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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第19節

    后來祝隱洲雖從不許它再近身,但它作亂撞翻了他的筆架時,聽見動靜連忙趕過去的沈晗霜發現祝隱洲不僅并未生氣,還用毛筆的筆尖輕輕點了點貍奴的眉心。

    那時他眼眸微垂,看著它的眼神似無奈,又似寵溺。

    這樣親昵熟稔的動作,他們夫妻三載,都不曾有過。

    沈晗霜當時還曾因這只小貍奴暗自吃味,覺得在祝隱洲心里,自己比不過它。

    如今回頭看,沈晗霜只覺得那時當真是被情意蒙蔽了雙眼,竟將自己放得那般低,一切都以祝隱洲的態度為準繩。

    她并非是需要他來拯救或飼養的活寵,也不缺那一丁點虛無縹緲的垂憐和寵溺。

    沈晗霜不再回憶往事,挽著明姝雪走到石榴樹下的一處,饒有興致地同她說:“當年我和爹娘一起埋的酒就在這下面,挑個心情好的時候,我們挖出來一起嘗嘗。”

    明姝雪也歡喜道:“好!但一定要瞞著祖母和父親,不然我們就沒得喝了。”

    “舅舅和外祖母的院子里也有,”沈晗霜解釋道,“他們那兒比我這里還要多些。”

    當年沈晗霜的父母一時興起,親自在家里釀酒,不僅和沈晗霜一起在她院子里的石榴樹下埋了酒壇,也在母親和兄長的院子里悄悄藏了不少。

    “這些年不曾聽外祖母和舅舅提起過,他們許是還未發現此事。”沈晗霜猜測道。

    當年沈晗霜的父母屏退旁人,帶著她悄悄去那兩個院子里埋酒時,外祖母和舅舅都在外地。等他們再回來,院子里的土早已被還原了。

    明姝雪的眼里霎時多了幾分期待和狡黠,她大著膽子提議道:“那不如我們偷偷把酒挖出來?”

    “準備去何處偷酒?”沈晗霜還未回答,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便先自她們身后響起。

    明述柏暫時忙完了城中商鋪的事,才抽出空來見沈晗霜和明姝雪。

    明姝雪面色一變,趕在表姐開口前道:“哥,你聽錯了。”

    明述柏走近,看了她一眼,并未拆穿,只提醒道:“別搗亂,小心父親回來后又罰你抄書。”

    “只要你別告狀,父親就什么都不會知道。”明姝雪小聲嘀咕。

    “我何時告過狀了?”明述柏反問道。

    “分明是你自己每次做了壞事都只顧頭不顧尾,才會讓父親抓住錯處。”

    見明姝雪目光躲閃不再辯白,明述柏才溫聲提起自己的來意:“書局里新上了不少話本,我挑了一些給你們帶回來。”

    “其中幾本有幾分趣味,閑來無事的時候可以解解悶。”

    話音落下,跟在他身旁的小廝抱著厚厚一摞話本上前。

    沈晗霜和明姝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不可置信——

    除了賬本外一向只讀圣賢書的明家大公子竟也有翻看話本的時候!

    明姝雪自然清楚兄長的心思,卻故意笑著問他:“哥,你是不是中邪了?”

    明述柏覷了她一眼,不理會她話里的調笑,遞出手中一個用沉香木雕的盒子,繼續道:“這是一斛螺子黛,你們分了用著試試,若覺得好,我命人再去買。”

    螺子黛出自波斯,此物珍貴稀少,有市無價。那個與明家有些生意往來的波斯商人手中也只這一斛。因出得起價的人實在不多,他又不想砸在手里,便拿到了明述柏眼前。

    若兩個meimei用著覺得好,明述柏便想法子再買一些回來。此物雖價高,但明家也并非用不起。

    這下,明姝雪和沈晗霜就更意外了。

    不僅是話本,明述柏今日竟還帶回了女子畫眉用的螺子黛。

    明姝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盈盈地說:“我不愛用這個,jiejie都留著便是。”

    這么好的東西,jiejie生得最是漂亮,讓jiejie用,明姝雪光是看著就高興。

    沈晗霜卻不同意:“你若不要,那我便也不要了,讓表哥拿回去自己用。”

    沈晗霜以前便發現,表妹似乎總事事都要讓著自己。自她從長安回來后,就更明顯了。

    見表姐堅持,明姝雪也只好先應下。

    但她仍打算等jiejie的那份用得差不多了,再把自己的這份送過來。

    沈晗霜從明述柏手中接過那個裝著螺子黛的沉香木盒。

    她在長安時曾聽刑部尚書之女余南梔提起過,一斛螺子黛價值兩百金。用得起螺子黛的人不多,且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

    即便螺子黛的顏色再正,用著再好,可什么眉毛值得花這么多銀錢來描畫?

    沈晗霜便同明述柏道:“此物實在價貴,以后表哥別再破費了。”

    “不妨事,家里不缺這些身外之物。”明述柏溫聲道。

    因為懶于上妝、卸妝的種種步驟,除了宴席等場合,沈晗霜平日里鮮少化妝,至多只會描眉。

    昨日也是因為思及此,明述柏才會買下那個波斯商人手里的螺子黛。

    他沒在此事上多言,轉而提醒沈晗霜和明姝雪:“近日洛陽城中人心惶惶,你們外出時不要忘了帶些人護衛在左右。”

    明姝雪:“是因為江家的事吧?”

    明述柏微微頷首。

    同樣想起自己聽聞的那樁命案,沈晗霜不自覺眉梢輕蹙。

    六月初八那晚,江家人全都中毒身亡。

    從老爺、主母,到看門小廝,江家三十幾條人命,無一生還。衙門忙不過來,還從別處調了不少仵作。

    夏天熱,仵作們驗完尸后,尸體早已有了味道。偏偏叛黨逼宮也在同一日,身為首輔的江既白事務纏身,不能立即趕回來籌辦葬禮。

    好在因與江既白相識,明述柏已經幫他布置得差不多了。只待江既白回來,江家便能辦喪事。

    “外面有傳言,竟說江既白是天煞孤星,以全家性命才換得了他的錦繡前程。”明姝雪皺著眉提起。

    她不信這些,只覺得傳這些話的人心腸又硬又壞。

    沈晗霜知道明姝雪清楚分寸,也還是不忘叮囑道:“這些子虛烏有的話,聽過便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好,我都聽表姐的。”明姝雪乖巧道。

    想起江既白時,沈晗霜先想到的并非他年紀輕輕便能官至首輔,在朝中與左相和右相三足鼎立,而是想起了他的少年時。

    江既白和明述柏年紀相仿,卻有完全不同的少年經歷。

    明述柏被家里養得很好,性格溫潤,待人親和有禮,且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選擇自己想走的路。

    但永遠身穿天青色衣衫的江既白少年時則十分安靜,倔強,執拗,急切地想要出人頭地,保護他的母親。

    江既白是天才,卻也并非不需要付出努力。沈晗霜知他仍是經歷了多年日夜苦讀才成了連中六元的狀元郎。

    原本,若按前人的路走,江既白還得熬許多年才能逐漸升官。

    但先帝求賢若渴,左相與右相又各有政見,先帝便力排眾議,有意從不屬于他們任何一個陣營的中立官員中提拔人才擔任首輔這一新設的官職,分去兩相手中的權力。

    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江既白終于身居高位,江家卻一夜之間只余亡魂,僅留他一人在世。

    令人唏噓。

    沈晗霜和江既白雖來往不多,但多年前意外相識后,他們也曾遇見過幾回。她出嫁時,江既白也親自送了賀禮去平南王府。

    “江家辦葬禮時,我想同表哥一起去一趟。”沈晗霜溫聲說。

    “兇手仍在逍遙法外,死者卻該入土為安了。”

    明述柏答應下來,又道:“聽說長安會派官員來徹查江家的命案,真兇逃不掉的。”

    他有意沒有提起的是,皇帝安排的人是新太子祝隱洲,且他已經在來洛陽的路上了。

    沈晗霜沒有多問。

    案子終會查清,人卻無法死而復生。

    第18章 張揚恣意

    時臨正午。

    沈晗霜的舅舅近來在外地處理生意,明姝雪只想待在沈晗霜身邊,老夫人也已在頤養天年。

    明家在洛陽城中的生意便都需要明述柏看顧著。

    是以將給沈晗霜和明姝雪的話本、螺子黛送回后,明述柏便又去忙了。

    沈晗霜帶著明姝雪進了自己的臥房,將螺子黛分了大半給她。用它描眉既方便又好看,正適合明姝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明姝雪卻仍不太愿意收:“表姐,我用不了這么多……“

    沈晗霜故作嚴肅道:“你若再推拒,表姐可就要生氣了。”

    明姝雪忙止住話頭,悄悄側首去瞧沈晗霜的神色。

    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沈晗霜在心底無聲嘆氣,柔聲問:“你是害怕我,還是因我不姓明,所以與我見外,不拿我當家人?”

    明姝雪鼻尖一酸,連忙道:“jiejie一向待我很好,姝雪怎會怕jiejie,又怎會不拿jiejie當家人?”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我只是擔心自己對jiejie不夠好。”

    沈晗霜溫聲道:“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怎會還需要你反過來照顧我?”

    明姝雪沒有說話,只眼眶通紅地搖了搖頭。

    沈晗霜隱約猜到了什么。

    但見明姝雪眸中已經蓄了淚,只是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沈晗霜便沒再繼續問,輕聲勸哄道:“一家人雖要真心以待,卻不是要你處處忍讓,委屈了自己。”

    “若你把什么都讓給我,即便是再多再好的東西,我用著也不能安心。”

    明姝雪垂著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明日陪我去城里買幾身衣服?”沈晗霜又轉而提議道。

    “好。”明姝雪立即答應下來。

    明姝雪性子明媚,長得也漂亮,原本很喜歡那些顏色明亮清麗的裙衫。

    但這次回來,沈晗霜卻發現明姝雪似是有意無意地在仿著她近年來的穿衣喜好,衣服都換成了淺色素凈的。

    明姝雪或許是從何處得知了那樁舊事,所以才會這般小心翼翼地待她。

    得早日解開她這個心結才行。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