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阿崇

    2020年11月27日

    十月一日，我又是睡到了接近中午才起床。洗漱的時候我腦子還在想著今天的行動計劃，考慮著過會兒要不要去方文婷她們學校再拜訪一下，但我也不知道今天假期她有沒有離校。正在我思索著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擦了擦手拿起手機，看到的是那個我很熟悉的號碼。

    “呵。”我冷笑了一聲，接通了電話。他會主動打過來我是有所準備的，不過昨晚我們剛經歷了那件事之后，今天正好趕在我起床的時間打過來，總讓我覺得他別有用心。

    “張銘，有時間的話我想找你聊一聊。”剛剛接通，阿崇的聲音便從電話那一邊過來了。還真是他風格，沒什么客氣話。

    “哦，你選的時間還真是湊巧，現在我正好有的是時間。”我冷笑著說道，“只不過昨晚你可真是夠忙的，連接我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對不住了，不過現在也不晚吧！”阿崇的語氣依然十分平和，不帶一絲感情波動，“總之到底有沒有時間，給個準信。”

    “那就今天傍晚的時候，中央公園，我常坐的那張椅子那兒！”我頓了頓，“你知道在哪兒的吧？”

    “沒問題，那位置我也很熟悉。”

    說罷，通話便掛斷了，我笑了笑，換衣服準備出門。這小子永遠不拖泥帶水，這點我很喜歡。

    到傍晚為止還有六個多小時，時間還算充足。我先出了門，直奔小安家的水果店，這小子似乎正因為看店而百無聊賴，看我來了，表情立刻明朗起來。

    “臭小子，你這是等著我來幫你解脫嗎？”我說著拍了下小安的腦袋。

    “哎喲，銘哥，你是不知道沒法出去活動是有多無聊的，”小安嘿嘿笑著說，“怎么樣？今天要不要再去會會昨晚那個女的？我可是準備好了要……”

    “你可算了吧，今天沒你什么事，老老實實看你老子的水果店吧！”我直接打消了小安的興致。

    小安立刻又頹了下去，唉聲嘆氣地坐下開始玩手機，那副模樣真是讓人好笑。我苦笑了一下，說：“給我來弄一包砂糖橘吧，算是照顧一下你們家的生意！”

    我拎著砂糖橘，來到了學院區。拉著旅行箱的學生熙熙攘攘地從我的身邊走過，看來都是放假回家的學生。這一瞬間我才突然想起來，我好歹也算是個學生，但現在卻與這些學生背道而馳，很是唏噓。

    我來到了小靜她們的學校門前，徑直走了進去，門衛也沒有阻攔我。這所學校我以前也沒進來看過，現在來看給我的感覺要比我那所大學好一些，但整體還是比較樸素。我在校園里面漫無目的地逛著，從體育場逛到了食堂，再到教學樓。現在的校園已經比較空曠了，偶爾也有學生走過，但我都不認識。

    逛了好一陣子，我才算是逛到了學生生活區。宿舍樓一棟棟的看著也沒區別，我花了一些時間找到了方文婷所屬專業所在的宿舍樓，接下來的事情我也差不多想好了。

    我裝模作樣地朝四周看了看后，走進了宿舍樓，果不其然，剛走進去不出三步便被坐在門口的宿管阿姨攔了下來。

    “哎，同學，這兒是女生宿舍，你這是來干什么啊？”

    看到宿管阿姨氣勢洶洶的模樣，我裝作猶豫的樣子，說道：“阿姨，是這樣的……我在附近撿到了一張你們學校女生的學生證，我看了一下，好像是住這邊的宿舍。阿姨您看看，是你們這兒的學生嗎？”

    我說著，拿出了方文婷的學生證給宿管看，宿管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這兒是有這么個姑娘，我記得307的……”

    好家伙，這阿姨還是個大嘴巴，我不經意間就得到了額外的情報了。

    “那太好了，阿姨，我這也不方便再進去了，麻煩您幫忙把這學生證還給她吧！”

    看著我誠懇的模樣，阿姨笑了起來：“行嘞，你這送過來一趟挺受累的，謝謝了啊，同學！”

    “不用謝，不用謝！”

    我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宿舍樓。我今天下午的行動完成的意外順利，本來還想著買點橘子來當做討好宿管的工具，現在也用不上了。接下來順不順利就看這個方文婷到底聰不聰明了，她如果足夠聰明今晚應該就會跟我聯絡。

    此時差不多下午三點了，我才發覺自己還沒吃飯，從袋子里拿出兩個橘子來吃，砂糖橘的味道還不錯，不過不怎么管飽。我出了學校之后，又去了附近一家快餐店吃了一碗涼面，才算是感覺力氣有所恢復了。

    隨后的時間，我來到了中央公園，我一直坐著的長椅上，一邊吃著橘子，一邊看著往來的學生打發時間。因為放假了學生其實非常少，這里面還有不少附近的家長帶著孩子來玩的，也有一些老人，平時這些人在公園里才是少數，如今卻反客為主了。

    到我袋子里的橘子還剩差不多一顆的時候，已經過了五點半，天色變聲了一片血紅色，隨后開始逐漸變暗。在我即將吃掉最后一顆橘子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

    身著貼身的白色襯衫，修長又結實的身體線條被完美勾勒，剪得整整齊齊的短劉海下方，一雙瑞茲的瞳孔中仿佛容不下一絲污穢。干凈利落的打扮配上這堪稱完美的五官和身材，曾經也可謂是迷倒了萬千少女

    ，如今連混跡街頭的少年混混們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若是不清楚底細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或許以為是不知在哪家大公司里年紀輕輕就勝任高管的社會精英，不過就實際而言，他能夠調動的人手不比企業高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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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老樣子啊，阿崇！”我說著，把最后一個橘子朝他扔了過去。

    阿崇接住橘子，一邊慢慢地剝著皮一邊說道：“你也還是老樣子呢，阿銘！”

    “哇哦，見了面之后連稱呼都變成‘愛稱’了啊！”我笑了起來，“真是挺久不見了啊，最近很忙嗎？”

    “如果你指的是接下來咱們要說的事情的話……那確實很忙。”

    還真是不拖泥帶水，連敘舊的時間都不給嗎？不過說真的我倆確實好久沒見面了，阿崇自從統一了西區的街頭少年幫派之后一直都挺忙的，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個多月前了。這小子的本事到底多大我很不好說，但他在管理這群混混的同時，手里也有著不少賺錢的門路，完全靠著自己的本事過上了很不錯的生活，跟我這啃老的混蛋不能比的。

    “你是說勒殺未遂案嗎？我這邊可能有了點眉目，也多虧了你昨晚不接我電話才得以弄到的。”

    “哦，是嗎？確實我今天聽到一些昨晚中央公園發出怪叫聲的傳言，是你搞得嗎？”

    “哪來的什么怪叫，是個不識好歹的女的在哭……”我正要說下去，突然停住了嘴，“等一下，在我說之前應該你先來才對吧。”

    “看來你是在對昨晚我不接電話那事記仇啊！”阿崇嘆了一口氣，“你在打電話的時候我確實是在忙別的，不過我當時是知道你打來電話的，也知道你是為了什么打過來的，不過……”

    “不過什么？那就是故意不想透露給我情報嘍？”我冷笑道，“這么婆婆mama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阿崇！”

    “我是想要讓兩方的線索盡量保持獨立，”阿崇平靜地說道，“說白了我是想保證你不要混入我們的矛盾中。”

    “你們的矛盾？”我滿頭疑問。

    “鄭伏安前天派人來找我談過了……就是關于他女兒失蹤的事情。”

    “我知道，叫吳玲玲，順便我這邊也有點線索。”

    “我當然知道你這邊有線索，我還知道你九月七日的時候踹了她一腳。”

    “……什么？”

    阿崇這句話讓我差點驚掉下巴。雖然我知道他已經在九月七日當天獲得了吳玲玲的一些情報，但我沒想到我那天的無聊惡作劇他都知道了。

    “阿銘，你可真夠無聊的，偷襲女性后逃跑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

    “那只是個惡作劇而已，實際上我之后也挺后悔的，”我聳聳肩，“然后呢？我知道她那天被一個應該是她男朋友的人開著車接走了，隨后她就沒了音訊，一直到前天的時候老鄭的人過來找我。”

    “我聽說派去找你的那人是你的老同學。”

    “沒錯，初中時候的同學，那是個好小子，這點你盡管放心……等一下，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了？”

    真是奇怪……吳玲玲在西街露面的消息、我踹了吳玲玲一腳的消息、昨晚飛鼠過來的消息，阿崇全都知道，不管怎么說這消息靈通得過分了，除非……

    “你差不多已經猜到了吧，”阿崇嘴角劃過一絲絲微笑，“如果還沒猜到的話，那我可以繼續說，你昨天晚上在小樹林里救下來的女生的名字是……”

    “好的，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頓時間我感覺無比沮喪，躺在了長椅上咒罵道，“這個殺千刀的小安……”

    阿崇默默點頭：“你明白了就好。”

    說到這個份上是真的太明白了，直接窮舉就能舉出來那個“信息源”是誰——誰最有可能是在西街第一個目睹到吳玲玲出現的人？誰把關于吳玲玲的信息在當天報告給的阿崇？我聽到的吳玲玲失蹤的消息都是誰告訴我的？是誰能一直在我身旁把我在調查的事情告訴阿崇？在我身邊的、阿崇的手下是誰？太明顯了，就是小安！他從一開始就看到了我的惡作劇，然后假裝不知道，又因為跟我住同一條街跟我走得近可以很快獲得我的信任，幾乎可以讓阿崇完美跟進我的調查！我跟阿崇之間的信息量自始至終都是不公平的！

    看我垂頭喪氣的樣子，阿崇輕聲笑了起來，說道；“要不要喝點什么？我請客！”

    “現在喝什么都彌補不了我的徹底失敗了，”我苦笑著說道，“阿崇，竟然這么算計我，你小子當了幫派頭領后還真是有一手啊！”

    “沒有什么算不算計的，我只是需要獲取信息，順便也要保證你的安全，”阿崇說道，“阿銘，你可能還沒意識到你正在踏入真正的險境中。如果你不小心點的話，很可能早就性命不保了！”

    “看來你對于這個案子了解很深啊……這個兇手真的有這么可怕嗎？”

    “兇手我們現在只能說是有一點眉目了，還不確定是什么人，不過你有其他的危險在身旁。”

    我愣了一下，隨后想到了一點：“鄭伏安其實是在懷疑我們？”

    阿崇點點頭；“那家伙頗有發瘋的跡象，很可能不管不顧地發動所有人手跟我們斗……

    你不是幫派你的人，但那家伙瘋起來可能不講道理，到時候你得保護好自己！”

    “……”

    我的內心變得沉重。在我不怎么觸及的黑暗之中，危險正在迫近。

    我們都得抓緊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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