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朦朦朧朧中,高奚覺得自己像是聽見了什么人在交談。 女人道:“她怎么樣了。” 男人冷笑一聲,“景長官費心了,醫生說,只是失血過多,要好好休養。” 女人沉默了一會,“我沒想這樣。” “哪樣?” “……讓她受到傷害。” “不必太在意,她和你沒有關系。景長官還是想想,怎么處理好手底下的人。”他聲音冷透了,“看來景長官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連人都管不好,陳本杰竟然能在警局里逃跑,聽說一哥很震怒。” “我會負責。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她吧。” 高奚聽著女人高跟鞋的聲音遠去,意識又有些模糊起來,她分不清這是不是夢,之后又感覺到有什么溫熱柔軟的事物貼在了她的唇上,良久,良久…… 高奚昏迷了兩天,一醒來就看見坐在床邊的他。 她想說些什么,但脖子劇痛著。高仇制止了她,“別說話,你的脖子傷得不輕,但幸好沒傷到動脈和氣管,這幾天好好養著就行。” 他面色不太好,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了一樣,見她醒來眼底凝聚的烏云才散開些,低聲道,“我去叫醫生……我請了保姆,她會照顧你,警局有事,我要去處理。” 高奚點點頭,然后目送他離開。輕輕耷著眼簾,心中嘆息,這人可真是有意思,明明守了她幾天,可她剛醒就離開,連一句好話都不說……要不是自己心里還算清楚,恐怕是要再記恨他一次。 再然后醫生和保姆都到了,有他們在,高奚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心里一直裝著事……或說一個人。 可接下來好幾天,直到她可以出院了,都沒再見著高仇。好友謝季和堂哥高崎倒是來看過她幾次,兩人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特別是謝季,恨不得把陳本杰再拖出來鞭尸的樣子。 她好笑的看著好友和兄長打鬧,將不安疑慮通通埋藏在心里,也沒去詢問高仇的事。 高奚出院回到家里,吃過飯后拜托保姆幫她洗了澡,以免水珠碰到傷口,一番折騰后,在醫院渾身的不舒服才洗去了些。 夜深人靜時,保姆已經回去了,并沒有在這里逗留,只說明早會再來。她睜著眼睛睡不著,腦子里的畫面紛至沓來。小時候同他的見面;她摔下樓梯時似乎是幻想出來的他那痛苦的眼神;那天再被挾持,他的暗示,和毫不留情打穿歹徒腦袋的槍法。 唉……她煩躁的翻了翻身,把自己揉成一團,實在是頭疼欲裂。將被子蓋過頭頂,捂得嚴嚴實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終于有了些睡意,身子像是失重了一樣,意識有些模糊,可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雙腿之間有股燥意。 這讓她很是羞惱,她感覺到這種難以啟齒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的私密之處,有些輕微的癢和熱,要是使勁并攏雙腿就會緩解一些,可沒過多久那感覺又會卷土重來,甚至更加劇烈。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出了一層薄汗,那里癢得鉆心一樣,又濕又熱的感覺席卷了她,她正慢慢的跌入一個深淵里,又無數的臂膀挽住她,不許她逃離。 高奚的雙腿夾住了被子,輕輕的摩擦著,慢慢的,她感覺到舒緩,小腹一陣陣的酸麻,她輕咬著唇,這種感覺快要把她折磨瘋了。 恍如水汽蒸騰,一陣朦朧白霧過后便是暢快淋漓,她不自覺輕顫著,片刻后睜開了黑珍珠似的眼睛,坐起身來,臉頰發熱,微微喘息,又有些羞惱。 她簡單清洗了下身,換上干凈的內褲。坐回到床上,抱著雙膝發呆。 她這是怎么了……青春期綜合癥嗎,所以出現了兩性欲望?她心里像憋著一口氣,自己也不是一個保守內向的女孩,也看過關于性教育方面的書,可……她的情況似乎頻繁了些? 最開始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一個星期有一兩天會有那種感覺,現在倒好,基本天天都有。她不禁思考,自己該不是生什么奇怪的毛病了吧? 她偏頭看了眼時鐘,已經凌晨三點了……要給他打個電話嗎?好幾天都沒見著他,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沒有。她有些失神,心想畢竟是在警局內部擊斃了人,哪怕是殺人嫌疑犯,又挾持人質,可他的做法,怎么看都有些激進。 咬了咬手指,她起身打開電腦,點開自己的收藏夾,里面都是高仇辦過的案子,有的是媒體報道的,有的是她從莫晦如那里看到的卷宗。 “陳本杰,1996年到2008年共五起碎尸殺人案的疑兇……今年九月底被重案組高督察親手抓獲……與其母親相依為命。” 她閉上眼睛,腦海里回想著那天的情景,一絲一毫都無限放大。他逃出來的時候手里就拿著刀了,可像他那樣的重犯,看管力度應該會很強才是……挾持她之后威脅警方,他似乎認識那名叫景長官的女警官,以及,他很恐懼高仇。 雖說賊怕警察是應該的,但他的反應卻是劇烈了些,仿佛……高仇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碎尸兇手,隨時會威脅到他的生命一樣。 直到外面大門有開關的聲音,高奚才驀然驚醒,將電腦關掉。 她打開房門,正好和高仇對視了一眼。高仇沒想到她還沒睡,仔細打量著她,氣色恢復了些,只是臉頰還是消瘦了下去,顯得眼睛更大了。 她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昏黃的燈光映照在漆黑如墨的眼里,氤氳出一些不同以往的情緒,似是想念。 “好些了嗎?”他走到她身邊,撫了撫的她的頭,在她柔順的秀發上留下了溫度。 高奚低下眸子,輕輕點點頭。 “睡不著嗎?”見她只穿了睡裙,高仇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肩上。許是他殘留的體溫烘熱了高奚的臉,她心中有些耐人尋味,可更令她心驚的是,在那不可描述的深處,漸漸升起一股清涼,卻是比燥熱更加難耐。 高仇見她神色不對,皺起了眉頭,探了探她的額頭,口吻帶了些關心,“怎么,是不是還不舒服?” 他這一碰,高奚全身像過電了一樣,不知那根筋搭錯了,輕輕揮開他的手,砰的一下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高仇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滿是疑惑。 門后的高奚大氣也不敢喘,此時此刻她居然有些體會陳本杰,從內心深處生出了一股懼意來,她跌坐在地上,心緒不寧。 呆坐了一會兒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外套……閉上眼睛,將頭埋在了膝蓋上。 高仇洗好澡從衛生間出來,桌子上還有許多案件的調查報告,他是從警局趕回來的,今天她出院,不想只留著她一個人在家。 小姑娘不說,卻是不喜歡一個人待著的。 他剛拿起報告看了兩眼,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只見她抱著他的外套,手里還有一本書。 在高仇疑問的眼神里,高奚輕巧的鉆過他的手臂,走進了房里,坐在他的床鋪上,晃蕩著白生生的小腳丫。 他嘆一口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帶著些無奈,“到底怎么了?這么晚,你該休息了。” 高奚微抿著唇,眼里有些委屈,指指自己的脖子,啞著嗓子道,“疼。” 他蹲下身子,和她平視,伸手撫摸著她包扎好脖子,眼底晦暗不明,“抱歉。”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補償。” 他溫聲,“想要什么?” 她將那本《烏合之眾》遞給他,這是她拜托保姆買來的中譯版,“讀書,我聽。” 高仇:“……”他失笑,“怎么對這個有興趣了?” 她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腕。 這是在撒嬌? 高仇修長的手接過那本書,應允道,“好吧,念一會兒你就睡覺了好不好?” 高奚笑著點點頭,往他的床上爬去,自己蓋好了被子。 他心底倒是有些復雜了,這幅小模樣可真是一會一個樣,教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只好也掀開被子,背靠在床頭,給她念起了書。 高奚伏在枕頭上,發絲散開,整個人都是懶散的。這樣的體會她從沒有過,幼時沒能聽他給自己念童話書,長大了倒是聽他念起哲學來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卻不疾不徐,她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在審犯人的時候也是這樣呢……不過如果是這樣,又怎么會讓人懼怕。 她低垂著眼簾,聽著書里的內容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什么也來不及思考。 她慢慢直起身,怔怔的看著他。 他停下念書,“想睡了?” 她卻慢慢湊近他,在高仇似乎帶著些暖意的眼里,吻上他的唇角。 這個夏日炎熱,哪怕是深夜,也還有著令人著惱的熱意。 可高奚卻覺得冷極了,渾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