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重新放松，他又換了一次棉球，將它落到她有些起皮的嘴唇上。

    “嗚……”倪歌沒睜眼，小幅度地動了動，小聲叫，“mama……”

    對方的動作明顯一頓。

    她聲音超小地哼：“酒精不能往嘴上擦……”

    對方失笑：“是水。”

    倪歌立刻停止抵抗。

    這好像是個……男生的聲音。

    她混混沌沌地想。

    等等……

    男生？！

    一劑清零直沖大腦，她猛地睜開眼。

    已經(jīng)是日落時分，窗外云蒸霞蔚，夕陽綿延千里。病房內(nèi)寂靜無人，風(fēng)帶起白色窗簾，默不作聲地一起一落。

    “醒了？”倪歌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高大的人影湊過來，聲線低沉地提醒，“手上還chā著點滴呢，別亂動啊。”

    倪歌茫然地轉(zhuǎn)頭，倪清時帶笑的臉映入眼簾。

    “哥哥？”她驚喜極了，眼睛一瞬亮起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就今天上午。聽說你病了，我把行李箱放到家，就趕緊趕過來了。”倪清時幫她調(diào)好點滴，順手怕拍她的腦袋，“我摸著，這燒好像退了不少，你自己感覺怎么樣？好點兒了嗎？”

    倪歌望著他，眼睛亮晶晶，像某種殷切的小動物：“嗯。”

    “我這才走了沒多久……來。”倪清時幫她倒杯水，然后躬身將她扶起來，“你就跟爸爸吵架了？因為什么事？”

    “謝謝哥哥。”倪歌小聲道謝，心虛地摸摸鼻子，“因為我的數(shù)學(xué)沒考及格。”

    倪清時挑眉，指指她枕頭下的成績單：“但我認為，考得非常好。”

    “是期中考。”倪歌知道他只是找著由頭在夸自己，忍不住笑起來，“然后，牽扯出一位我以前的老師。”

    她將整個過程完整地復(fù)述一遍，倪清時連著“嗯”了幾聲，問：“那個老師現(xiàn)在在哪？”

    “還在我們學(xué)校……但爸爸說，教育局正在派人查她。”

    倪清時點點頭，這個話題就此止住：“所以你現(xiàn)在，跟爸爸和好了嗎？”

    “……我也不知道。”

    “那就先去我那兒住幾天，逃避一下現(xiàn)實。”說到這個，倪清時突然想起，“對了，我剛剛過來時，在走廊上遇見了阿嶼，他說你直到上周都還住在他家。但是，我很早就把鑰匙寄過來了，你沒收到嗎？”

    倪歌完全忘了這件事。

    她微怔，繼而坦誠：“沒有。”

    “行吧，沒關(guān)系。”倪清時沒多想，“也許是寄丟了，我去問問快遞公司。”

    但倪歌的關(guān)注點已經(jīng)狂奔出去十萬八千里。

    她猶豫了一瞬。

    “你剛剛說，在走廊上遇見了容嶼？”她想起物理降溫的事，不確定對方到底是誰，“大概什么時候？”

    “好像就……幾個小時之前吧，他走了有一陣子了。”

    倪歌若有所思，轉(zhuǎn)過腦袋，見床頭小幾上放著一杯紅豆nǎi茶。

    ——是她周末放學(xué)，偶爾會繞很遠的路，跑去買的那一家。

    她探手去摸，已經(jīng)涼透了。

    陽光穿庭入戶，落在白色的小幾上，像鍍了一層蜜。

    倪歌望著它發(fā)會兒呆，輕聲說：“哥哥，我想回家了。”

    “哥哥。”不等倪清時回復(fù)，她又聲音很輕地重復(fù)了一遍，“我們回家吧。”

    ——

    倪歌原本就沒什么東西放在容家，要走倒也走得很容易。

    只是她打電話過去道謝時，容嶼語焉不詳?shù)氐秃吡司洌骸斑@么快……”

    “什么？”

    對方立刻否認：“沒事。”

    倪清時的公寓在大學(xué)城，是他讀大學(xué)時為方便購置的，高層小復(fù)式，安靜敞亮，手可摘星辰。

    最方便的是，離附中也很近。

    倪歌沒在醫(yī)院住多久，但等病體完全康復(fù)，已經(jīng)快要放寒假了。

    回到學(xué)校發(fā)現(xiàn)這一個多星期都在講試卷，她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一點。

    “其實你完全不用緊張。”孟媛小聲bibi，“大家的注意力現(xiàn)在全都不在學(xué)習(xí)上。”

    “可是還要半個多月才放寒假呢。”倪歌捧著臉欣賞自己的成績單，越看越順眼，“不學(xué)習(xí)，還能干嗎？”

    “你忘了青年文學(xué)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