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0年12月24日

    護(hù)國公府在城西一帶，占了近半條街，平日從不開正門，今日為迎接林季，

    特意將正門大開，林季車駕一到，便有管家接住，迎他去了正堂坐下，李然等人

    則另有接待，護(hù)國公李昭元很快便迎了出來，此人四十來歲左右，神采奕奕，滿

    面春風(fēng)。

    此次大軍西征，便由他來負(fù)責(zé)大軍糧草，聽聞他性子豪縱，掌控十萬兵馬，

    也不知能否擔(dān)當(dāng)重任，皇帝對他很是懷疑，還叮囑林季調(diào)查他的底細(xì)。

    按規(guī)矩林季見了勛貴是要行大禮，李昭元卻連忙上前攔住了他，拉著他的手

    笑道：「咱們之間何必如此多禮？說起來林大人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總算

    將你請了過來，我聽聞許多人都吃了你的閉門羹，你能賣老夫一個面子，真是讓

    老夫倍感榮幸。」

    林季笑道：「國公爺見笑了，如今大事初定，千頭萬緒，蒙皇上圣恩，不敢

    不盡職，哪還有時間四處赴約。」

    李昭元笑道：「林大人日理萬機(jī)，貿(mào)然相請，確屬唐突，只是你我同朝為官

    ，有些事不得不一起商量以作決斷，如今西北局勢糜爛，幾乎耗干了朝廷的國庫

    ，卻未有寸功，我日夜心憂，只怕朝廷再蹈覆轍，希望你我精誠合作，幫扶皇上

    克成大業(yè)。」

    林季忙笑道：「這‘大人’二字在下可擔(dān)當(dāng)不起，若不嫌棄，國公爺稱呼在

    下為小友便可。」

    兩人一番寒暄，只管互相套近乎，說些似是而非大而空的話。

    這邊兩人是如沐春風(fēng)，氣氛友好而親切。

    而另一邊的書房卻像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境地，林季的屬下廖文海和李昭元的

    心腹李管家為了兩邊的合作事宜已經(jīng)爭辯的面紅耳赤。

    一般來說，本朝官員之間談合作都是先由雙方的屬下來談，等所有細(xì)節(jié)談好

    了，再由主官過目，這樣再談的時候才有回旋余地，不至于為了爭吵紅了臉，體

    面又優(yōu)雅。

    如今林季身為監(jiān)軍，有監(jiān)察軍務(wù)的大權(quán)，已經(jīng)涉及到軍官升遷、餉銀征用等

    方方面面，而李昭元身兼鎮(zhèn)西將軍一職，手握兩個鎮(zhèn)十萬兵馬，與其他朝廷將領(lǐng)

    一樣，平時打仗訓(xùn)練都不怎么樣，可是吃空餉，占軍資，養(yǎng)私兵，走私鹽鐵等等

    卻是一等一的好手，那十萬人的軍隊早已失去戰(zhàn)斗力，軍人要么都成了他的家丁

    ，要么成了他的佃農(nóng)，從事各行各業(yè)，根本是一群沒有戰(zhàn)斗力的烏合之眾。

    這已經(jīng)成了本朝的風(fēng)氣和公開的秘密，就算捅出來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有的

    是滿朝文武替他擦屁股，可他不了解林季，就怕此人太過年輕，為了賺表現(xiàn)不顧

    后果較真起來，從而讓皇帝也跟著較真起來，拿他做出頭羊，那可就倒了血霉，

    因此做了兩手準(zhǔn)備，一面處心積慮巴結(jié)他，一面聯(lián)合各方做賬，從技術(shù)層面讓林

    季查無可查。

    兩人談到中午，用過午膳后，林季便要告辭，李昭元苦留不住，只得送他回

    府。

    臨走時塞了一張銀票，林季回去一看，竟然是一張地下銀莊的銀票，額度竟

    高達(dá)五萬兩。

    這還只是見面禮，廖文海將商談的細(xì)節(jié)都說給他聽，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只要林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每年通往西域、雪域的商隊放行，那就會有絲綢

    、茶葉、瓷器、鹽鐵各項分紅，每年光靠這一項就有五十萬兩銀子進(jìn)賬。

    林季不禁感慨做貪官可真爽，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在家里數(shù)錢就是，如此暴

    利，難怪歷朝歷代的官員都趨之若鶩，貪官也是除之不盡。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傳來消息，說是高羅大軍忽然繞過落日城，連

    下十道關(guān)口，兵鋒已經(jīng)離京城只有三百里，數(shù)日可達(dá)。

    京畿烽煙四起，報急的文書如雪片一般涌向京城。

    這消息如晴天霹靂，震的林季手足無措，回過神來之后，他一面命人去核實

    情況，一面穿戴齊全，準(zhǔn)備進(jìn)宮面圣。

    果然不久之后，圣旨下來，皇帝急令他回宮商量對策。

    一路上陸陸續(xù)續(xù)得到一些消息，說是衛(wèi)戍武關(guān)的十萬大軍因為軍餉問題嘩變

    ，殺了鎮(zhèn)西巡撫林道然，然后連續(xù)詐開十余道關(guān)口，迎高羅大軍入關(guān)，最后在德

    勝關(guān)才遇阻，目前德勝關(guān)只有兩千人駐守，陷落只是時間問題，一旦德勝關(guān)陷落

    ，京城將再無屏障，亡國之災(zāi)就在眼前。

    賀蘭炆當(dāng)日緊急召開大朝會，下令在京五品以上官員都要參加，一時皇城內(nèi)

    人潮涌動，中極殿都容不下人，朝會便在殿外廣場上舉行。

    林季作為宦官首領(lǐng)，與曹漁等人站在皇帝身邊，負(fù)責(zé)主持朝會，維持會場紀(jì)

    律。

    他第一次參加如此正式的朝會，心里難免有些緊張。

    不過眼見臺下文武官員熙熙攘攘，爭論不休，這些人顯然嚇破了膽子，全無

    往日那種威風(fēng)，林季覺得文武百官也不過如此，心中那緊張的感覺反而消弭了許

    多。

    高坐在龍椅上的賀蘭炆本來就心中煩悶，此時見大臣個個臉上都有驚慌之色

    ，失望之余，怒火更甚，于是給林季使了個眼色，林季便取出腰間的靜堂鞭，腰

    馬合一，用力一揮，直如平地一聲驚雷炸響，震得眾官員連忙安靜下來，紛紛看

    向這邊。

    林季便大聲道：「列為大臣！有什么意見只管上奏！如今國難當(dāng)頭，圣上就

    等你們出主意呢！」

    「微臣有本要奏，兵部尚書賀家信嚴(yán)重失職，以至于釀成此次兵禍，不嚴(yán)懲

    不足以服眾！」

    林季一看此人，正是都察院御史趙元讓，他話音一落，便有十來人站出來附

    議。

    林季不禁搖了搖頭，如此危機(jī)關(guān)頭，居然還有心思想著怎么整人，也是心大。

    那趙元讓也立刻跳出來，指責(zé)戶部惡意拖欠餉銀，以至于他巧婦難為無米之

    炊。

    戶部眾人也跳出來，埋怨各地督撫加派餉銀不利，以至于今年各處鬧虧空，

    實在是逼得沒辦法才拖欠軍餉，那些督撫也不是好相與的，紛紛跳起來指責(zé)朝廷

    連年征戰(zhàn)，窮兵黷武，又加上天災(zāi)頻發(fā)，百姓已是苦不堪言，目前加派的稅賦已

    經(jīng)快釀起民變來。

    眾人吵鬧起來，堂堂朝會再次演變成大型甩鍋現(xiàn)場，最痛苦的莫過于皇帝賀

    蘭炆，他才剛剛積累起信心，準(zhǔn)備一舉平定西域，誰知杜嚴(yán)的大軍還沒出發(fā)，就

    被人打到眼皮子底下來，讓一場轟轟烈烈的出征徹底成了鬧劇。

    朝廷賴以厚望的衛(wèi)戍大軍竟聯(lián)合外人反戈一擊，只能指望禁軍能守住京城。

    雖然禁軍多達(dá)二十萬人，可承平日久，缺乏訓(xùn)練，作戰(zhàn)水平令人質(zhì)疑，唯一

    可指望的只有杜嚴(yán)剛從各地募集過來的新軍，目前還在京南一帶cao練，趕赴過來

    還要數(shù)日時間，戰(zhàn)力也同樣令人生疑。

    林季看皇帝的臉色不好，不得不再次揮動靜堂鞭，讓諸大臣安靜下來。

    賀蘭炆本想讓丞相錢思寬發(fā)言，可這個老頭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

    外的樣子，他便知此人有些話不好公開說，于是便散了朝會，召集六部九卿和重

    要勛貴去了西暖閣。

    林季本來還對朝廷抱有一線希望，然而目睹諸位重臣如此作派，那守城信心

    立刻消減了許多，于是命廖文海先回林府，讓他提醒紀(jì)嫣然收拾行李準(zhǔn)備跑路，

    至于皇后和麗嬪那邊，他反倒不好干涉，萬一城池守住了，很容易落得個棄城之

    罪。

    當(dāng)日西暖閣又起了一番爭執(zhí)，錢思寬認(rèn)為高羅是野蠻人，攻打天朝就是為了

    銀子，主張用銀子買平安，端親王賀蘭政則認(rèn)為求和太過屈辱，若是沒有勝仗作

    為保證，求和便是一廂情愿，主張出兵打出威風(fēng)再和談。

    賀蘭炆又犯了猶豫的老毛病，并沒有聲明是戰(zhàn)是和，只是命賀蘭政統(tǒng)帥禁軍

    守衛(wèi)京城。

    林季便知大事不妙，賀蘭政這些勛貴雖然滿腔熱血，卻并無領(lǐng)兵經(jīng)驗，又太

    過自信，容易輕敵，這樣一來局面更加危險了。

    因為皇后的事情，他跟太子、公主等賀蘭家人都鬧翻了，此時出面提醒的話

    ，動機(jī)只能讓人生疑，于是閉口不言，趁著眾人忙著爭吵的時候，偷偷從房間里

    熘出來，誰知半道上卻被李皇后堵住了，李皇后見他神色慌張，便道：「你不跟

    皇上他們商量御敵之策，這會子跑出來做什么？」

    林季陪笑道：「家里出了點狀況，我回去看看，馬上就會回來。」

    李皇后與他相處久了，也琢磨出他的一些秉性來，此時又見了如此光景，便

    冷笑道：「你怕是要趁機(jī)熘走吧。算我看走了眼，竟然器重你這樣的人！」

    林季只得賭咒道：「那你可冤枉奴才了，如此緊急關(guān)頭，我怎能拋下你不管？」

    李皇后這才轉(zhuǎn)怒為喜道：「你可當(dāng)真？這幾日你都不來我宮里請安，難不成

    厭棄了我？」

    林季心說你可猜的真準(zhǔn)，都是你那寶貝女兒害的，老子對你們母女倆已經(jīng)怕

    了，惹不起咱躲不起還不行嗎？表面上卻道：「這幾日才新官上任，事情難免有

    些多，沒空陪你，等一切安妥了，我再補(bǔ)償。」

    李皇后點了點頭，又道：「你說這京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林季見她如此相問，心中不免活泛起來，他其實也不愿意這些美人兒落入高

    羅人手里，于是便道：「娘娘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李皇后道：「都什么時候，你還跟我打馬虎眼，我當(dāng)然是想聽真話。」

    林季便道：「依奴才的估計，頂多也就守七日，或許連七日都沒有，三日之

    內(nèi)城池

    就會被破！」

    李皇后嚇了一跳，慌忙道：「你怎么如此篤定，給我說說理由。」

    林季便將心中顧忌都說給她聽。

    李皇后對賀蘭政這個皇叔也沒有信心，因此含淚道：「聽你這么說，難道咱

    們的江山就真的保不住了？」

    林季嘆道：「如果能說服皇上撤離京城，移駕別處，或許還能保住半壁江山。」

    李皇后自然不信，況且她身份特殊，豈能說走就走，因此沉吟道：「我還是

    不相信，我大漢子民打不過那些未開化的高羅蠻子，你若執(zhí)意要走，我也不攔你

    ，只是一旦踏出宮門，咱們恩斷義絕。」

    林季聳了聳肩，義無反顧地奔向?qū)m門，李皇后沒想到他如此決絕，一點也不

    顧舊情，怒火大起，厲聲道：「你給站住！」

    林季根本不予理會，反而加快了腳步，李皇后立刻命左右去將林季捉回來，

    奈何林季逃命心切，猶如腳下生風(fēng)，豈是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奴才能追上的，很快就

    沖出宮門，跑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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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季一口氣跑到街上，只見人潮涌動，街上車馬擁堵，許多富貴人家都在收

    拾東西準(zhǔn)備跑路，然而外面依舊有許多流民不停涌進(jìn)來，拖家?guī)Э诘臄D成一團(tuán)，

    畢竟這世道有馬車的人家都是大富大貴之家，一般人沒了馬車就跑不了多遠(yuǎn)，在

    曠野更容易被賊兵追上，進(jìn)了城里好歹還有城墻保護(hù)。

    林季見此更覺不妙，誰知這些流民里面有沒有混入高羅細(xì)作？都這個時候了

    ，城門依舊大開，簡直是自找死路，越發(fā)堅定了逃走念頭，他如今也算是個十來

    萬身價的富豪，可不愿意被人奪了剛剛才到手的財富。

    他一口氣跑回家，正好看見紀(jì)嫣然等人在收拾行李，馬車上已經(jīng)裝的滿滿當(dāng)

    當(dāng)?shù)模旨静粣偟溃骸笘|西太多了，里面都是裝的什么？」

    紀(jì)嫣然笑道：「有你我的衣裳，還有棉被、貴重家具等東西！」

    林季連忙道：「只留一兩件換洗的，干糧可以多帶，別的都給我扔了！咱們

    這是逃命，不是去游山玩水！」

    紀(jì)嫣然雖然十分不舍，但她在林季面前不敢有絲毫違拗。

    只得將那些箱子都扔了下來，命人搬到偏僻地方挖坑藏起來。

    當(dāng)晚眾人吃飽喝足，連夜啟程，本來準(zhǔn)備一路往南走，逃到帝國版圖最南邊

    的天火城去避禍，只可惜晚了一步，車駕還未到門口，就已經(jīng)被洶涌的人潮堵在

    原地，進(jìn)退不得，一打聽才知京城已經(jīng)戒嚴(yán)，所有城門被封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林季甚至還看到了禮部尚書、護(hù)國公等人的車駕，連他們這些頂尖權(quán)貴都要

    跑，可想而知形勢已經(jīng)嚴(yán)峻到了什么田地。

    如今逃路被封，大家罵罵咧咧，絲毫沒有平日溫文爾雅，問候了京兆尹侯憲

    林的祖宗十八代后，無奈只能打道回府。

    結(jié)果第二天就傳來德勝關(guān)陷落的消息，城外更是已經(jīng)有了高羅騎兵的哨騎蹤

    跡。

    急于逃跑的李昭元也不顧上別的，趁夜親自帶領(lǐng)親兵繳了南門守軍的械，大

    開城門，率先逃跑，諸位王公大臣紛紛跟上，林季自然也不肯落伍，隨著大隊人

    馬一起涌出，那氣勢浩浩蕩蕩，綿延數(shù)十里地。

    京城權(quán)貴一夜之間逃之一空，唯有幾個忠心的大臣愿意留守下來陪皇帝守城。

    林季見逃亡隊伍太過顯眼，不肯貿(mào)然跟隨，反而打扮成行商，調(diào)頭往西去，

    美名其曰：趕赴西域搬救兵。

    不過他不敢走官道，只沿著鄉(xiāng)村小徑緩緩而行。

    尋思朝廷的征西大軍并未全軍覆沒，落日城猶在，此時趕過去雖然有點冒險

    ，但只要達(dá)成目標(biāo)，他將擁有一支十萬人的大軍，成為一方軍閥應(yīng)該不是難事。

    沒過幾日，京城果然被高羅大軍層層包圍，這些野蠻人先是在京畿一帶燒殺

    一空，等搶光了錢糧，殺光了人，就開始伐木打造攻城器械，前來和談的漢人使

    節(jié)也全都被扣留起來。

    只圍了兩日，先前混入城中的細(xì)作就開始活動，趁夜一面放火一面大開城門

    ，很快城門失守，二十萬禁軍不戰(zhàn)而逃，守城主官賀蘭政等王爺戰(zhàn)死，賀蘭炆憂

    懼之下膽裂而死，宮里一片大亂，太子率五六百禁軍擁著皇后等宗室妃嬪逃至城

    南小山，結(jié)果被騎兵追上，眼看將要全軍覆沒，幸而杜嚴(yán)的大軍及時趕到，殺散

    追兵，擁著太子和后宮眾人向南逃奔。

    好在高羅的主力大軍在占領(lǐng)京城后，只忙著搶掠，無心追擊太子一行人，這

    才給了眾人喘息時間。

    不過京城在陷落后，簡直淪為人間地獄，無數(shù)民房、宮殿被焚，數(shù)十萬百姓

    被集體坑殺，大火燒了整整三個月才滅，期間整個帝國北部都飄著黑雨。

    林季

    從幸存的流民口中得知京城慘象后，良久默然無語。

    他才剛剛登上高位，根基并不牢靠，就算有才能拯救京城，卻在群臣之中并

    無話語權(quán)，只能逃命以求自保。

    不過越往西走遇見的高羅人就越多，林季只能繞過關(guān)卡與官道，在深山里披

    荊斬棘，所帶干糧已然不多，只能先保存起來不動，每日靠狩獵為生。

    這一日來到一處村寨，周圍挖的高溝深壘，易守難攻，林季命李然去買些干

    糧補(bǔ)充，結(jié)果村民十分戒備，連小孩都手持棍棒，二話不說就要驅(qū)趕他們。

    李然是個暴脾氣，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動起手來，沒想到這些村民身手矯捷，

    團(tuán)結(jié)好戰(zhàn)，個個都似練過功夫，在這些大漢面前沒有半點退意。

    林季不想節(jié)外生枝，喝令李然停手，只在村子外圍的小河邊扎下休息，按照

    老規(guī)矩，一旦開始扎營，李然等太監(jiān)便去捕魚，紀(jì)嫣然則帶著一群丫鬟去采摘野

    菜，林季作為首領(lǐng)，便帶著護(hù)院們巡視周遭，勘察地形。

    但見此處與別處凄慘景象不同，山明水秀，阡陌縱橫，炊煙繚繚，雞犬相聞

    ，真是個桃源境地，只是村民太過悍勇，有點美中不足。

    林季正想著，忽然見村西頭一群人往這邊趕來，越走越近，個個手持農(nóng)具，

    面色凝重，為首的則是一群白衣少女，左手提劍，右手?jǐn)咳梗娂姵旨究催^來。

    林季不知這些人來此目的，連忙令護(hù)院們原地戒備起來，刀劍出鞘，張弓搭

    箭，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兩邊人馬一靠攏，林季便向前拱手道：「不知各位來此

    有何指教？」

    一個白衣少女出列冷哼道：「你們可是黑虎幫的讓人？」

    林季卻渾若沒聽見，他已經(jīng)被此女美貌所吸引。

    與往日在宮里所見的女子不同，此女全無濃妝澹抹，素面朝天依舊顯得明眸

    皓齒，容色晶瑩如玉，展顏如新月生暈，俏立如花樹堆雪，體態(tài)環(huán)姿艷逸，回首

    儀靜體閑，骨子里柔情綽態(tài)、聲音嬌柔婉轉(zhuǎn)，當(dāng)真是絕世佳人，剎那間便生出要

    拋棄所有財富、權(quán)力，與此女歸隱山林、白首偕老的大膽想法來。

    那白衣少女見他不答，正要發(fā)怒，林季已回過神來，連忙賠笑道：「姑娘只

    怕認(rèn)錯了，我們是京里逃難的行商，未曾聽說過什么黑虎幫。」

    白衣少女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林季，但見這個少年雖然穿著破爛，面容略顯

    疲憊，可依舊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于是問道：「既是逃難百姓，為何你手下都

    是穿鎧甲，拿刀劍，穿戴比官軍還好。」

    林季笑道：「不瞞姑娘，這一路上劫匪太多，不這樣裝扮起來，哪還有機(jī)會

    見到你們。」

    林季說的沒錯，他在路上遇到的劫匪不少，但這些劫匪一見到如此精致的鎧

    甲，便知道不是好啃的骨頭，多半沒了繼續(xù)進(jìn)攻的意圖。

    那白衣少女道：「既然不是黑虎幫的人，那本姑娘就暫且放過你們，你們也

    得趕緊離開此處，不許在這里過夜！」

    林季正要答言，忽然一人道：「這就奇怪了，難道這塊地是你們家的，為什

    么不能讓我們在此歇息？」

    林季轉(zhuǎn)眼一看，只見紀(jì)嫣然已經(jīng)背著一筐野菜回來，丟下菜筐后就上前與那

    白衣少女對峙。

    那白衣少女正色道：「這位姑娘，這塊地雖然不是我們家的，卻是當(dāng)年朝廷

    賜給浣花山莊的，如今黑虎幫在此作亂，我們正要與他們動手，只怕誤傷了你們

    ，所以不愿你們在此逗留。」

    紀(jì)嫣然奇道：「那黑虎幫到底是些什么人？你們浣花山莊又是做什么的？」

    白衣少女顯然有些不耐煩，皺眉道：「你只管聽我的沒錯。打聽這些對你有

    什么好處？日落之前，希望你們能離開這里。」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jì)嫣然沒好氣道：「這人太狂了，真是的。」

    林季道：「沒辦法，人家是地頭蛇，咱們不好與之爭斗，看樣子那黑虎幫和

    浣花山莊都是武林門派，雙方結(jié)怨很深。咱們不知就里，還是不要參合的好。」

    紀(jì)嫣然道：「那好，你去讓李然他們回來，我們立刻收拾東西離開這里吧。」

    林季望著遠(yuǎn)處那白衣少女的背影只是出神，惋惜方才竟然忘記問她芳名，此

    時若追上去問，似乎又略顯唐突。

    紀(jì)嫣然見他如此表現(xiàn)，不由冷笑道：「看你那樣子，是不是見色起意了，不

    過那姑娘傲氣的很，你只怕弄不到手。」

    林季點頭道：「沒想到如此偏僻的深山里，居然藏著天仙一般的人物，真是

    讓人大開眼界。」

    紀(jì)嫣然沒好氣道：「不過就是個村姑而已，還天仙，你是多久沒見過女人了。」

    林季忽然湊近她道：「你老實交代，方才是不是嫉妒了，既然如此，你就干

    脆做我娘子吧。」

    紀(jì)嫣然俏臉一紅道：「別開玩笑了，我喜歡的是那種翩翩公子，你這毛頭小

    伙我才看不上呢。」

    林季笑道：「什么翩翩公子，不過是小白臉而已，我林季雖然讀書不多，可

    要能力有能力，要銀子有銀子，豈是那種小白臉能比的，趁著咱還沒娶親，你還

    不好好把握機(jī)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紀(jì)嫣然一路上與他斗嘴已成習(xí)慣，當(dāng)下道：「有點臭錢了不起了啊，我偏就

    喜歡窮小子，粗菜澹飯又如何，只要人善良就行。」

    正說著，忽然一聲哨子響，一根白羽箭飛來，不偏不倚正好插在林季的肩上

    ，幸好林季里面罩著暗甲，那箭頭沒能破開鐵片，折成兩截落在地上。

    林季只覺毛骨悚然，連忙向眾人大聲道：「眾軍聽令，快速結(jié)陣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