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兩年
秦南出生在南方的一個小鎮子。 鎮子很窮,觀點也落后,重男輕女的思想尤為嚴重,秦南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本想直接取名叫盼娣,可卻被秦南的mama竭力阻止,最后取名為南。 而那個所謂的爸爸在看見是女孩之后干脆就背著包說進城打工,之后就再也沒了音信。 爺爺奶奶一開始雖然也嫌棄秦南是個女孩,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寶貝她寶貝得不行,再加上又是家里唯一的后代,就抱著總比沒有強的心態接受了。 兩位老人年紀大了,家里能做事的勞動力只剩下mama,秦南小時候連mama每天到底是幾點出門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每次從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mama已經出門下地去了,晚上睡著的時候mama還在院子里干活兒。 雖然不太得爺爺奶奶寵愛,不過因為被mama捧在掌心,秦南從小到大都沒做過什么農活,mama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囑她,讓她長大以后考個大學,離開這個小地方。 鎮子上只有一所小學,小學入學當天秦南數了數,班上一共三十來號人,只有兩個女孩。 大學,成了秦南小時候最大的希望。 后來秦南真的考上了瀾城大學,她看著那天一向堅強的mama喜極而泣,爺爺奶奶也拉著她的手讓她一定要出人頭地,好像一切都在往光明的方向前行。 她如愿地離開了村子,去了瀾城,見了好多她沒見過的人和事,做了好多她之前都沒做過的工作,很快的融入進了這座城市,身上再也找不到貧困鎮的影子。 她逐漸知道自己的長相算是漂亮,可以不用靠出賣體力賺取微薄的薪水,然后她在大二那一年向幾個模特公司投遞了簡歷。 一開始秦南膽子小,只敢投一些小公司做做兼職和散活,后來一個前輩推薦她去試試大公司,秦南才鼓起勇氣投了天景。 結果第一次面試就遇到了陳默親自審核,幾個人事部主管分別坐在陳默的兩側,一字排開,對于這些來面試的新人來說壓迫感不言而喻。 秦南一進去,過于充足的冷氣就一下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低著頭坐下,禮貌地朝幾位面試官打了招呼。 她想起前輩告訴過她,面試的時候千萬別亂看,不要亂打量,會給人毛躁的感覺。于是秦南綜合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盯上了陳默的喉結。 陳默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新人,不敢看他的臉,反而一直盯著他的喉結看。 那視線專注得過分,盯得他的喉結都不自覺地升了溫。在其余幾個人事主管提問結束后,他稍稍理了理衣領,開口:“你為什么想進天景?不用說面試模板上的那種話,說真心話。” 秦南盯著陳默的喉結,思忖片刻:“因為我想賺錢。” 陳默點點頭,示意可以了,一旁的人事主管立刻接上:“你可以先回去了,我們之后會有人聯系你通知面試結果。” 當時坐在陳默左手邊的就是劉姐:“陳總,這新人不太行吧,太怯場了,頭都不敢抬。” 怯場?陳默覺得有些好笑,他的喉結都快被她盯穿了,這叫哪門子怯場。 “我不覺得。”陳默低頭掃了一眼秦南的履歷,在通過那一欄打了勾:“她有潛力,給她找個厲害點的經紀人。” 秦南直到進天景一年后,都不知道那天給她面試的就是陳默。 這個時候家里那邊又傳來了消息,她爸回來了。 聽說他賺了大錢,開著轎車西裝革履的回來了,還找到了他們搬到鎮子上的新家,可以說是榮歸故里。 秦南當時聽著mama在電話那頭興奮的描述那輛小轎車有多氣派的時候,卻莫名地冒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能在自己妻子生了個女兒之后就直接離家多年沒有音信的男人,怎么可能在發了財之后還能想起糟糠之妻來呢。 果然,沒到半個月,秦南就又接到了mama的電話。 那個男人說這次回來是帶來一個好項目,能掙大錢,一年之內投入的錢可以翻一番,她猶豫了一個星期最后又被爺爺奶奶輪流游說,終于被說動,拿出了家里的全部家當,結果那個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南南,mama知道你這些年打工的錢全都寄回家了,可是……你現在手頭上還有沒有錢……mama已經報警了,等警察把那些錢追回來立刻就還給你……” 爺爺被氣得血壓飆高住進了醫院,可這個家里已經被她所謂的父親完全掏空,只夠勉強墊上住院的保證金。 秦南當時站在瀾城街頭,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真恨不得從人群中揪出那人渣父親一刀捅死算了。 她每個月七成的收入都寄回去給家里,現在除開手頭上要留的生活費,也只不過有千八百塊的余錢。 “媽,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要多少錢?” “醫生說爺爺這次要轉院做什么微創手術,要三十萬左右……” 這千八百塊在三十萬的面前顯得渺小至極,秦南也有些絕望,她看著街頭來往的車流,一瞬間陷入了迷惘。 那頭的mama說到三十萬的時候也已經帶上了哭腔,她用力地吸了口氣,似乎想用盡自己最后那點力氣壓住想哭的欲望,但那卻只是大壩決堤前筑起的一道土墻。 “南南,你說為什么,為什么我們都這么努力生活了,卻還是過得一團糟呢,為什么啊南南……” 秦南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聽見mama哭得如此崩潰,哭得她心肝都要碎了。 當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必須趕緊去搞到錢。 她回到天景,直接按下了電梯里最高層的數字,然后走出電梯直奔陳默的辦公室,快得就連坐在門口的助理都沒來得及攔住。 陳默當時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秦南和助理一前一后地沖進辦公室,想了半分鐘才想起她就是自己去年親手招進來的潛力股。 他擺擺手示意讓助理先出去,等到助理把門關上之后才看向秦南:“有什么事嗎?” 秦南還在喘著,胸口一起一伏。 “陳總,您能不能借我點錢?” “借多少?” “三十萬。” “你要怎么還?” 和他預想的不同,秦南進公司之后一直業績平平,到后來就連他都忘了這么一個人了。換句話說,以她目前的薪水要還這筆款,似乎有些困難。 秦南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地毯,咬了咬下唇才終于說出那句話: “用我自己還。” 陳默一愣,終于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秦南一遍。 “你自己?” “我沒有和任何男人上過床,陳總大可放心。” 秦南以為這一刻到來的時候自己會羞恥到無地自容,可當她把自己當做商品向陳默兜售的時候,她的心里竟然只有無窮無盡的緊張。 她迫切地希望眼前這個男人能把她買下來,用她都覺得不合理的價格。 陳默又沉默片刻: “還多久?” 撇去身外物不談,陳默也只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罷了。 那個時候沈清出國已經三年多,他們斷也斷了三年了。 陳默一直孤身一人,偶爾也會想想自己或許應該接受其他女人試試,像這種只談錢不談感情的,也許正合適。 秦南沒想到陳默這就答應了,思忖了片刻:“一年、兩年?” “好,兩年。”陳默立刻拉開抽屜抽出支票簿寫上數字遞給秦南,“不過我希望這件事不會被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秦南接過支票確認數額之后,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覺到無盡的不可思議。 她竟然這么容易就把自己賣掉了。 “如果沒什么其他事你就可以先去忙了。” 陳默把支票簿隨手丟回抽屜里,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文件上。 “之后我會聯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