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他 第50節
這是等云采奕大顯身手, 寫春聯。 云采奕寫的一手好字, 毛筆字尤其好。 小時候, 她自從讀書識字之后, 便開始練字了。 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 學會寫字才像個文化人,將來可以找一份體面的工作。 后來過年的時候**聯,發現家里的門窗有點多,全部買下來要花好幾十塊錢。 云采奕心疼錢,便只買了紅紙和毛筆,自己裁,自己寫。 這一寫,一發不可收拾。 身邊人都夸她寫的好,于是她腦筋一動,買了很多紅紙,寫了很多春聯,和奶奶一起拿到街上去賣,沒想到短短幾天掙的錢,足夠支撐她買一學期的作業本和學習用品。 那之后每逢過年,云采奕就在家里和奶奶裁紅紙寫春聯,每年都能掙不少零花錢。 不過近幾年,印刷的春聯越來越精美,很少有人還買手寫的,云采奕也就不再賣了,但自己家的春聯,她還是習慣了自己寫。 不然,那一手好字都沒地方發揮了。 簡單地吃完早飯,云采奕去自己房間找來春聯集。 那是一本舊時的小本子,里面是她從小到大,花了很多年,挨家挨戶貼著人家大門搜集來的春聯句子,邊角保護的很好,但也沒能經得起時間的磨礪,還是有些破損了。 紅紙已經全部裁好了,是奶奶裁的,有大長條,小長條,還有對應的橫批,和專門用來寫“福”字的正方形,因為院門、大門、房門和窗戶用的春聯各不相同。 云采奕先在廢紙上寫了幾個“福”字,找找手感,再開始正式書寫。 院子背陰處,有兩只小火爐正在“滋滋”躥著火苗,上面分別坐著兩只砂鍋,一只在煮何首烏雞蛋,一只在燉羊湯,香味交雜飄散,空氣里全是香甜鮮美的味道。 “許銘,泊嶠,來吃雞蛋。”奶奶從廚房里走出來,抬頭朝隔壁二樓喊了聲。 奶奶喜歡直接喊他們的名字,帶著親切慈愛,像喊自家孫兒一樣。 云采奕轉頭,才發現許銘和沈泊嶠兩人倚在欄桿上,正在看她寫春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們倆都沒回老家過年,都留在了桃源縣。 只見許銘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毛衣,雙手擱在欄桿外,背部自然彎成一個弧度,姿態懶散,沈泊嶠站在他旁邊,低聲和他耳語著什么。 聽見奶奶說話,沈泊嶠高聲應了聲:“早就在等您這句話了。” 許銘臉上也浮現一絲笑,但沒說話,視線也沒挪動,依然停在云采奕身上,那眸底深邃,陽光打在上面,隱隱有光,像冬末春初的湖水,使人感覺溫暖。 云采奕耳朵莫名地就紅了,握著毛筆的手抖了下,一滴墨汁滴在紅紙上,滴成心慌的形狀。 兩個男人離開二樓,轉個彎就到了云采奕家。 奶奶從砂鍋里撈出幾只雞蛋,請許銘和沈泊嶠吃。 沈泊嶠抓起一只雞蛋,被燙得拿不住,又丟下,捏著耳朵跳了幾跳。 許銘看著他滑稽的樣子,知趣地沒伸手,而是走到寫字臺前,看云采奕寫春聯。 云采奕正在寫一個“福”字,一支非常粗的大狼毫,握在她纖細的指間,落筆端正穩重,黑色筆跡力透紙背,中間蘸墨幾次,卻絲毫不影響筆畫的氣勢。 最后一筆收尾時,稍一停頓,輕輕一提,一個大氣磅礴的“福”字躍然紙上。 “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的毛筆字寫這么好?”許銘偏頭看著那字,有被驚艷到。 他以前總以為自己很了解云采奕,可是自從知道她真實的分手原因后,才發現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那你以前看我們家的春聯,以為誰寫的?”云采奕直起腰,擱下筆。 她將“福”字捧起來,對著陽光吹了吹,拿起一只木夾子,夾住一角,掛到晾衣繩上,晾干墨跡。 那晾衣繩上已經掛了好幾張“福”字,微風輕輕吹過,紅色的“福”字輕輕蕩漾,在陽光下折射出喜慶熱烈的光芒。 “我以為那是你們請的很有學問的人寫的。”許銘挑挑眉,拐著彎稱贊,看見云采奕笑了,又不失時機地發出請求,“云老師,把我們家的春聯也寫了吧。” “云老師?”云采奕重復他的稱呼,莫名一種喜感。 “云老師,請你了。”許銘臉上表情一本正經,語氣誠意滿滿,像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云采奕被他逗笑了,扶著寫字臺彎下腰,朝他擺擺手:“你別叫了。” “云老師,我在認真和你說話,你當我開玩笑?”許銘表情更認真了,尤其他今天沒穿西服,身上的月白色毛衣使他看起來清雋柔軟,身姿筆挺地站在寫字臺前,還真有幾分大學生的味道。 奶奶和沈泊嶠站在廚房屋檐下,正圍繞何首烏雞蛋說笑著,看見這邊兩人在笑鬧,沈泊嶠也加入了進來:“云老師,給我們寫春聯吧,今天除夕了,我們還沒**聯呢。” 奶奶聽著“云老師”的稱呼也覺得好笑,告訴他們一件趣事:“以前我拿采奕寫的春聯去賣的時候,人家問誰寫的,我當然不能說是我家小孩寫的,我就說我家里有老師,是我家老師寫的。” 幾人一陣笑。 云采奕最終在笑聲中答應了給許銘寫春聯,不過她說:“我的字可不免費。” “你開個價。”許銘口吻豪氣,可是不出兩秒,他又軟了語氣,“我應該買得起吧?” 也就那次和陶美華聊過之后,他忽然就沒那么自信了。 他曾經一度以為,他和云采奕之間,他是富有的一方,那他對云采奕多一點施予也是理所當然,但現在發現完全錯了。 云采奕雖然物質上不如他,但她并不貧窮,相反,她明媚大方,氣質灑脫,還有一個非常舐犢情深的家。 她根本不需要他的施予。 換言之,在他們的愛情里,他太高高在上了,他將自己愛她的樣子,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她最不喜歡的樣子。 如今領悟到這一點,他在云采奕面前忽然就強硬不起來了,內心反而變得敏感。 云采奕面對陽光,笑眼彎彎:“給銘總家寫春聯,那是我的榮幸,可是價錢低了,那不是太掉價啦。所以嘛,這個價錢得和銘總的身份匹配,銘總覺得多少錢合適,那就多少錢,一切按銘總的意思來。” 許銘雙眸柔和:“等我貼上你寫的春聯,這可能會是我擁有的最大一筆財富。” “哎呦呦,你倆可以了啊,大過年的別酸我這條單身狗。”沈泊嶠酸溜溜地齜了齜牙。 奶奶在旁邊聽著,左看看孫女,右看看許銘,開懷大笑。 * 也許是冬日暖陽太令人舒服了,又或者是繁忙工作之后,迎來春節假日的喜慶感太讓人快樂了,院子里笑聲不斷。 云采奕奮筆疾書,奶奶則用面粉調了一碗漿糊出來,許銘和沈泊嶠吃完雞蛋也沒走,而是留下來幫忙貼春聯。 尤其是許銘,他個子高,門楣上的橫批只要一抬手就貼上去了,貼的又正又服帖。 陶美華從菜場回來,買回來很多菜,有一只網兜里,裝滿了肥美的基圍蝦,有幾只蹦跳著跳到了地上。 一直蹲守在羊湯旁邊的一百萬,“嗖”得一下就沖了過去,一口叼住,叼回自己窩里享用去了。 大家看著樂,歡樂的氣氛在越貼越多的紅色春聯下,越來越濃烈。 到中午時,相連的兩座房屋所有的門窗都貼上了云采奕寫的新春聯,紅火一片,喜氣洋洋。 云采奕將幾支毛筆一一洗干凈,吊在晾衣繩上晾一晾,奶奶收了紅紙,打掃衛生,許銘從他們家二樓陽臺探出半個身體,朝她們問道:“要幫忙嗎?” “不用啦,我們自己可以。”云采奕揮揮手,和奶奶將寫字臺抬進主屋。 “叫他們過來吃飯吧。”奶奶低聲說。 “不要。”云采奕拒絕。 她覺得現在和許銘的關系很舒服,公司里是同事,回到家做鄰居,像今天這樣開開玩笑,互相幫個忙,大家和和氣氣就挺好,再近一點沒必要。 不過,她將家里上下三層樓全跑一遍,看完每個房間里的春聯時,才意識到這些春聯大部分都是許銘貼的。 主屋是她們家的私人領地,她們家三個又都是女人,無論從安全角度還是名聲角度,一般情況下,她們不會讓外人進來。 可是許銘就那么堂而皇之地進來了,而她當時竟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那是許銘,沒事兒。”奶奶拍拍她后背,安慰說。 奶奶現在和許銘處的不錯,好像許銘真是她親孫兒一樣。 “那就是奶奶你放他進來的,不是我。”云采奕放了心。 似乎這樣,她和許銘的關系就還是保持在了原來的狀態,沒有越界。 奶奶看著孫女笑,說對。 * 吃過午飯,云采奕一家三個人準備集體活動,一起去安山市。 云采奕早上和云秋說好了,請孫少禹跑一趟,來桃源縣接她們,可是孫少禹接了一趟活,送幾個客人去天瑯湖,等他折回來,得下午三四點了。 云采奕當機立斷,叫他不要來了,她們仨去汽車站坐中巴車。 奶奶說等她一會,轉身出了門。 家里,云采奕和陶美華各自換了身衣服,云采奕將自己的銀行卡和銀行保險柜鑰匙全帶上了。 這一年,云采奕的收入頗豐,她有桃仙醉和源和的雙份工資,在桃源縣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高收入打工人,而她的網文收入更高,是年工資的三倍。 再加上安山市商鋪的年租金,以及陶美華和奶奶一年做rou丸和蛋餃的錢,足夠她們去安山市買一套像云秋家那樣的房子了。 但是云采奕和母親商量好了,這筆錢不買房,而是全部買黃金,等桃源縣將來新城區的商鋪建起來之后,再將黃金全部兌現,改買商鋪,進行投資。 她們仨今天一起去安山市便是準備買黃金,順便每人添一件首飾。 奶奶很快回來,后面跟著許銘,男人手臂上挽著一件外套。 原來奶奶去找許銘了,讓他開車陪她們走一趟。 云采奕愣了兩秒,拉住奶奶:“不好吧,銘總那么忙,太麻煩人家了。” 不等奶奶接話,許銘先開口說:“不麻煩,正巧我今天下午沒事,家里也呆不住,想出去轉轉。” 奶奶揩揩手,拿起自己的斜挎包,背上肩,笑容滿面:“那不正好,我們一起去安山轉轉,我還沒坐過你的車,我早就想坐了。” 云采奕:“……” 難得見奶奶這么高的興致,她沒理由掃她的興,只好妥協了。 陶美華權衡利弊,說:“坐中巴又擠又顛,奶奶是不太方便,那我們今天就麻煩一下銘總,晚上請你吃飯。” 許銘順水推舟說好,食指勾起車鑰匙,長腿邁開,走前面,先去發動汽車了。 作者有話說: 舔完傷的銘老板,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