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的左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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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陽在電話那端說:“晚意,我要結婚了。” “哦,”向晚意在電話這端應著,二十八層的窗口向下看去如立于云端,頭昏沉得厲害。 “晚意?”許是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動靜,穆青陽在電話中叫她。 “你剛剛回國,就給我一個這么大的驚喜。”向晚意的笑容浮上一層薄灰,“放心,我不會說恭喜,也不會送你任何賀禮。” “恩,”穆青陽在電話那端應了一聲,向晚意聽到簽字筆劃過紙張的聲音。穆青陽的聲音是千年不變的平靜,“我沒有期望你會說,今天上午剛定下的婚事,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想告訴你。” 他的語調半個字沒有變化,好像說的不是他的婚事,而是毫不相干的甲乙丙。他說話永遠都很平穩,無急無慢無感情。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他站在樓梯上,穿一件白色的修身襯衣,衣服有十成新,筆直的穿在身上沒有一絲褶皺。他的神色冷漠,話也冷漠:“向晚意,我是穆青陽。” 這冷漠,在她看來,偏要比和藹可親的穆叔叔真實。她固執堅持叫那個男人穆叔叔,連姓氏都不肯省去。穆青陽,也只叫她mama阿姨。 她不怕mama,不怕穆叔叔,只怕穆青陽。雖然怕,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在他身邊,他讓她感覺安全。穆青陽曾養過一條哈士奇,名字起得毫無創意,就叫做“小哈”,簡單明了,是他一貫的風格。他早上牽小哈出去散步,她穿著粉紅色的泡泡裙悄悄在后面跟著,眨眼工夫穆青陽不見了。她一路沿著小區的行車道走著,走啊走啊連小區的大門都看不到,還是穆叔叔開車上班經過發現她把她帶回去。 她回去時,穆青陽正在給小哈洗澡,小哈看到她之后搖了搖身子,甩了她和穆青陽一身的水。穆青陽給小哈擦干之后回房間換衣服,她繼續留在陽臺和小哈大眼瞪小眼。穆青陽再下來時已換上了校服,他上的是私立高中,校服也是英倫風的設計。他一邊下樓一邊整理領帶,看到她后問:“你怎么還在這里?” 向晚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在這里,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哦”了一聲。她從昨天下午來到這座陌生的大房子,對于一切都不習慣。比如自己的mama突然和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比如自己的新房間成了布滿凱蒂貓的粉色王國,比如mama告訴她替她轉了學校……mama昨天帶她去學校看過,她該念六年級,領了新校服,是白色襯衣和紅色的格子裙。校長和老師都很親切,也夸她有禮貌,但她就是有種不舒服。說來奇怪,這種不舒服,從mama牽著她的手離開家開始,到見到穆青陽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后來,向晚意讀張愛玲的小說,張愛玲是這樣寫的:“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句:‘噢,你也在這里嗎?’” 噢,你也在這里嗎? 穆青陽對她說的是,你怎么還在這里? 那天,是穆青陽送她去的學校。他們一起坐在卡宴的后座,寬敞的車型,一個在左窗邊,一個在右窗邊,隔開很大的距離。穆青陽在學校門口下車,交代司機把她送進去。向晚意不聲不響地拉開車門,跟在他后面。 穆青陽是這所學校高中部的學生,他的修養太好,哪怕是行走的背影也在一干學生中顯得特別。他走了幾步,回頭看到她,轉身,走到她面前,右手牽起她的手。他站在她的左側,領著她一起走。 也是后來,向晚意在學社交禮儀的時候知道了“尊右”原則,前尊后卑右上左下,穆青陽連帶著她走路,都是紳士風度十足。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四季都是這樣,他的掌心很暖,她想他再牽她多久她的手就會被焐熱。他只把她送到了教學樓前,要她自己進去。她乖巧地點頭,他突然在她的身后說:“以后早上別跟著我。” 向晚意笑了,他知道,她在他后面。 晚上,他們一起回家,穆青陽遞給她一塊黑森林蛋糕,用精致的小盒子裝著,那是向晚意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不僅僅是因為那時她很餓,也是因為那是穆青陽給她的。穆青陽知道她餓,在去接她之前特意買了蛋糕。 他藏藍色的手帕拂過她沾有巧克力屑的嘴角。 向晚意不想再想下去,對著電話問:“你說什么?剛剛在看一份文件,沒有聽到。” 穆青陽那邊頓了一下:“什么也沒有說。”又頓了一下,補充道。“剛剛我也在看文件。” “最近忙么?”向晚意故意輕快了語調。她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穆青陽這么客套地說話。當初的穆青陽雖然對她仍然有些愛搭不理,但是態度明顯的慢慢發生了變化。甚至于到后來,她最喜歡的是坐在穆青陽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給他講學校的事情。他虎著臉讓她下來,她反而故意去蹭他的僵硬,笑得像個得逞的小孩子。 “忙。”穆青陽說,“這個會議那個會議,這個典禮那個晚宴,沒停下過。” “哦。”向晚意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什么,覺得話題又中斷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穆青陽在學校門口和她一起下車,牽起她的右手帶她到初中部,送完她之后自己再去高中部上課。她總覺得從校門口到初中部的路太短,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和穆青陽說。雖然他并不常提他自己的事情,對于她講的笑話也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但是,他能耐心聽她說話,能偶爾答應一句,她就很開心了。現在,卻是她對他無話可說了。 “你呢,最近好嗎?”穆青陽問她。 “還是那樣。”向晚意說,“不好不壞,平淡是福。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有空的話,就回來看看。” “恩,”向晚意覺得缺氧,頭痛。“我會看看,是什么樣的女人。” 她沒有想過他們會有好的結局,也想過終會有這么一天。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 穆青陽高考結束和同學去吃畢業飯,很晚才回來。她在客廳等著他,沒有開燈,把自己籠罩在黑暗里。門鎖發出了相聲,她先看到了一條線似的白光,接著門開了,客廳的光線一下子變得耀眼。 穆青陽開燈后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她,朝她走來,帶來的還有撲面而來的一股酒氣:“怎么還不睡?” 穆青陽一醉,說話就會拖一點尾音,嗓音也會啞一點,更性感了。向晚意從沙發上跳下來,被穆青陽按住脖子,吻下去。 她愣愣的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掙扎,不知道回應,不知道呼吸,直到穆青陽放開她。 那個纏綿的吻過后穆青陽的臉色不好看,從她身上起來,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對著她說:“回房間去。” “沒有你好。”電話那端的穆青陽總算說了一句“甜言蜜語”,“在我眼里,哪個女人,都沒有你好。” “但是,你娶的人不是我。”向晚意泛起了委屈,他大學時候放寒假回家,女朋友順路來這里玩了半天。送穆青陽女朋友過安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向晚意和穆青陽離開機場,照例牽起穆青陽的右手,他的手僵了一下,她故作不知,緊緊握住。盡管當時,心中也有和現在相似的委屈。 那天半夜,她偷偷溜進穆青陽的房間。混混沌沌間,兩人在各自的預謀間酒后亂性。她早上醒來的時候,穆青陽坐在床邊抽煙,她伸手把煙滅了,挽住穆青陽的胳膊問:“其實,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是不是?” “晚意。”電話那端,穆青陽叫了她一聲。 “怎么?” “我愛你。” 向晚意用手觸了一下額頭,燙的灼人。應該是自己燒糊涂了,或是有點耳鳴,他怎么會說愛她?轉念一想,心卻又疼起來:“這……算是一個告別么?” “別祝福我,我不想你祝福我。”穆青陽說,“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就是你。” 向晚意高考結束那個暑假,硬要已經開始實習的穆青陽放下手中工作陪自己去西歐。大概就是那個時候,mama和穆叔叔開始發現他們兩個人的不對勁。老狐貍的沉默,不是因為一無所知,恰恰是對一切都知道的太清楚,所以連出手都讓人不知所措。 是她自己太張揚,不懂得低調,不懂得隱藏。結果害了他,害他出國讀研,被發配在國外工作,因為要結婚要接管穆叔叔的事業才回來。而她自己,因為這件事情離家千里,絕口不再提及愛情。 曾經滄海,即使兩個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即使后來身邊不乏追求的青年才俊,可是沒了談戀愛的興致,沒了談戀愛的心情。 “在西歐的那二十天,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因為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牽著你的手,像小時候那樣。”向晚意的聲音有些哽咽,“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 “晚意,別哭,”穆青陽在電話里說,“我永遠,永遠,都在你的左手邊。” 他說,他要結婚了。 他說,他愛她。 他說,他永遠,永遠,都在她的左手邊。 可是,她再也得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