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溪若順利解開腳銬時，湘嵐的心情很復雜，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舍不得。

    湘嵐注視束縛自己好幾年的腳銬，聲音極為平靜：「我想去見一個人。」

    「墨云大人？」溪若看向墨云，征求他的同意。

    墨云毫無情緒地睨了湘嵐一眼。

    「我在等，一直在等他回來，只是已經等不到，最后讓我見他一面吧。」

    墨云注視湘嵐，彷佛想要透過她看到誰似的。

    「我知道了，只有一天的時間。」

    「謝謝你。」湘嵐很清楚，假如不是溪若的話，以墨云的個性，不可能答應這種事情。

    大概是她的遭遇跟溪若有幾分相像吧。

    當湘嵐準備離開時，墨云開口：「有人類踏進森林了。」

    「人類？」

    墨云看向湘嵐：「是跟你有關系的人。」

    湘嵐馬上想到那個男人，她趕緊飛到森林入口處。

    「那只惡鬼的目標只有人類的魂魄。」

    「難怪那只惡鬼從來不對湘嵐出手。」

    「走吧。」比起湘嵐的慌張，墨云倒顯得氣定神閑。

    溪若擔心湘嵐的狀況，她看向墨云：「不快點行嗎？」

    「放心吧，一時半刻死不了人。」

    「……」

    湘嵐趕到時，惡鬼正要對那個男人出手。

    「不可以！」湘嵐趕緊跑過去擋住，不讓惡鬼吃掉男人的魂魄。

    惡鬼沒有把湘嵐放在眼里，輕松穿過湘嵐的身體，湘嵐縮緊瞳孔，那只手輕而易舉地抓住人類。

    「不可以！」湘嵐攻擊惡鬼，然而她的攻擊對惡鬼沒有任何影響。

    當惡鬼正要吃食他，墨云和溪若正好趕到，墨云微蹙劍宇，甚至沒有拔出配戴在腰間破魂劍，輕而易舉解決那只惡鬼，惡鬼消失時，一張符咒落到地面。

    墨云撿起那張符咒：「果然是魁儡。」

    只是，那只惡鬼吃食的魂魄，到哪去了？

    溪若注意到墨云手上的符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件事情得秉報上去才行。」墨云緊皺眉頭，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湘嵐松了一口氣，看向那個男人，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她抱住他：「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溪若看向湘嵐，她以為湘嵐永遠都那么云淡風輕，沒有表情，沒想到湘嵐也會有這一面。

    一時之間，心情很復雜，沉甸甸的。

    墨云注意到溪若不對勁：「怎么了？」

    「沒事。」對于湘嵐的遭遇，溪若的內心彷佛有顆大石頭般，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想起煙淺曾經奮不顧身保護自己所深愛的男人，最后落得魂飛魄散的命運。

    此時，溪若并不知道，她的內心這么難受是因為湘嵐的遭遇跟她相像。

    當那個男人在墨云的幫忙下，平安回到村落時，湘嵐一直跟隨在男人的身邊，寸步不離。

    直到那個男人的未婚妻來到他的身邊，湘嵐才離開屋內，她不想看到他們互動的樣子，曾經那個未婚妻的位置是她的。

    「我已經成為你的曾經了。」湘嵐自嘲一笑。

    湘嵐獨自坐在屋外，聆聽屋內的對話，才曉得事情的始末，未婚妻的母親已經過世，然而遺物卻被未婚妻遺失在森林，為了替未婚妻找回遺物，所以才獨自踏進森林。

    「不管輪回多少世，還是一樣笨拙。」湘嵐幽幽地注視夕陽西下，模糊眼前的美景。

    那個男人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奮不顧身，甚至不顧自己的生命。

    直到他的未婚妻離開之后，湘嵐才走進屋內，注視男人的一舉一動，彷佛想要將他的面貌深深刻畫在內心。

    「已經是最后一次了。」

    之后，她就會忘記她深愛的男人，忘記曾經的執著。

    這天是跟墨云約定一天的時間，陽光照耀下，湘嵐的笑容更加燦爛。

    湘嵐的心情很好，像當年待在那個男人身邊一樣，對那個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今天的天氣真好，對吧。」

    「對了，我曾經說過，等你回來之后，我們再也不分開，對吧？」

    「沒想到這家糕餅傳承下來，有機會在一起吃吧。」

    湘嵐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微笑：「你看，今天的夕陽很美，對吧？」

    那個男人始終沒有任何響應，他不知道湘嵐的存在。

    遠處，溪若平靜地注視那個男人和湘嵐的互動，不對，正確來說只有湘嵐的獨角戲。

    墨云雙手環胸：「難受的話，就別看了。」

    「墨云大人，湘嵐這樣做，值得嗎？」

    墨云想起身為凡人時，溪若為他做的一切，淡淡地說道：「不值得。」

    「但是，湘嵐看起來很幸福。」

    「那么，你認為呢？」

    溪若沉默，眼眸中看見湘嵐的笑容，溪若緩緩地勾起笑痕，內心釋懷：「那個男人好，湘嵐就好。」

    墨云注視溪若的笑靨。

    〝墨云好，阿若就好。〞

    「是這樣嗎？」墨云又被這句話打敗了。

    明明很不值得啊，阿若。

    約定好的一天就這么結束了，那個男人的未婚妻擔心他的傷勢，不顧傳統而來到他的身邊，湘嵐遠遠地注視這一幕，笑容漸漸隱去，溪若走到湘嵐的身邊：「明天是那名人類的大婚之日。」

    「是啊。」

    「你想看嗎？」

    「可以嗎？」約定的期限早已到了，她也是剛才才曉得那個男人的大喜之日是明天。

    「我替你跟墨云大人求情吧！」溪若微笑。

    「謝謝你。」

    當湘嵐消失時，溪若聽到身后的腳步聲。

    「再給湘嵐一天的時間，可以吧？」

    「你都已經答應湘嵐，我能拒絕嗎？」

    溪若對墨云微笑。

    風和日麗的一天，良辰吉時，耳邊縈繞鞭炮聲，湘嵐注視那個男人一襲絳色的喜服，比起常見的玄色長袍，微笑。

    「果然有幾分笨拙樣子。」

    湘嵐注視那個男人藏不住的喜色，走到他的面前。

    「恭喜你，要成親了。」

    然后，她也要走了。

    「你要好好的。」

    湘嵐注視那個男人的大喜之日，耳邊縈繞著那個男人的承諾，那個男人曾經說過，等戰爭結束，他會迎娶她。

    湘嵐微笑，眼淚劃過臉頰：「太好了。」

    因為已經無法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你可以幸福，真是太好了。

    當湘嵐隨著墨云和溪若消失的那一刻，男人像是意識到什么，往湘嵐消失的方向一看，卻什么也沒有見到。

    「怎么了？」

    男人搖頭，微笑：「大概是錯覺吧。」

    只是，內心的那塊空缺，漸漸擴散，明明是如此幸福的一天，卻彷佛失去什么，再也無法挽回。

    「湘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先向天帝稟報惡鬼的事情。」

    「好的。」

    正要離開的墨云，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腳步，對溪若說道：「記得回到殿里等我。」

    「……好。」她原本打算結束任務之后，回到老頭兒那邊的。

    當墨云離開之后，湘嵐睨了溪若一眼。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等你解開腳銬之后，我會告訴你秘密嗎？」

    「嗯。」一聽到秘密，溪若的眼眸充滿期待。

    「其實，你的遭遇跟我很像，只是你已經忘記凡人的記憶了。」

    溪若愣住，完全不明白湘嵐的話。

    「不過忘記也好，戰神大概也這么想吧。」湘嵐閉上眼睛，勾起一抹笑痕，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這件事情和墨云大人有什么關系？」

    「我只能說到這里，萬一將真相說給你聽，戰神不會放過我的。」

    「什么意思？」溪若完全被勾起胃口了。

    「時間到了，帶我走吧。」進入輪回之后，所有的事情就會忘記了。

    當湘嵐要進入輪回時，溪若問道：「湘嵐，這樣值得嗎？」

    「我的答案跟你一樣，只要他好，我就好。」湘嵐微笑。

    溪若注視湘嵐消失之后，溪若收起笑容。

    「感覺很相似……」

    經過這件事情，溪若常常發呆，她感覺到自己遺忘很重要的事情，對于湘嵐的選擇，彷佛曾經自己經歷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