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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fù)嫁(雙重生) 第72節(jié)

    不過,父親母親也不能一直陪在她旁邊。

    現(xiàn)在時辰還早得很,家宴算作午膳,這中間大段的時間則是用來給臣子們交際、敘話。

    沒過一會兒,大人們攜著夫人走動交談起來,年輕的孩子們就被剩在了一旁。

    這其中卻不包括鄭熙和喻綺昕。

    鄭熙是岳平侯家的長子,又是唯一嫡子,自然要被帶著交際。

    喻綺昕則是喻家炙手可熱的才女,她前陣子研究出一個“識舌板”,做出了各種病狀的舌苔模型,可以幫助醫(yī)師快速分辨病癥,并做了數(shù)百件免費(fèi)贈給京城所有醫(yī)館,收獲了無數(shù)贊美和感謝。

    不知說了多少遍大差不差的客套話,饒是喻綺昕也笑得面容有些發(fā)僵。

    剛想退下去稍作休息,卻聽父親疑惑地低喃出聲。

    “寧玨公主今年又沒來?”

    喻綺昕習(xí)慣性地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視線盡頭是寧澹的身影。

    他身邊并無長輩,只帶著一個仆從。

    榆樹高大繁茂,金白晝光將樹影一半打在朱紅宮墻上,另一半打在少年同樣寬闊的肩背上。

    喻綺昕閃了閃神,接著變色。

    一看到這人,她又想起那什么疙瘩山葫蘆寺。

    可笑的是,她后來還真派人去尋過這個地方,結(jié)果自然是一無所獲,果然是寧澹有意戲弄她。

    平常見這人以為多么孤高,沒想到也會開這樣惡劣的玩笑。

    喻綺昕面色燥紅,又按捺下去,撇頭不再看他。

    對父親低眉道:“女兒去喝口熱茶。”

    “不急。”喻盛平拉住她,使了個眼色讓喻綺昕看那邊,“寧公子到了,你去同他說說話。”

    喻綺昕癟癟嘴,想要推拒。

    卻先一步被喻盛平給制止了。

    壓低聲音道,“莫要掉以輕心,寧玨公主現(xiàn)在看似隱退,實際卻并未失勢。你記著,只要寧玨公主還在,你就得跟緊寧澹。”

    喻綺昕心底一顫,說不清是什么滋味,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是”。

    喻盛平方才展笑,摸了摸女兒的鬢發(fā):“乖。”

    喻綺昕深吸一口氣走到寧澹身旁,朝他微微矮身行禮。

    “寧公子安。”

    寧澹沒什么反應(yīng),他身后的羊豐鴻笑著上前:“這位是喻家的大小姐吧?真是才貌雙全。”

    喻綺昕沒想到寧家的一個仆從也會認(rèn)得她,登時心里竟閃過些許受寵若驚,她笑起來,又行了個常禮,與羊豐鴻聊了幾句。

    都是些泛泛而談之言,羊豐鴻聆聽的模樣很真切,回答得又很精妙,一來二去,倒使喻綺昕當(dāng)真多了幾分談興。

    她好似無意瞥一眼寧澹,心想她還從來沒有在這個寧若淵面前說過這樣多的話。

    寧澹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會兒,真的找到某個身影,就提步往前。

    羊豐鴻連忙跟上步伐,不忘同時回頭禮數(shù)周全地與喻綺昕道別。

    或許是談話到半途突然中斷,喻綺昕竟有絲悵然之感,目光不由自主跟著那邊。

    她看見寧澹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走進(jìn)座席之間,停在一張雕花紅木桌邊,跟坐在那兒的沈遙凌說了句什么。

    沈遙凌的反應(yīng),被寧澹的身影擋住了,喻綺昕沒能瞧見。

    只能猜測他們像是說了幾句話,接著沈遙凌不得不收起面前盤子里被她玩得到處都是的黑豆,寧澹高高地垂眸看她,沈遙凌低頭收拾豆子的模樣,像是一副忍氣吞聲的樣子。

    喻綺昕差點(diǎn)笑出聲,因為心里想到沈遙凌真是個軟骨頭。

    她以前從沒見過這么不好面子的姑娘。

    其實早在寧公子露面之前,喻綺昕就已經(jīng)聽過他的名號,也知道他將要率領(lǐng)飛火軍護(hù)衛(wèi)醫(yī)塾學(xué)子。

    父親一再叮囑她,這是個要小心相處的人,她為了完成父親的指令,悄悄想象過許多遍,要如何對這人既不失親近,又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尊重。

    可寧澹帶著飛火軍出現(xiàn)的第一次,她還未說話,沈遙凌便不知怎的直接攀了上去,好似跟人家已經(jīng)多么熟悉。

    當(dāng)時喻綺昕也驚疑過,以為這兩人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淵源。結(jié)果后來看寧澹的樣子,對誰都是興趣缺缺,沈遙凌自然也不例外。

    原來只有沈遙凌在剃頭擔(dān)子一頭熱而已。

    冒冒失失,一絲矜持也無,以為這樣便可以引人注意?

    喻綺昕想,將心比心,她是想不明白沈遙凌原先為何愿意在醫(yī)塾這樣委曲求全,又在寧澹身邊這么伏低做小的。

    沒錯,沈遙凌是靠著自己的厚臉皮,同寧澹多說了幾句話。

    但那又如何呢?

    喻綺昕觀察過他們許久,每每湊近時,常常只是聽見沈遙凌在對著寧澹自言自語。

    偶爾聽見寧澹開口,嗓音低沉停頓,仿佛一個字也不愿意多說,只是做一些簡略的吩咐而已,往往都是在要求沈遙凌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好似對沈遙凌有諸多不滿。

    面對這種人,沈遙凌是如何能夠忍得的呢?

    喻綺昕不懂,后來看出沈遙凌漸漸對寧澹產(chǎn)生了遐思遙愛,就更加難以理解。

    心里還曾經(jīng)偷偷罵過沈遙凌是個受虐狂,學(xué)堂里有人欺負(fù)她,她賴著不走,寧澹看不上她,她上趕著去喜歡人家。

    父親時常拿她與沈遙凌作比,責(zé)問她為何課業(yè)上總敵不過沈遙凌。

    喻綺昕覺得委屈,次數(shù)多了,也學(xué)會安慰自己。

    她也拿沈遙凌與自己作比,心想,課業(yè)上差的那幾分,只是暫時的,可心性的高低,卻是永久的。

    以喻綺昕看來,只有掌上明珠才算是明珠,煜煜其華,高光閃耀,那些在地上摸爬滾打的,出身再好,也只能是蚌珠,更何況,沈遙凌的身世也不如她。

    她看不上沈遙凌的眼界,也看不起她為了那一分兩分的拼死拼活,更覺得她公然先對一個男子情根深種實在可悲。

    往后日子還長著,沈遙凌不懂得自珍自矜,時日久了自然遭人厭棄,她其實不必?fù)?dān)心。

    至于父親,父親終究是個男子,不懂得如何評判一個女子的好壞,并非父親的過錯,她也無需往心里去。

    這般安慰著自己,喻綺昕便好過許多,現(xiàn)如今沈遙凌又離開了醫(yī)塾,不再在面前礙眼,喻綺昕心情自然更是舒暢。

    看見沈遙凌在寧澹面前吃癟,她也覺得有趣,不由多看了一會兒。

    看著那邊,沈遙凌時不時抬頭,好像在跟寧澹說話。

    喻綺昕猜想寧澹大約是應(yīng)得不冷不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會拿些疙瘩山葫蘆寺之類的來搪塞沈遙凌。

    直到寧澹從沈遙凌桌邊離開,喻綺昕才停下胡思亂想,目光卻還沒收回來。

    便看見寧澹臨走前,彎腰把沈遙凌快要被人踩到的大氅邊緣往椅子里順了順。

    喻綺昕的笑容倏地淡了幾分。

    有誰會去關(guān)心自己討厭的人嗎。

    直到陛下出現(xiàn),寧澹才朝高臺上去。

    再過不久,大臣們都相繼落座。

    宴席正式開始了。

    樂舞侑食,禮儀嚴(yán)而有序,所有人一一照做。

    這頓飯吃完,沈遙凌感覺自己都要下一身汗了。

    上一世嫁入寧府后,時常需要出入宮中,原本也有這樣繁瑣。

    她適應(yīng)不來,幾回之后越發(fā)苦悶。

    有一次在宮中喝醉了酒,回到寧府后大約是跟寧澹發(fā)了脾氣,說了一通胡話,好像說要找個不是皇親國戚的寧澹重新嫁一遍。

    后來宮中再有無關(guān)緊要的宴席,她就再也不用去了。

    哪怕是不得不去的時候,寧玨公主也會給她打掩護(hù),讓她早早吃飽離席玩去。

    家宴落幕,遠(yuǎn)遠(yuǎn)的太和殿外鐘聲悠悠敲響。

    百官們起身離席,互相招呼著往殿中走去。

    沈遙凌的心突然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跟著父親走了幾步。

    沈世安察覺到了,回頭好笑地以眼神安撫,又沖女兒點(diǎn)點(diǎn)頭。

    沈遙凌這才冷靜下來,給父親遞了一個信任的眼神。

    父親帶著她所有的希望去了。

    沈遙凌看著百官如同池中魚一樣朝著臺階靠攏,然后順著玉白石階一路而上,最終進(jìn)入了那個遠(yuǎn)得看不見的門內(nèi)。

    他們會在這里暢所欲言,互相論辯,一一商定來年要做的大事。

    沈遙凌攥緊手心,在心中許愿。

    請求陛下。

    通商西域,一定要成為其中一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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