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短小
上海灘的照相館師傅大抵都一個樣,架了個老花鏡框,一身黑色的馬褂,笑得慈祥和藹,佝僂了腰,一見著人就迎上前去:“先生太太是要拍照伐?” 周紹甫石青色戎裝,英姿颯爽,風紀扣上掛著黑色領帶,雙手套著黑色的皮手套,長馬靴踢踏攜著寶藍色旗袍披著白毛坎肩的妙齡女子入了內。 江歲秋不語,淡泊的眼神暼向輪廓俊逸的周紹甫,她扮演著一個聽君處置的瓷色花瓶。 周紹甫強拉著江歲秋來照相館拍照,也不過是因為吃了個醋,在江歲秋看來是莫須有,可對周紹甫而言倒是不啻于晴天霹靂。 “嗯,結婚照。”周紹甫沉聲開口,拍照的老師傅聞言笑瞇瞇的恭賀:“先生太太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周紹甫愛聽,捏了幾個銀元給那老師傅。 這年代拍結婚照也不過是洋鬼子卷來的風氣,舊時代的禮教總讓人抹不開面兒,也因此潮流的摩登男女結為夫妻了,來趕個洋氣,也左右是那幾套服裝那幾個姿勢,老師傅都拍熟練了。 他讓江歲秋坐在椅子上,周紹甫的一只手搭著她的肩,整個人靠在她身側。 “太太,再笑一下。”老師傅看著鏡頭里緊抿唇,面無表情的年輕女子不禁抹了抹汗,來他這里拍照的摩登男女,莫不是女嬌羞男憨傻,他還是頭一次碰到這般狀況。 “你若能拍便拍,若不然就告辭。”這話雖是對老師傅說的,實際上江歲秋的目光一直覷著周紹甫,男人搭著她肩膀的手微微使力,給她失了壓迫使她嬉皮笑臉。 他們本就是一對假夫妻,何須惺惺作態。 “拍吧。” 周紹甫無奈,卸了肩膀上的力道。 老師傅戰戰兢兢的按下了相機,只聞“咔嚓”一聲,這對年輕夫婦的影像便刻在了底片上。 “既然拍完了,那我就先告辭了,周少帥留步。” 江歲秋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后退幾步告了辭。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腳上汲著的高跟鞋,一下下踩在周紹甫心尖兒上。 “先生......這......”老師傅大著膽子開口,周紹甫這才拿正眼瞧他:“多洗幾張出來,洗好了送到法租界的周公館去。” 說罷疾步趕上江歲秋離去的身影。 老師傅這才曉得,他剛才拍了一對滬上了不得還見了報的夫婦——駐守滬上的少帥和江氏商行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