狀裙擺層疊鋪開,繁復云紋繡繪其上,流溢著細碎的銀色光絲。 蘇蓁一眼就能瞧出來,這是一件頗為昂貴的法衣。 尋常元嬰境修士的劍訣法術,都未必能輕易將其毀掉。 蘇蓁落后幾步,看著姜望先走入大廳行禮。 她這才進去,忍著心中的不耐煩,敷衍地俯身行禮,“師尊。” 粉衣少女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躬身一禮,歡快地問好道:“四師姐,大師兄。” 蘇蓁神情如常,“小師妹。” 她看似不經意地望向大廳正中的男人。 玉塵仙尊常穿白衣,也算是寡言少語的類型,如今與姜望一坐一站,看似有些相仿。 但他們的性格其實大相徑庭。 姜望嚴肅刻板,不近人情,專志劍道——至少在柳云遙出現之前是這樣。 玉塵仙尊卻并非如此。 他那清麗如畫的面容上,總是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憂絲愁緒,身上也散發著一種冷淡疏離之意。 那雙清冷明澈、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乎蘊藏了許多秘密,許多永遠不會向外人講述的故事。 蘇蓁與他對視了一眼,想到書里那些描述,心里涌起的情緒很快散去。 “師尊喚我過來?” 蘇蓁詢問道:“怎么了?” 玉塵仙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比起在明心殿里的模樣,他如今的姿態放松了些,卻也依然挺直著腰背,稱得上是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