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道：“還磨蹭什么？快簽啊！”

    晏清都面無表情地提起筆。

    晏老夫人氣急攻心，褪下腕上戴的珠子，用力朝他臉上扔了過去。

    “啪！”

    那串鴿血紅的瑪瑙珠子砸在晏清都面前。

    “不肖孫！你敢……”晏老夫人一口氣咽在胸口，嗆得一陣猛咳說不出話來。

    祝東顏忙起身去為她撫背順氣。

    “nǎinǎi，nǎinǎi不要?jiǎng)託狻?/br>
    晏瀛洲也對(duì)祝老夫子說：“我nǎinǎi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夫子請回吧，晏家一定會(huì)給你一個(gè)jiāo代。”

    阮思瞪了他一眼道：“晏瀛洲你……”

    他對(duì)阮思使了個(gè)眼色，命人送祝老夫子先回去，又轉(zhuǎn)頭看向晏老夫人。

    “nǎinǎi，孫兒扶您回房歇息吧，大哥和大嫂的事，讓他倆心平氣和地談過再說。”

    祝東顏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

    晏清都卻沉聲道：“不必麻煩，我今日放過她，何嘗不是放過我自己？”

    聽了她的話，祝東顏兩眼一黑，搖搖yu墜。

    晏老夫人邊咳邊瞪著他，半晌才怒道：“我晏家從來不出負(fù)心漢！”

    “我從未對(duì)她動(dòng)過心，又何來負(fù)心？”晏清都冷笑道，“何況，我一直都不想姓晏！”

    “大哥！”

    “清都！”

    晏瀛洲和晏老夫人齊呼出聲，阮思和祝東顏對(duì)視一眼，皆是不解。

    晏清都手中的毛筆“咔嚓”一聲斷作兩截。

    他哈哈狂笑道：“好笑！我雖身為男兒，和她又有什么分別，處處受制于人，哪有片刻暢快？”

    祝東顏雙眼盈滿淚水，喃喃道：“相公你這是何苦？”

    “何苦？”他仰面狂笑一陣，“你怎么不問問晏家老夫人，當(dāng)年何苦同意收養(yǎng)我？”

    阮思猛地想起，晏老夫人對(duì)她說過，晏家僅剩晏瀛洲一脈了。

    晏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你……二十年了，你還在怨老身么，怨我當(dāng)年要讓你改名換姓，隨了晏家？”

    “二十年，哈哈，我一天都沒有忘記過，我是個(gè)外人，老夫人的孫兒只有小洲，哪有清都？”

    晏瀛洲冷聲道：“大哥，你我情同手足難道有假？”

    “好弟弟，”晏清都拍了他一把，苦笑道，“但我不是你家的人，白受了你家二十年的恩。”

    晏老夫人拭淚道：“清都，nǎinǎi今日就當(dāng)你沒講過這些話。”

    “nǎinǎi？”他的笑容漸冷，“這二十年來，我的前途我的婚事，全憑nǎinǎi做主，還不夠嗎？”

    晏老夫人啞然。

    當(dāng)年，晏清都想進(jìn)京考武舉，是她怕以前的舊怨東窗事發(fā)，極力勸阻他留在縣衙當(dāng)衙役。

    再然后，他不愿娶祝東顏，又是她不肯退讓，執(zhí)意為他娶回這房妻子。

    晏清都雙眼血紅，冷然笑道：“nǎinǎi，我這輩子唯一違抗過您的那次便是脫下公服，出去闖dàng江湖。”

    “難道，如今您還要把我往絕路上bi嗎？”

    晏老夫人默了默，拉過祝東顏，垂淚道：“東顏是個(gè)好孩子，她是無辜的啊。”

    “我也是，但誰又可憐過我呢？”晏清都扔下手中的斷筆，“說吧，你們還想怎么樣？”

    晏老夫人唉聲嘆氣，拍了拍祝東顏的手，示意她自己說。

    祝東顏面露怯色，看了阮思一眼，見她鼓勵(lì)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稍微拾起些勇氣。

    她第一次，為自己站出來，平等地站在晏清都面前，直視他的雙眼。

    “我……”祝東顏攥緊衣角，“我想要……”

    她原本想說，只想照顧他飲食起居，陪他走過山山水水，但話到了嘴邊卻覺得不自量力。

    從出生到現(xiàn)在，她從未離開過清河縣。

    那雙三寸金蓮走過的路，不及晏清都這幾年走過的長。

    祝東顏突然感到力不從心，無法放縱自己任xing，更不想成為晏清都的負(fù)擔(dān)。

    “一個(gè)孩子。”

    此言一出，晏老夫人驚異不已，阮思也啞然無話。

    晏清都定定地盯著她，問道：“只是如此？”

    祝東顏掐住手心，堅(jiān)決地點(diǎn)頭道：“是。”

    “那好，”他回頭盯著晏老夫人道，“我遂了她的愿，晏家便肯就此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