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當天

    宋在民看著已經進去了五分鐘的金賽綸，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尹曷安：

    少女一手拿著劇本，咬著吸管喝著剩了一半的牛奶，她線條優美的小腿悠閑地搖晃著，腳尖時不時調皮地點在地上，輕盈地沒有絲毫聲響。

    “你就不緊張嗎？”宋在民覺得即將試鏡的主角比他這個旁觀者還要淡定。

    “緊張啊。”——不過就一點點。

    宋在民：一點都沒看出來。

    “那你有把握嗎？”男人對她的態度很擔心，話也不自覺地多了起來。

    尹曷安將牛奶的空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托著下巴反問自己的經紀人：“歐巴你覺得呢？”

    宋在民：“……”

    ——我覺得不太ok，不過他自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打擊女孩。

    宋在民臉上“對不起我不能說謊，但我怕傷害你”的表情太過明顯，尹曷安不用聽他的回答也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結果如何，歐巴你也別太在意。”

    尹曷安的心態十分放松，能把握住這次機會自然很棒，但是失敗也是她能接受的結果，自己的本職又不是演員。

    尹曷安自認為在之前的三天里她已經在很認真的琢磨人物的性格，對著鏡子審視自己的表演，調整自己的表情，這也是她能做的所有努力了。

    “尹曷安準備！”

    尹曷安起身將手里的劇本交給了宋在民，在他充滿信任與鼓勵的眼神中走進了試鏡的房間。

    迎面碰上準備離開的金賽綸，尹曷安很是禮貌地對這位比她還小一歲的資深演員鞠了一躬，同時接受長相清秀的女孩對自己友好的回禮。

    尹曷安來到以導演趙圣熙為的一眾電影制作參與者的面前，她向眾人做出一個直角鞠躬，然后站直身子開始介紹自己：“導演好，我是yg公司的歌手藝人ange1a，本名尹曷安，98年生，請多多指教。”

    盡管已經事先了解到尹曷安的一些資料，但聽見少女這樣介紹自己，導演趙圣熙還是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投資方到底是怎么想的，雖然說金賽綸剛剛的表演并不是很符合他心目中的姜燦恩，但是他不認為眼前的人能比得過演員出道八年的金賽綸，讓她來試鏡不過是多此一舉。

    還沒看尹曷安的表演，趙圣熙心中其實就有了決斷，不過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也和上面的人有個交代。

    “就給你劇本上的最后一場，可以開始了。”

    坐在男人旁邊的副導演成民昊心中對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少女有些同情：不知道前后劇情，對手是金賽綸，還是沒有人搭戲的獨自表演，女孩試鏡的結果可想而知了。

    “內。”

    尹曷安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試鏡的結果，只是她看著眾人或是同情或是輕視的目光，心里不舒服極了：即使趙圣熙掩飾的極好，但她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男人在聽到‘歌手藝人’四個字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

    盡管在韓國娛樂圈中演員的身份高于歌手是圈內和圈外人們公認的事實，但是尹曷安卻不認同這個看法，都是為觀眾呈現出色的作品，兩者的地位又能差到哪去。

    這樣想著，尹曷安被激起了埋藏已久的好勝心，她閉著眼回憶先前做過的功課，等到女孩再次睜眼，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有點意思……’趙圣熙察覺到尹曷安周身的氣勢驟變，也收起了剛才漫不經心的態度，神色變得有些認真起來。

    少女的左腳輕微地向前移動半步，似是想到什么，她臉上有些激動的喜悅緩緩的褪去，伸出的腳也退了回來。

    “我還差得遠呢……”垂著腦袋的女孩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可是女孩用軟軟的，弱弱的聲音說出喪氣的話語，卻讓在場每個人的情緒都莫名地低落下來。

    ——可怕的感染力，趙圣熙的這個認知讓他注視著尹曷安的眼神越明亮起來。

    少女仿佛聽到了學長鼓勵的話，她迅地抬起頭，含著笑意的眼眸是顯而易見的滿足。

    可是漸漸的，少女臉上的笑容褪去，眼底的情緒似是期許，但卻被更多地忐忑所掩蓋。

    看過劇本的人們都知道這是女主角想要告白的預兆。

    這邊的尹曷安繼續著自己的表演：

    少女的嘴唇無意識的動了兩下沒有出任何聲音，不知何時緊握的雙拳也無力地松開。

    “……沒有。”

    別放棄啊！——這是眾人此時的想法，他們都沒有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尹曷安帶入了劇情之中，才會對少女的退卻感到心急。

    “學長等一下！”

    少女注視著遠方，好像在看著男生漸漸走遠，害怕，不安，膽怯……所有復雜的情緒都消融在她充滿迫切的目光之中。

    “我……我喜歡你。”少女可能有太多被人拒絕的沒有實現愿望，以至于她對自己喜歡人的告白語氣都如此的不堅定。

    “能不能……能不能……”先前的四個字可能已經花光了少女全部的勇氣，因為她現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都無法克服源自內心的怯懦，向眼前人說出自己的請求。

    ‘姜燦恩，再勇敢一點啊！’

    少女心里對自己的鼓勵毫無用處，她還是做不到……

    看著尹曷安表演的眾人自然不知道少女的心理活動，但是這樣的姜燦恩讓他們揪心，不過好在，男主角安旻禹是喜歡女孩的，所以不會讓女孩如此為難，如果有人和女孩搭戲的話，那么他此刻的臺詞應該是‘我同意了’。

    幾秒后，他們看見少女臉上突然出現的錯愕的神情，也看出了劇情進展。

    只是，在這里女主角本來有一句表示驚訝的語氣詞，不過尹曷安睜大她那雙帶著水光的眼眸嘴唇微張的“震驚臉”倒是將角色塑造的更加可愛，也更有魅力。

    趙圣熙滿意地微微頷，心中殘留的猶豫被尹曷安接下來的表演徹底驅趕：

    “不是…”少女從來沒有那么用力地搖過頭。

    她努力地壓下心中的不實感，朦朧的琥珀色瞳孔微微顫抖地望著前方，似是在確定著什么。

    “我……很開心。”

    也許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少女露出了一個比先前弧度都要大的笑容，眼中的水霧卻在此刻凝結成珠順著她光潔白皙的臉頰滴落。

    尹曷安掛著淚痕的笑顏成為了她此次試鏡的定格畫面。

    “我的表演結束了。”尹曷安再次向眾人鞠了個躬，現迎接自己的是一片寂靜。

    此刻在座的眾人其實想為女孩出色的表現鼓掌，但是大導演沒有任何表示，他們也不好先行表態。

    ‘我做的很差嗎？’尹曷安握緊了拳，眼底閃過一絲不甘。

    “和我說說你對姜燦恩這個角色的理解。”

    趙圣熙沉默了許久，將交叉的手掌放在身前的長桌上，望著尹曷安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

    尹曷安想起那份“言簡意賅”的劇本，心里也有些沒底，只能盡可能清晰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第一場戲應該是安旻禹和姜燦恩的初見，我只能看出來姜燦恩這個人物有些害羞，之后兩人吵架的那幕戲和最后一幕讓我有些疑惑，燦恩和旻禹吵架時的態度很強勢，或者說是咄咄逼人，她說的話在我看來有些瘋狂……”可是尹曷安也是從這場戲抓取到主角更多的性格特點。

    尹曷安停頓了一下，注意到導演眼中越濃厚的興味，她才繼續說道：“再聯想制片方交給我的第三場戲，我覺得姜燦恩應該是一個敏感，有很多顧慮的人，所以我對她在第三場戲中的猶豫也不僅僅理解成害羞，我覺得她很害怕很擔心，即使安旻禹答應了他，她還是很沒有安全感。”

    尹曷安看著趙圣熙的神情變得更加難以揣測，也適時地停了下來，這么多應該夠了吧？

    “那你最后為什么要流淚呢，你可別告訴我是喜極而泣。”——他看得出來，喜悅這種情緒只占了尹曷安表演中的一小部分。

    “我感覺燦恩太不自信了，她可能認為自己不會和安旻禹走到最后吧……無法壓抑心中的悲哀，卻忍不住貪戀也許就是當時她的心情吧。”少女的聲音在趙圣熙愈幽深的目光中越來越小，語氣也越來越不確定。

    ——她說錯了嗎？

    “這真的是你只從這幾頁劇本中獲得的體會？”——而不是事先拿到了電影全部的劇本。

    趙圣熙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眼前的少女太令他震驚了。

    “我還問了幾個朋友一些情感方面的問題。”

    尹曷安覺得對于她理解角色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不管怎么樣，我要說的是，尹曷安，你的表演令我驚艷，我為我剛開始的態度向你道歉。”趙圣熙當了這么多年導演，怎么看不出來試鏡開始前少女臉上的忿忿不平，但他也必須承認自己對她輕視的態度太過草率了。

    “啊……沒有沒有。”尹曷安堂皇的擺手，一臉受寵若驚，心中卻很佩服這位導演的氣度。

    “你不必謙虛，我不喜歡說恭維人的假話。”

    而且對于這個沒有背景，年紀輕輕的少女，趙圣熙也沒必要說假話。

    在場的所有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導演對這位歌手出身的少女顯然是滿意的不得了。

    …….

    “怎么樣，怎么樣？”

    尹曷安一只腳剛邁出房間，自己經紀人就一臉忐忑的湊了上來。

    不等她回答，隨后走出的趙圣熙導演就來到了宋在民的面前，男人和煦地伸出右手。

    “希望接下來與貴公司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宋在民握上那只手掌嘴里下意識地回答，心中卻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大……”

    宋在民怔怔地望著趙圣熙一行人離去的背影，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藝人既然這么厲害。

    尹曷安打了個哈欠，困頓的睡意洶涌而至：“歐巴那我先回去了。”

    ——她已經三天沒好好睡覺了。

    宋在民沖少女胡亂地擺擺手：“去吧…”——他需要好好地平靜一下。

    m P /O/ 1/ 8/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