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沈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她牽著晏寒聲的手捏得越來越緊,表情幾近破碎。 晏寒聲的瞳孔黑漆漆的,陽光也化不開的濃黑,“他明知道這是個火坑,依舊往里跳,只能怪他自己。” “想要什么,總要付出一點代價。” “住嘴!”沈慈再也維持不了表面上的體面,像扔掉什么垃圾一樣,放開了晏寒聲的手。 “您可以和我說話直接點,不用走那些曲曲繞繞,我不是您期望的孩子。”晏寒聲沒有停止,依舊不停說,“我現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恐怕要讓您失望。” 沈慈臉色煞白,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么的,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孩子,至親至濃的關系,她卻只覺得一股惡寒順著自己的脊背游走。 她深深地看著晏寒聲,“那我也祝福你,一輩子都不要感受到感情。” 說完,她不再看晏寒聲一眼,匆匆轉身走開。 晏寒聲看著自己母親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他才抬腿跟上去。 沈慈知道晏寒聲跟在自己的身后,她竭力制止住自己想叫人把晏寒聲趕出去的沖動,腳步邁得越來越快,像是在逃避著什么,在害怕著什么。 室內開著恒溫,比外面溫暖很多,郁瓊枝穿著嶄新的厚毛衣外套,正小口喝著溫熱的湯。 湯是沈慈一早叫吳媽準備好的,溫在爐子上,生怕郁瓊枝到家喝不上熱的。 沈慈心在看見郁瓊枝安然的笑臉之后,才停止了過快的跳動,她手腳虛軟,踉踉蹌蹌地走到郁瓊枝身邊。 “怎么了?”郁瓊枝察覺到她的異樣,放下了碗。 沈慈猛地握住郁瓊枝的手腕,郁瓊枝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吃了一驚,只見沈慈眼中臉色蒼白,嘴唇顫抖。 好半天,沈慈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瓊枝,我們把標記洗了。” 她眼睛睜得很大,臉色蒼白,手心全是黏膩的冷汗,語速很快,“把標記洗了,然后我和清清帶你走,手術會有點麻煩,但不會出什么問題的,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沈慈捏著他手腕的力氣很大,郁瓊枝也不掙,聲音慢卻很清晰,“我不會去洗標記的。” “不行!”沈慈表現出了和往日不同的強硬,“這只是場意外,你還有很長很好的路要走,不能斷在這里。” 郁瓊枝張了張嘴,他意識到沈慈接收到的信息和真實情況有差,他動了動手指,驚覺自己的指尖再次變得冰涼。 “這不是意外。”郁瓊枝小心而緩慢地呼吸,還沒說話,頭已經開始眩暈,“是我故意的,我給寒聲下了藥。” 沈慈呆滯地看著他,她反應很快,抓住郁瓊枝的肩膀,絕望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知不知道……” 沈慈的聲音戛然而止,想到晏寒聲對她說“都是他自找的”,虛脫一般跌坐在沙發上。 “夫人,我都知道。”郁瓊枝低下頭,沈慈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心卻止不住往無底洞掉落,郁瓊枝抬起眼,溫潤的眼神中含著一股堅毅,“我喜歡寒聲,所以我做了錯事,做了錯事總要還債,有什么結果我都能承擔。” 沈慈慌張地去捂他的嘴,恰在此時,門口的光一暗,晏寒聲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幾乎遮住了大半光線。 第63章 花房 晏寒聲逆著光站著,陰影之下看不分明他的神色,他沉默地走進門,眉毛壓得很低,黑沉的視線始終聚集在郁瓊枝身上。 沈慈的手很涼,像某種涼而軟的物體,她適時放下手,單手環抱住郁瓊枝的肩膀,冷淡地問晏寒聲:“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沈慈全身緊繃著,晏寒聲像環伺在他們周圍饑餓的狼匹,而她卻只有一對柔軟的臂膀,護不住自己懷里的孩子。 “我和他單獨說幾句話。”晏寒聲盯著郁瓊枝說。 “有什么話在這里說就可以了。”沈慈摸了摸郁瓊枝的臉頰,幫他把頰邊的碎發攏到耳后,“瓊枝剛被標記過,身體很不穩定,你靠他太近,不知道會不會再發生一次意外。” 晏寒聲居高臨下,微微下睨著眼,“我想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意外,我對他沒什么想法。” 他自然可以說出更難聽的話,郁瓊枝也猜出了他話語中的潛臺詞。 如果不是自己下藥,他碰都不屑于碰一下他。 郁瓊枝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在沈慈面前被晏寒聲這樣說,他感到很難堪。 在大多數時候,在晏寒聲面前,郁瓊枝是一個低自尊感的人,但在自己敬愛的人面前被人這樣毫不留情地侮辱,他幾乎抬不起頭來,甚至感到了濃烈的反胃感。 “寒聲!”沈慈忍無可忍,嚴厲地叫了晏寒聲的名字,郁瓊枝握住沈慈的手,輕輕拍了拍,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沒事,他說的對,只是說幾句話不會出事情的。” 沈慈深吸一口氣,臉色緩和不少,她知道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兒子,只能叮囑他:“盡快回來,湯不能涼了。” 郁瓊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晏寒聲的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走吧。” 頂樓的室內小花園擺放了很多植物,秋天似乎還沒有來得及造訪這個地方,模擬太陽燈照著,玻璃花房內各色鮮花還在盡情綻放。 紫藤花攀附著墻壁,垂下一條條花穗,郁瓊枝站在一片淡紫色的花穗下,眉眼淡淡,看上去對即將開始的談話興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