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少爺。”郁瓊枝鼻子里輕輕嗤出一口氣,又輕又軟的一口氣,徐驍知道他又在說自己少爺脾氣了,但徐驍一點都不惱。 第20章 夢境 天光還未大亮,太陽藏在地平線后,暈出團團粉霞,這樣好的天光卻沒有一個人駐足欣賞。 老舊灰暗的建筑毫無規章地擠在一起,地上都是土坑和聚積的污水,和不遠處堆積如山的垃圾場相得益彰,分不出彼此。 偶有幾個被寒風刮出滿臉鼻涕的小孩,披著破敗骯臟的衣服跑過,在寂靜的清晨制造出一串雜亂的腳步聲,間或夾雜著幾句成年人的叫罵,很快又安靜了下去。 一扇生銹破舊的房門被推開,“咯吱咯吱”的鐵銹摩擦聲刺破清晨的寧靜,讓人牙麻。 一對耳尖圓嘟嘟的毛茸茸小兔耳探出門,爾后露出了和其他倒霉孩子截然不同的皎白干凈的臉頰,比地上的新雪還要白,一對烏溜溜的圓眼睛水靈靈,站在那好像個玲瓏剔透的小雪人。 郁瓊枝捂緊自己身上的外套,被刺骨的寒風一吹,還是忍不住捂住嘴巴打了兩個噴嚏,他小心翼翼地繞過積雪和水坑,順著污臟的小巷向垃圾場走去。 他要趕在人還不多的時候,盡量撿點有用的東西回家。 雖然只是個在外人看來毫無價值的垃圾場,但對于拾荒者來說里面的隱性規則不少,垃圾場各個區域都有結隊的勢力靠著暴力壓制管轄,一個毫無力量孱弱的孩子只能趁機撿點漏。 小孩子腿長有限,更何況是一只小兔子,郁瓊枝歪歪扭扭走得很努力,走上一段路就得停下來休息一會, 等走到垃圾場附近,他已經氣喘不已。 天氣太冷了,走了那么長一段路也無法讓身體熱起來,反而覺得更冷了,腳像踩在冰塊上一樣冷得刺骨,嘴巴一張,體內的熱氣就化作白色的一團霧氣消散在冷冽的空氣里。 垃圾場外圍被高聳的鐵絲網圍著,郁瓊枝撥開枯黃的草叢,盡力把自己的身子縮小,從底下藏匿的鐵絲網破洞里撅著屁股鉆進去。 鐵絲網破洞邊緣并沒有被處理過,暴露的鐵絲尖銳,一時不察,尾椎骨上的小尾巴就被鐵絲勾住了,郁瓊枝無知無覺,繼續往前爬了幾步,短短的一團兔尾巴被拉成了一條,刺痛感傳來,他才發覺過來。 一撮淡黃色毛發掛在鐵絲上在刺骨冬風中飄蕩,郁瓊枝忍著痛,眼里含著薄薄的淚光扭身看自己身后,屁股上的小兔尾巴已經禿了一塊,粉色皮rou下滲出了鮮紅的血。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按照以往,淚珠子估計已經紛紛滾下來了,但現在郁瓊枝撇著嘴紅著眼睛,到底還是沒有哭出來,只是心疼地捂住自己可憐的小尾巴,小手揉了揉通紅的眼尾,繼續往垃圾場深處走。 三個月前,郁瓊枝的父母因為一場交通事故,死在了從市區到貧民區的路上,郁瓊枝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葬禮那天親戚也沒有來幾個,久不曾謀面的親舅舅方威正更是醉醺醺地直闖臥室,翻箱倒柜把家里翻了個遍,最后什么都沒翻出來,罵罵咧咧揪著郁瓊枝的耳朵把他從藏身的衣柜里拽出來,逼問他錢藏在哪里。 錢自然沒有,父母二人做的都是工地上的辛苦錢,薪水單薄,肇事的貨車司機也是窮得家徒四壁,跪在小孩子面前“哐哐”磕了十個響頭,寧愿坐牢也拿不出一分錢。 年近八十五的外婆坐在掛滿白布的的門廳嘆了一晚上的氣,裝聾作啞,任由方威正扇了郁瓊枝兩個巴掌揚長而去。 從那以后,郁瓊枝失去了庇護,再也不敢隨意掉眼淚了。眼淚是懦弱的象征,掉眼淚只會被人欺負得更狠。 郁瓊枝躲在垃圾山腳下用圍巾捂緊口鼻抵擋垃圾場刺鼻的臭味,熟練地將有用的廢紙殼和塑料金屬翻出裝進身旁的帶子里,一雙雪白的小山不消片刻就變得臟兮兮的。 他翻找得很專注,所以也沒有立即察覺到身旁的異樣,一條綠棕色的蛇尾悄無聲息地滑過他身側的土地,完美地藏匿進垃圾堆里,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郁瓊枝低頭拖著袋子,邁腿走到另一面,一抬頭看見垃圾堆中央有很多紙盒子堆積著,大喜過望,忙警惕地看看四周,垃圾場已經有幾個零星的身影,他必須加快動作,趕在被人發現之前離開。 那么多紙箱,都是自己的,要把它們全都帶回家! 郁瓊枝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撿紙箱時候隨手一抓,抓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手感光溜溜的,冰涼的觸感叫他腦子一瞬間卡殼,手還愣愣地舉著,眼看那條軟軟的東西以一種詭異的扭曲角度從他手背側面纏繞上來。 小兔子雙眸驚恐震顫,視線緩緩上移,粗壯的蛇尾另一端纏繞在面前的紙箱堆上,在紙箱最頂上,連接蛇尾的卻不是蛇頭,而是人形的上半身,穿著臟兮兮的短袖,皮膚黢黑,一大片丑陋的鱗片從臉頰開始一路蔓延到鎖骨下,一對黃棕色的眼睛發出精亮的光。 他哪里見過獸化得如此厲害的人,簡直可以說是怪物! 郁瓊枝緩慢地松開手,那截蛇尾“啪嗒”一聲砸在了垃圾堆上,還未來得及看清污臟臉龐上的五官,對方歪了歪頭,慢慢游移過來,那一對妖異的蛇瞳緊緊盯著面前雪白的小人。 郁瓊枝害怕得雙腿都開始打顫,險些一屁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