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意外，此后很多次，無論他遇到什么事情，莉莉婭總會幫他，而她只要一幫忙，就會遭受各種程度不等的傷害。

    直到某一天，我們的大天使才終于回過神來，難以置信著：“難道你也是命運的一環(huán)？”

    但這不應該呀，他根本就不在法則里，也不在循環(huán)之中。他就像歷史的旁觀者，從來沒有參與過其中，又怎么會被循環(huán)中的一個小人物拖住了翅膀？

    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是誰限制了誰，可能是最開始的這次祭典，也可能是鑰匙被莉莉婭偷走之后，總之，基米爾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攻擊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能更改的歷史越來越少，相似的循環(huán)不斷上演，他被固定在了這段時間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亂入的一部分，會被正確的循環(huán)不斷排擠。每一段歷史他都只能呆上一陣子，少則幾年，多則十幾年。可現(xiàn)在他無法再往前了，他被固定在了這里。而作為錯誤的一段編碼，他注定要被抹消掉。

    法則就是法則，那僅僅是個規(guī)則，規(guī)則只能不斷做自我修正。而徹底的改動，尤其是增加的東西，增加本不存在的規(guī)則和限制，那就只能是人的所作所為，確切地說，是生命體的所作所為。

    50.玻璃球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莉莉婭的呢？可能一開始就有吧，但那只是疑慮。直到這個念頭被不斷被放大，放大到他無法忽略。

    “你不能對我有疑問。”這話是對莉莉婭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作為掌管時間的大天使，他深切明白法則的作用，一切看起來那么合情合理，可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第一次見到莉莉婭時，這家伙把郁金香灑了一地，那時她還很小，他對她很好奇，但并沒有什么耐心等她長大。之后他跳到了另一段時間，僅僅為了遇見大一些的莉莉婭。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事情就有些不對了。

    而直到最近，他才明白為什么。

    見識過那么多次循環(huán)，只3vv‘ n yuZhaiwU’ 有大天使是眾多變量中的固定選項，他的父母是神身邊最初的幾位大天使，在法則確定后就相繼去世了。

    他沒能了解那一代的歷史，天神大戰(zhàn)就像強加進每個人腦海里的一個概念一樣，無論哪個年代的哪一個人都對這事有印象，但具體怎么回事，誰也不知道。

    作為負責鑰匙的大天使，他一直是一個人，從過去到未來，只能是一個人，作為觀測他人命運的大天使，他從未思考過自己的人生。他不覺得自己會有人生這種東西，畢竟他從來沒有參與其中。

    每一個時刻，他都呆在黑漆漆的空間里，望著巨大的玻璃球。那個玻璃球就是世界，而他身處世界的外延，被困在小小的空間里。

    就是那個被莉莉婭當做袋子的地方。

    小姑娘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她也不知在袋子里呆了多久，基米爾一直沒有搭理她，任她怎么喊也沒有人過來。

    這是非法拘禁，這是禁閉，她一定會抑郁掉的。可她哭不出來，這里好像什么都沒有，她無法添加“眼淚”這種東西，只得悶悶不樂地漂浮著。

    但很奇怪，這里似乎連時間都不存在，莉莉婭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之后應該是過了很久，太久了，久到她漸漸忘記了外面的世界，久到她一點動靜都發(fā)不出來了，好像連心跳都不在了，連思考都無法進行了。

    如果她低頭望去，會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她的身體并不存在，一切都隱沒在黑暗中，沒有任何的形體。她以為自己在眨眼，以為自己在哭泣，以為自己看見了一片黑暗，但誰知道呢。

    如果她還會思考，她大概會分析一通基米爾這么做的原因。一定是有原因的，她一定漏掉了什么。

    比如最后見到他時，他沒有去上課，但他真的沒有課嗎？比如他最近一直說她不愛他，他為什么會這么想？再比如他試圖問出是誰告訴她這些的，當時她擔心他改掉這段記憶，所以沒有說，但有沒有可能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

    或者她也會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比如她就這么不見了，瑪麗或者伊塞安會不會來找她。

    但她無法思考呀，她花了好長好長時間才感到一點點心痛，她驚訝于自己還會有任何的知覺，而當這個念頭掠過腦海時，莉莉婭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世界是個巨大的玻璃球，周身好像流溢著什么光彩，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縮在不遠處的角落里，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

    身子很輕，非常的輕，她不需要翅膀就能飄起來。好笑的是，當她飄起來時，她忽然想起自己問過伊塞安人間是什么樣的，那個小屁孩回答他，人間很重。

    這么說來，最輕的是這里，然后是天堂，最后是人間。

    “我在天堂上方嗎？”

    她碰到了那個玻璃球，或者也不能說碰，世界并沒有實感，她只是感覺到了某種記憶，某種殘留在這封閉空間中的記憶。漫長的時光中，有人一直注視著這些透明的光，孤單、寂寞，百無聊賴。

    那人是絕對強大的存在，他游離于規(guī)則之外。但當一切萬物都處于規(guī)則之中時，外面那個人又該是何等的寂寞？

    她仿佛看見了那一段段時光。早到星辰序列伊始之前，晚到所有光明瞬息毀滅于一旦，他始終注視著他們。但那只是一段意識、一種知覺，他始終沒有形體，直到有一天，他想進到這玻璃球里面來。

    但莉莉婭現(xiàn)在只想出去，對她來說那算是出去。她一碰到玻璃球，法則的修正便自行啟動了起來。所有事情進行得很自然，從記憶到感受，她被法則全方位包裹住了，安心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她卻在袋子里浪費了那么長時間，又要掛科了嗎？

    身子依然很輕，一大清早，學校門前的廣場上，空蕩蕩的架子像是殘留的魚骨，被人啃食殆盡。

    她聽見遠處女生的談話，執(zhí)政官依然很有人氣，似乎又有什么演講，大家都是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