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郁佘順勢矮下身,架起手臂頂住晏寒聲的腰腹,另一只手隨便在地上摸了一塊玻璃,用力往前一捅。 尖銳的疼痛瞬間在他的腰腹間炸裂開來,薄薄的衣服眨眼就被溫熱的血液浸透了,郁佘搖搖晃晃地還沒站起身,脊背上就一重,整個人往地上砸去。 兩個人像兩頭困在籠里的兇獸沉默地纏斗著,雙方都沒有手軟,招招都沖著拿對方的命去。 但是很快,雙方的體力拉開了差距。 郁佘被晏寒聲的手臂死死地壓住脖頸,呼吸不暢讓他的臉頰呈現充血的顏色。 他躺在地上,臉上糊滿了血跡,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晏寒聲的,連黑色的發尖都因為粘稠的血液沾在了一起。 郁佘呼吸聲急促,他的掙扎緩慢地變得無力,最后手指攀在晏寒聲的手臂上,以一種瀕死的狀態劇烈起伏胸膛。 晏寒聲計算著時間,他本以為缺氧的環境下,郁佘很快就會死亡,但郁佘的眼睛始終沒有閉上。 他仰面躺在地上,面色呈現失血過多的蒼白色,鮮紅的血跡在他臉上顯得尤為稠濃。 他很小地笑了一聲,笑聲從被壓緊的喉管里擠出,“你殺不死我。” “我能殺死你。”晏寒聲盯著他的眼睛,他想把郁佘另一只眼睛也捅爛,他討厭他的眼睛,他想郁瓊枝必定很喜歡這雙眼睛,所以才會一直仰頭看。 郁佘握住他的刀,刀刃割開了他的手心,血液一滴一滴從刀尖低落。 晏寒聲握著刀柄的手同樣裂開了口子,他的血液往下流和郁佘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然后被郁佘引著停頓在眼球上。 “你無法殺死我。”郁佘重復說了一遍,刀尖離他的眼球更近了些,“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眼睜睜看著瓊枝和我相愛。” “而你,什么都不算。” 晏寒聲不受自己控制地怒吼,他不太知道自己說了什么,程心的喊叫聲也變得越發大,混雜著機器的“滴滴”聲,這些聲音在他腦內嘈雜著,他迫切地需要安靜。 “噗嗤”一聲,刀尖沒入了眼球。 鮮紅色尖銳地在眼前炸開,下一秒黑暗席卷盡了整個空間,晏寒聲感覺身下一空,他看不見,所以只能用手摸。 郁佘消失了,地上的玻璃也消失了,整個空間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跪在地上,感到了些許的迷茫,什么東西不斷地從他身體里涌出,他用手摸了一下,沒有感覺出是什么。 他的眼球明明已經消失了,空空的眼眶下面卻不斷地流下液體,這些不可能是淚水,所以他分辨不出是什么。 晏寒聲精疲力盡,他一頓一頓地想,想到書房窗外有限視線里一片花海。 夕陽的余暉脈脈,暖黃色的玫瑰在微風里開放。 郁瓊枝走進花叢中,他再等一小半小時,郁瓊枝就會抱著花敲開他的書房門。 他可以隔著花束和郁瓊枝接吻,郁瓊枝會同意的,他歷來對他沒什么脾氣,什么要求都會答應。 他突然很想回到那一天,回到一個半小時前,停留在他站在窗邊往下看花叢中郁瓊枝的那刻。 晏寒聲的眼前驟然乍起大片的白,他緩了一會,看清自己站在一顆高大的樟樹下,路燈把樟樹翠綠的葉子暈得很朦朧。 他很狼狽,衣服因為拉扯聳拉在身上,半個身子都是血跡,他定定站著,看著樟樹影子下郁瓊枝的臉龐。 他想叫郁瓊枝,但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郁瓊枝站在一個少年面前,他垂著眼睛,皎白的臉頰好像天上的月亮。 晏寒聲走上前,他想牽住郁瓊枝的手腕,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橫穿郁瓊枝的身體而過。 氣味變得清晰,夏夜略帶腥味的熱,樟樹飽脹著草木的青澀味,路燈下淡淡的酒精味。 郁瓊枝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小心地抬起眼睛,他好懵懂,所以當對面的少年向他俯下腦袋,晏寒聲發瘋一般大叫的時候,他還單純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們嘴唇貼了一會,然后分開。 晏寒聲喉間干澀,他呆呆地看了一會,終于意識到這是郁佘的記憶。 一段完全不屬于他的,生澀的正常的美好的回憶。 第125章 日長 “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 程心半依靠在桌子邊沿,兩只手插在口袋里,盡量用一種和緩平常的語氣和晏寒聲交流,“雖然另一個人格和你性格完全不同,但你不必把他當做另一個人,按照生理意義說,你們是同一個人。” 徐徐的涼風不斷從恒溫系統中吹出,讓治療室處于一個讓人體感到舒適的溫度。 治療室內隨處可見養殖的綠植盆栽,經過精心的養護,綠葉長得郁郁蔥蔥。 程心和晏寒聲接觸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在她的印象里,晏寒聲是一個嚴苛到各方各面都難以找到疏漏的人。 他穿正裝的時候,會細心保證到領帶上每一條褶皺都保持最好的線條狀態。 但現在她面前的晏寒聲形容狼狽,頹廢地坐在椅子上,因為煩躁,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經算不上體面,連頭發都被自己抓得凌亂。 向光一面的左臉頰上,傷口已經結出淺色的疤。 程心等了一會,沒有等到晏寒聲的回話,她對自己的勸說沒有任何打動對方的希望,機械性地給予他建議,“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議,和你的另一個人格進行溫和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