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看這個做什么?”郁瓊枝拿過相框,強壯鎮定,把相框塞進箱子的邊角里。 晏寒聲沒有看出端倪,隨意問了一句:“照片上另一個小孩是誰?” 郁瓊枝看著晏寒聲,他的臉和小時候相差太多,幾乎沒有什么相似之處,他很快低下頭去,小聲說:“是我的哥哥。” “你們長得……”晏寒聲目光停留在郁瓊枝身上,他塞相框的力道有點大,手背上血管微青,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很不像。” “別人也說我們不像,我比較像mama,他比較像爸爸。”郁瓊枝看上去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敷衍的態度很明顯。 “我沒聽說你有哥哥,他現在在哪?”晏寒聲問。 郁瓊枝放下懷里的衣物,他蹲在地上,晏寒聲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小小的發旋和垂下的兔耳朵。 良久,他再抬起頭,用一種稀松平常的語氣說:“去世了。” 沒有多少悲傷的意味,沒有埋怨沒有訴苦,卻透露著一股巨大的蒼白的苦澀,無法抑制。 好像黏在喉嚨里,來不及咽下去的藥,苦澀彌漫得迅速而綿長。 晏寒聲有點后悔,他想郁瓊枝可以發一頓脾氣,或者不管不顧坐在地上大哭一場,至少也可以紅下眼眶。 但郁瓊枝只是打包好簡陋的行李,對他說:“走吧。” 他一向如此,沒有過激的情緒,不論遭遇什么不幸和不公,他把一切委屈和苦澀都包容在平靜的表情之下,獨自舔舐傷口,并期望以后會好起來的。 把期望寄托在無常的以后,是他唯一能做的抗爭。 之后兩人都沒有說話,兩人沉默了一路。 遠離了老舊小區,街邊的燈光逐漸變得明亮,郁瓊枝腳邊放著自己收拾出來的一小箱行李,安靜地坐在窗邊。 他的側顏被燈光照亮,輪廓線朦朦朧朧,很流暢漂亮,鼻頭圓潤,眼睫微微垂下,可能是有點困了。 無花果的清甜蕩然無存,晏寒聲只能聞到抑制劑類似于消毒水的味道,寡淡廉價。 私人飛船再次回到別墅,這次管家規矩地候在門口,著裝整齊,等艙門一打開,他就伸出手想接住郁瓊枝的手。 郁瓊枝對管家莫名的熱情感到輕微的不解,他不習慣被人服侍,擺了擺手,拒絕了管家。 別墅和他離開前一樣,冷冰冰地矗立在黑夜中,周圍幾乎沒有多少人聲,一到夜晚就顯得格外寂靜。 管家轉頭想替他提箱子,郁瓊枝先他一步拿起箱子藏在身后,搖頭說:“我自己拿進去就好。” 晏寒聲默默看了一會,突然說:“感覺你和自己的哥哥感情很好。” 郁瓊枝想教他,不要反復提起別人不愿意提及的話題,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底層星球的冬天很冷。”郁瓊枝緩慢地說,他眼神很空,雖然看著晏寒聲,但卻穿過了他,不知道在注視著誰,“小時候沒有錢,沒有棉襖穿,他瞞著我去洗盤子,餐廳里老板心黑,不給熱水。” “他攢了錢給我買了一件棉襖,棉襖很大,我想他穿,他也不肯,最后他穿上,懷里還能再塞一個我。” “這樣冬天也挺暖和的。” 晏寒聲聽完了,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變得沉甸甸的,像是被塞進了一件過大的棉襖,棉花飛得到處都是。 一般情況下,應該給予對方安慰,晏寒聲不會,于是他說:“今年冬天,我給你買棉襖。” 第71章 客人 管家敲了幾下門,耐心地等了一會,得到通行的許可后,打開房門。 “郁先生,有人來訪。”管家并不走進去,只是站在房門口,雙手背在身后,等待郁瓊枝的回復。 書房中間的桌子上,四處散亂著一些零件,三邊都堆滿了書,郁瓊枝從桌面上抬起頭,管家只能看見他半張臉。 前面懸浮的光腦屏幕上,密密麻麻滾動著數字。 郁瓊枝獨自待在別墅里過了一個星期,期間晏寒聲把他的光腦權限解除了,同時部分媒體接到指示,為宴會風波寫了結束語。 外面的輿論翻了幾個大浪,絲毫沒有平靜的意思,郁瓊枝被限制了活動,連晏清清想來看他,都被安保拒絕了。 郁瓊枝頭發被自己抓得有點亂,他隨手扒拉了兩下,沒有改變多少,站起身對管家說:“我知道了。” 他沒有問管家是誰來訪,心里已經有了大概。 穿過長長的走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整條走廊明亮而溫暖,讓郁瓊枝久坐的手腳漸漸回溫,站在會客廳門前,他伸出的手頓了一下,又收回來把自己衣服拉了拉,讓它看起來盡量平整些。 郁瓊枝打開門,背對著他的人聽見響動,轉過身。 會客廳同樣充滿了陽光,徐驍站在陽光中,五官看上去更加立體,笑容像染了一層蜜色,連眼睫毛都在柔柔發光的感覺,身后的尾巴金紅耀眼。 “小枝。”徐驍先開口叫了他的名字,表情自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你到這邊來,離我近點。” 郁瓊枝捏著門把手,呆站的時間太久,門把手都被握得溫熱。 他松開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你都和我生疏了。”徐驍坐到沙發上,拉住郁瓊枝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