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頓，看著眼前這輛高檔的私家車，遲疑地互相望望。

    少女打開車門，前排的司機低聲道：“大小姐。”

    少女微笑道：“無妨。”她走下車，徑直走到照紅葉面前，語氣溫和關心：“剛剛差點撞到你，十分抱歉。如果需要補償的話，盡管開口。”

    她的個頭比照紅葉高一點，照紅葉抬頭看向少女的臉，瞳孔收縮了一瞬。

    【吉野川邊上，山吹花盛開。?風吹花落水，底影也徘徊。】

    穿著嫩黃色和服的女子站在屋檐下羞怯地微笑，像她手里那束山吹花一樣嬌艷動人。

    照紅葉眨眨眼，吸完最后一口奶茶，下巴向菅沼品子那邊抬了抬：“你應該向她道歉，而不是我。”

    舉止一派從容得體的少女也不因照紅葉冷漠的反應生氣，而是轉頭對菅沼品子微微笑：“十分抱歉。”

    這大約是菅沼品子所見過的，相貌僅次于照紅葉的女生了。黑白色的女生制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漆黑的長發直直垂到了腰間，清秀又美麗，卻不知為何肌膚格外蒼白。

    菅沼品子又轉頭看看照紅葉，照紅葉是冷白皮，夜里都白的發亮，這樣一對比，更顯得眼前的少女眉間病氣陰郁。

    菅沼品子搖頭：“沒關系。”

    少女轉頭似乎想繼續和照紅葉說話，照紅葉卻一捏手里的奶茶杯，準確地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自顧自地走開了。

    少女也不尷尬，站在原地笑了笑，轉身回到了車上。

    轎車平穩地開著，司機恭敬道：“大小姐，讓您親自下車道歉是在下的失格。但是，明明不是我們的錯，小姐為何要下車呢？”

    少女笑了笑，她的眼瞳格外黑，笑起來的時候有種超越年齡的惑人，她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個女孩綺麗的相貌，轉過頭時顯露的線條優美流暢的側臉，白皙修長的手指捏扁奶茶杯的動作，甚至連她冷淡中帶著不耐煩的神情都覺得格外有趣：“因為我剛剛，遇到了很讓我歡喜的事情。”

    “只是很可惜，沒能告訴她我的名字。”

    ——

    等女生們到達集合點，奴良陸生抱著幾盒鯛魚燒走過來，遞給照紅葉：“前輩，這是剛烤好的鯛魚燒，你們快吃吧。”

    “啊，謝謝了。”照紅葉剛要拿，就見菅沼品子拿起一塊，小心翼翼遞給她。

    照紅葉：“……謝謝。”

    菅沼品子臉紅紅：“不用謝。”

    跟菅沼品子在一起讓照紅葉渾身不自在，但是菅沼品子一直就跟在照紅葉身邊，時不時聊兩句，連照紅葉的line賬號都套了過來。

    不過好在清十字團馬上就要出發回浮世繪町了。

    然而在大家回到菅沼宅整頓時，照紅葉被菅沼品子叫了出來。

    照紅葉默默打量這處僻靜角落，菅沼品子也在默默打量照紅葉。

    照紅葉：“找我有事？”

    菅沼品子一和她對視就臉紅，于是她低下頭，緊張地問：“西園寺桑，有喜歡的人嗎？”

    照紅葉的回答簡潔利落：“無。”

    菅沼品子一喜，鼓足勇氣抬頭：“那，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照紅葉：“？”

    菅沼品子揪著衣角，閉著眼睛一口氣大聲說完：“我見到西園寺桑第一眼就很喜歡你了！如果西園寺桑沒有喜歡的人，那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照紅葉遲疑道：“……那個考慮，是我以為的那種考慮嗎？”

    菅沼品子臉紅：“應，應該是的吧。”

    你們這一家，怎么回事？！

    先輩斷袖，后代百合？！

    這基因還遺傳的？！

    雖然之前懾于照紅葉的不良威名，甚少有人有膽子跟她表白，但也不是沒有，不久前的劍道部部長就是個例子。所以照紅葉拒絕起來也是輕車熟路：“謝謝你的喜歡，但很抱歉。”

    菅沼品子就像之前告白同樣失敗的人一樣，不甘心地問：“為什么？”

    照紅葉言簡意賅：“沒興趣。”她看著眼前的眼鏡娘，還是加上一句：“而且，我是異性戀。”

    菅沼品子低聲說：“其實很多人都是雙性戀，但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照紅葉不假思索：“那肯定不包括我。”

    菅沼品子不死心：“真的嗎，你真的確定，你只喜歡男性，不喜歡女性嗎？”

    我確定。

    就在照紅葉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穿著十二單的少女身影，于是她的喉嚨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照紅葉沒有關于她的記憶，甚至看不清她的臉，可她莫名覺得，這個少女就是她的初戀。

    那個少女有著最溫柔美麗的容貌與心腸，純潔的像枝頭顫動的櫻花，照紅葉從未奢望把她從枝頭采下，只想將她呵護在掌心。

    她曾經愛過這樣美麗的櫻花，像櫻花一樣的少女教她溫柔與愛，教她寬容與憐憫。照紅葉獨一無二的愛情都給了她。

    本該是這樣的。

    照紅葉本該從此以后，審美被定格，本該所有的情愛都流于平淡，本該愛著永遠的得不到和已失去。

    可是眼前卻浮現了另一個身影。并不強壯，甚至瘦弱，臉上還帶著稚氣，他為睡著的自己披上衣服，他固執地在每一張寫著她名字的借閱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不管不顧地沖上來試圖保護自己，他為自己買東西時額角流下的汗水，他把排隊等了半天的鯛魚燒遞給自己……他被一次次推開，卻一次次跟上來。

    沒有誰喜歡一直被人拒絕，沒有誰喜歡狼狽的滿頭是血，只是他不容易放棄。

    照紅葉沉默的捂住心口，“對不起。”她輕輕的，不知道在對誰說。

    ——

    告白失敗的菅沼品子很喪。

    但是被告白的西園寺照紅葉看起來更喪。

    這種莫名的消沉持續了好幾天。直到某天她忽然想起來還要去御景神社還愿。

    ……牙白，忘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