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也正是因為如此,護士來查房,伸手進被子一摸,才發現他渾身guntang。 郁瓊枝裹緊了身上的被子,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他鼻頭,逐漸變成了潮濕冰冷的腐霉味,他沒有安全感地把半張小臉埋進被子里。 他說話聲音太輕,醫生沒有聽清,不得已彎腰,才聽見他小聲地重復呢喃:“……我沒有錢,沒有錢……” 醫生猜他是燒迷糊了,直起身問護士:“送他進來的那位聯系得上嗎?和他說一聲人燒糊涂了,能不能來看一眼。” 護士面露些許難色,醫生還想再說什么,手腕上突然一重,低頭一看,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哪來的力氣,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聯系。”情緒太過激動,郁瓊枝止不住咳嗽了兩聲,他勉強把氣喘勻了,艱難地說,“我沒事,不要聯系他。” 郁瓊枝不想再討人嫌,而且聯系晏寒聲也是無用功,他不可能為了自己大半夜趕到醫院。 “好好好,不聯系。”護士忙上前幫他順了順氣,“那還是上儀器吧,你一直不退燒會出問題的。” 郁瓊枝的臉頰一片病弱的潮紅,護士的手涼,他貪涼多依賴了一會,爾后緩慢地點了點頭。 之后他便徹底暈死了過去,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漸漸離他遠去,他獨自一人游往更深的水底,在愈漸稀薄的喘息中微蹙眉頭。 郁瓊枝再次驚醒時,天邊已經開始發白,厚重的窗簾拉開一線,光線鋒利地斬落,把偌大的病房分成了兩半。 機器還閃著正在運行的藍光,郁瓊枝動了動,四肢遲鈍地開始酸痛起來。 果然治療器一上,身上的疼痛就消減了大半,郁瓊枝摸了一下額頭,燒已經退了。 身上出了汗,衣服黏膩地沾在身上,被晨風一吹,泛起細密的涼意。 看見放在椅子上一套疊好的嶄新病號服,他想要去洗個澡。 郁瓊枝撐著身子起床,身子骨深處的酸痛爭先恐后地涌上來,他不得不扶著墻,抱起椅子上的病號服,一步一挪地走進了浴室。 浴室里的東西很齊全,郁瓊枝調好熱水,在架子上挑挑揀揀,最后挑中了冷松海鹽味的浴球,扔進了浴缸里。 郁瓊枝脫下衣服,緩緩坐進浴缸里,水溫偏熱,溫暖濕潤的清新海風味慢慢裹纏住他。 久未受到標記方費洛蒙撫慰的腺體,在類似的微弱人造味道中,由干癟變得充盈。 溫暖的水流包裹他的身子,減輕了身體上的酸痛,太過于舒服,郁瓊枝頭輕輕靠在墻壁上,眼皮越來越沉,闔上眼睛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到臨近中午才醒,浴缸里的水都冷了,郁瓊枝心想不好,打著哆嗦打開熱水沖淋了一下身子,勉強讓身子回暖了,隨意套上病號服走出了浴室。 今天的天氣很好,郁瓊枝拉開遮光的窗簾,耀眼的陽光涌進病房,郁瓊枝瞇了下眼,打開了窗戶,探頭出去。 和煦的風吹動他身上寬松的藍白病號服,素白的手腕上,淤青已經開始變淡,但還是很明顯。 郁瓊枝沒有吹頭發,頭發和耳朵都濕漉漉的,因為水太重,兩只小兔耳垂著,軟趴趴的,他也沒管,伸手將頰邊的碎發拂到耳后,細小晶瑩的水珠順著發絲垂落,落進鎖骨處。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白得近乎透明。 郁瓊枝大口呼吸著難得的清新空氣,身后傳來輕輕的落鎖聲。 郁瓊枝聽到聲響,轉身,烏溜溜的眼睛睜大,警惕地看著門口的晏寒聲。 晏寒聲走近發現郁瓊枝頭發還在往下滴水,看著大開的窗戶,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頭發那么濕,還站在這吹風。”晏寒聲長手一伸,關上窗戶。 受了責備的郁瓊枝沒有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覺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來了。” 晏寒聲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他本以為他不會再來了,沒想到晏寒聲又出現在病房里。 可能是洗了澡,除了艾草和無花果交織的費洛蒙味道外,郁瓊枝身上帶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被體溫一烘,這些氣味暖烘烘地往晏寒聲的鼻孔里鉆。 郁瓊枝嘀咕著,自顧自跑回浴室吹頭發。 過了幾分鐘,郁瓊枝頂著蓬松的頭發出來,頭上兩只小兔耳立得直直的。 郁瓊枝很容易就感到了疲累,選擇坐在了離晏寒聲很遠的沙發上,那個位置剛好被陽光照到,他修剪整齊的指甲圓潤,在陽光下泛著鮮嫩的粉白色。 病號服領口太過寬松,晏寒聲輕易就看見了低垂領口處露出的標記紋身,褪了紅,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看幾分。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他標記了郁瓊枝,郁瓊枝的身上帶著他的標記,帶著他的費洛蒙味道。 在一個柔軟而溫熱的生命體上。 “看你恢復差不多了,”晏寒聲言簡意賅地說,“我來帶你走。” 郁瓊枝眼睛亮了一下,他討厭醫院里的一切,能盡快離開這里,他再愿意不過。 至于會被晏寒聲帶到哪里,郁瓊枝暫時不做細想,反正前頭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跟著人走,別無選擇。 “好。”郁瓊枝站起身,他來的時候孑然一身,走的時候也不需要帶走什么。 只是經過走廊,碰見照顧過他的一個護士,郁瓊枝認真地和人道了謝。 晏寒聲覺得很可笑,這里的醫護人員如此盡心竭力照顧他,只不過是因為晏寒聲給的錢多,而郁瓊枝卻要那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