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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嫁(雙重生) 第195節(jié)

    沈遙凌正渾身無力,聽著這個一愣:“什么?”

    寧澹垂下頸項, 貼著她的臉小心地磨蹭,好似動物服軟示好的動作, “你不會反悔吧?”

    沈遙凌眼底游弋。

    她確實是沖動了, 或許是方才的氣氛太曖昧, 或許是,那一瞬間她也確實動了心。

    她曾經心心念念地喜歡著的人,跟她說,他在接著做她曾經做過的夢。

    這就好像,她曾經收進盒子里的過去突然變成蝴蝶飛出來,色彩斑斕。

    她并非圣賢,怎能不去捕撈呢。

    即便明知,那只是一場脆弱的綺麗幻想,經不起細看。

    但是,做了便是做了,她這回意識清醒得很,總不至于次次都要反悔。

    沈遙凌搖搖頭。

    寧澹似是松了一口氣,偏頭深深望著她,嘴唇又輕輕囁嚅了一下,無聲喃喃念著祈求。

    不要收回現(xiàn)在看著他的目光,不要收回對他的憐憫。

    他聲音很低,患得患失的惶恐:“你總是,不會允許我太過高興?!?/br>
    他意識到自己與沈遙凌的距離之后,試圖追趕沈遙凌的步伐,但總是發(fā)現(xiàn)自己慢沈遙凌一步。

    他收集了很多沈遙凌喜歡過他的證據(jù),但那些都已經是沈遙凌不要的東西。

    他還記得沈遙凌曾經邀請他一起私奔,他當時沒能答應,現(xiàn)在他以另一種方式實現(xiàn)了沈遙凌的期待,但沈遙凌自己卻似乎已經并不記得這回事了。

    他像是一個拿著輿圖的人,急匆匆地一次次跑到沈遙凌曾經停駐過、注視過他的地方,但看見的只有沈遙凌的背影。

    于是他的高興在反復地落空,次數(shù)太多,他已經形成了習慣,無法確定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許下一瞬,他懷中的沈遙凌就會如同幻覺一般憑空消失。

    沈遙凌吃驚道:“不許你高興,我為什么要這樣做?”

    寧澹默默地瞅著她,沒有說話。

    定是他原先自鳴得意的樣子惹得沈遙凌生厭,所以才要這樣懲罰他,不讓他輕松地獲得那么多快樂。

    沈遙凌被他這樣盯著,似乎也能夠意會他的埋怨。

    想起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伏低做小,大約是眼下心和身子正一齊軟著,竟當真生出幾分愧疚來。

    她從沒想過要寧澹對她求而不得什么的,這在她從前聽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但現(xiàn)在貨真價實地發(fā)生了。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辦法再當做視而不見。

    她并不覺得寧澹追求她,是因為寧澹喜歡上了她二十年后的靈魂。

    她跟寧澹以前確實有一些曖昧,寧澹對她生出占有欲,到有一些動心,甚至真的想要跟她成婚,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為什么她追著寧澹時,寧澹并不感興趣,她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反倒引起寧澹的注意,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

    甚至太過合情合理,以至于有一些涼薄。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只懂得喜歡別人的人的。

    就連上一世的她自己都做不到喜歡自己,又怎么能夠去要求寧澹呢。

    沈遙凌無聲嘆了口氣。

    寧澹卻誤解了她的嘆息。

    背脊緊繃,立刻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br>
    沈遙凌剛回過神來,聽見他這一句,又猝不及防地皺了皺眉。

    她壓下不適,看向寧澹:“難道我是什么很霸道的人嗎?”

    寧澹黑眸安靜地看著她,又貼過來輕輕地蹭蹭她的臉頰,小心地解釋:“不是,我只是怕我什么地方讓你不滿意。”

    沈遙凌想了想,忽然覺得寧澹說的也很有道理。

    本來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就是需要有磨合期的,她上輩子一心喜歡著寧澹,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xiàn)在的寧澹與從前的寧澹已經是兩個人,而她也有所不同了,他們這樣子下去還能走多遠,也不一定。

    就這般算作琴瑟之好,太莽撞,而若是當做無關緊要,她把人親都親了,似乎又太生分。

    她覺得,或許不應該急著要一個定論,就這樣,維持互相感興趣的狀態(tài),就很好。

    沈遙凌這樣想著,心瞬間輕松起來了,豁然灑脫。

    她拍拍寧澹的胸口,含笑道:“那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對我也一樣,若是滿意,就在一塊兒,要是不滿意就分開,多么簡單的事情。我現(xiàn)在對你嘛……”

    她托著腮,端詳寧澹一會兒,“應當算是很滿意?!?/br>
    寧澹聽著前半句,腦海一懵,這是什么意思。

    但聽到后面,又忍不住地雀躍起來。

    當真?沈遙凌是不是當真對他點頭了?

    吃完rou干的小狐貍湊過來,舔了幾口沈遙凌搭在岸邊的濕漉漉的長發(fā),前爪踩到地面的水漬,不適應地搖著腦袋退了好幾步。

    沈遙凌低頭看了看他們眼下不大正經的姿勢,指了指外面,“現(xiàn)在,我們得從這個池子里出去了。”

    寧澹心潮澎湃,沒能說出話來,摟住沈遙凌的膝彎從水中一躍而起,順手撈上了躲到一旁的小白狐,挪騰出紗幔飄蕩的窗外,幾個眨眼,就進到了另一座殿宇里去。

    這是烏波臨時指給寧澹的住處,如同在柳鎮(zhèn)一般,旁邊也安置了魏漁、沈遙凌等人的房間,還備齊了日用的衣裳等物。

    寧澹閃身去拿來新衣裙給沈遙凌更換,沈遙凌對著那一堆烏蘇的服飾,仔細研究。

    寧澹耳根通紅,拿起自己的衣袍,往里間走。

    “寧?!鄙蜻b凌拎起衣袖,想問問寧澹知不知道怎么分正反,卻見寧澹背對著她扭回頭,手里拿著衣袍垂在身前,似乎擋著什么,姿勢看上去有些偷偷摸摸。

    沈遙凌挑眉,似乎發(fā)覺了什么,定定地看著他。

    寧澹被看得耳根赤色蔓延到脖頸。

    “換衣裳啊?”沈遙凌托腮問他。

    寧澹還是說不出來話,喉間緊繃到失語,只能點頭。

    一陣壞心思躥出來,沈遙凌目光把他掃了兩遍,故意道:“就在這里換啊。”

    寧澹愕然,面露震驚,接著開始猶豫,似乎在思索考量,最后發(fā)現(xiàn)沈遙凌抿起梨渦的壞笑,才明白過來她只是在捉弄人。

    寧澹倉促收回目光,抓著衣袍逃進內間。

    周遭仿佛海市蜃樓一般不真實,唇上泛著熱意。

    沈遙凌就在外面,她會跟他說笑,她還說,對他很滿意。

    這是他想的那般意思?

    他終于與沈遙凌重歸于好,沈遙凌終于肯再次喜歡他了。

    盼了那么久,現(xiàn)在終于聽到這個答案,卻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或許是太過悸動而顯得不真切,像夢一般。

    寧澹心口跳得過速,眼前一陣陣眩暈,干脆闔上雙眸。

    唇角壓抑不住,脊背貼著墻壁也無法冷卻胸口的炙熱。

    -

    大偃助烏蘇降服叛軍,拔除了叛軍據(jù)點,烏蘇大震,沿古北道一帶的七座城池自動降附于大偃。

    捷報傳回大偃京城,又帶來新的諭旨。

    大偃決意在烏蘇設西伊州,州治設在雷鳴城。西伊州下所轄攻七城十縣,按照律令推行大偃的租庸調制、差科、府兵制、學塾等制度。

    同時,在天山北面設都護府,由寧澹擔任副都護,軍、政監(jiān)管,并建置軍、鎮(zhèn)、成、守捉、堡、烽埃等。

    軍有專名,因長史寧澹戰(zhàn)功赫赫,沿用寧澹掌管的飛火軍名。

    從此,寧澹掌管的飛火軍,從三百人變成五千人。

    沈遙凌微微蹙眉。

    副都護?那,都護是誰。

    她沒疑惑多久。

    太監(jiān)手中拿著圣旨,繼續(xù)宣讀道:由太子兼任西伊都護。

    太子?

    這關太子什么事?

    寧澹神色八風不動,身著朝服,淡然得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起身接旨。

    三日后,新的一批大偃使臣來到烏蘇,帶來了大批的賀禮,以及一位貴客。

    麒麟旗開道,這般儀仗規(guī)格只輸一人,便是京城宮中的九五之尊。

    侍衛(wèi)齊刷刷地散開,露出太子的轎輦。

    魏漁身為使臣之首,率眾人在城外迎接跪拜,過了好半晌,轎輦的簾子終于掀開,太子踏出來,面色似乎枯黃,不大好看,抬手讓眾人平身。

    魏漁上前兩步。

    “西域黃沙之地頗為艱苦,殿下受苦了?!?/br>
    太子嘆氣不止:“這窮苦之地,也難為諸卿跑這般遠?!?/br>
    魏漁聞言神色淡淡,僅有的客套也消失殆盡,退回來一步。

    他有預感,這位儲君在這里,待不長久。

    知道大偃儲君要來,烏蘇的臣民也恭候已久,在王城外接踵而立。

    太子似乎并未認出這些人是什么身份,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仿佛掠過無物。

    他于人群中看向寧澹,臉上露出來一個笑。

    “若淵,看見你在,孤就安心了?!?/br>
    寧澹應了一聲。

    太子擺擺手,又重新坐回轎輦之中,由侍人抬進王城城門。

    寧澹注視著太子轎輦遠去,也往城門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