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自身不足之處，如今舊事重演，面對囂張到眉毛上挑的常文之，他不想再忍下去，再一次讓表妹失望。

    “君子沉默是金，常文之，及第街這般多舉子，真沒見哪個舌頭比你還長。”

    “連陛下朝議，都允群臣暢所yu言，常某哪句又是虛言？”

    邊說著，常文之下巴抬得更高。

    徐行舟于土木一行頗有研究，鉆研起來常廢寢忘食。但徐府向來人員簡單，孔氏出身衍圣公府，向來治家有方，自幼就沒見過多少齟齬，如今跟出自姨娘庶子一大堆的常府的常文之吵起來，沒幾句他便面紅耳赤、理屈詞窮。

    “胡說八道、我看你句句虛言。”

    “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可不是你我僅憑一張嘴便能下定論。當著天下舉子面咱們也問問，究竟事實真相如何。”

    邊說著常文之身邊跟班適時搬來一張條凳，伺候自家少爺站上去，登高振臂一呼，和著他今日出門前特意由貼身丫鬟裝飾過的衣衫和容顏，一時間還真有幾分剛正不阿的意味。

    “百善孝為先，就算受了點委屈，但也不能公然不敬長輩。分家之事，著實讓人貽笑大方。”

    “兄臺說得有理，圣上素來英明，但古來佞臣多花言巧語。”

    后面激憤的舉子你一言我一語，到最后甚至直接扯到楊閣老身上，直言他就是個小人，明知羅四海品行不端，還一力向圣上保舉。

    “我大齊豈無人乎？竟容此等品xing低下者任意妄為！”

    剛及弱冠的舉子血氣方剛，一時間群情激奮。唯有茶肆一角，兩鬢已生華發(fā)的幾位老舉人連連搖頭。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羅四海是用兵如神也好，繡花枕頭也罷，既然他能在不利局勢下反敗為勝，那便有值得人深思之處。

    大家走科舉，之后都要混官場，這種人萬不可輕易得罪。

    “畢竟還年輕。”

    幾位科舉連連落第，患難中見到真感情的老兄弟，這會卻是以茶代酒，舉起茶杯略帶擔憂地看向外面，待喝完茶神色間隱隱有了放松。

    二樓包廂內(nèi)，一身云錦渾身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卻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暮氣沉沉，為蠅營狗茍之利沾沾自喜。”

    周元恪隨侍一旁，本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無奈皇上臨時起意深覺那樣太過刻板。他也不客氣，將及第街這處最有名茶樓，所有糕點都點個遍，這會小塊地捏著，優(yōu)哉游哉吃茶用點心。

    味道是不錯，但總歸不如那丫頭親手所做好吃。

    “在思春？”

    冷不丁幾個字把他嚇一跳，幾乎握不住手中點心，抬起頭眼中全是譴責。

    承元帝無奈：“點心錢明明算師叔賬上，看你拉長那臉。”

    又開始了，周元恪有時都納悶，微服出巡時屢屢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陛下，是如何在朝臣心中成為喜怒不形于色、且深不可測的一代英主？

    “臣進來下江南，花銷甚大且頗為勞累，京郊那處莊子定是個休息的好去處。”

    “莊子？好說，除卻羅府相連那座，其余你隨便挑。”

    見師侄殺氣畢露，他也收斂笑意：“不就是幾塊點心，羅府馬車就停在不遠處，正好檢查下這些時日你武功有無精進。”

    還未等話音落下，桌邊早已不見了人影。承元帝向下望去，幾位老舉子依舊穩(wěn)坐釣魚臺，而外面激憤的年輕舉子卻是圍住羅行舟，眼見沖突一觸即發(fā)。

    “這幫舉子之中，可用之人倒是不少。”

    點頭沉吟，暗處侍衛(wèi)早已記下帝王喜好。今日被圣上看中之人，只要不是在下場時，策論答的實在無可取之處，大抵都能沖進前三甲，熬到殿試，從此踏上青云路。

    蓋因今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便是將經(jīng)史子集倒背如流又如何，做人死板頂多算個酸儒，放翰林院修書還好，真正參與政事，只知紙上談兵者簡直為禍四方。而發(fā)掘真正有才能者，才是承元帝開恩科的初衷。

    何為有才又能？帝王心中自有一桿秤。

    暗自記下幾位表現(xiàn)突出之輩，承元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