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第11節
祝隱洲眼底沒有任何情緒:“可惜,深得你真傳的太子還是死了。” “對,因為你更狠。” “既然如此,你應也比祝清更能舍棄那些無用之人。” “朝上還用得著沈相,沈氏女還不能死,但你必須休妻。”皇帝語氣高高在上地命令道。 皇帝只剩平南王這一個兒子,也只能傳位于他。好在平南王如今的妻子并不足以影響他的心神。 之前皇帝并未想過要傳位于平南王,便也沒有干涉祝隱洲的婚事。 但同樣是太子妃的位置,即便陳氏女和沈氏女都出自丞相府,能帶來的影響卻并不相同。 外人都說太子是對陳氏女一見鐘情,但皇帝很清楚,她與太子發妻的那幾分相似能讓太子娶她為妻,卻不足以擾亂太子早已被打磨好的心。 且她并不為陳家真心愛重,只是一枚棋子罷了。 而沈氏女背后的沈相本就實力不容小覷,她還深受沈家人疼愛。若祝隱洲今后成了皇帝,沈家便很可能會借此在朝中專權。 皇帝一生為了皇權殫精竭慮,到了時日無多的地步,他不會讓未來的帝王被區區一個女子牽動心神,更不會眼睜睜地留下外戚專權的隱患。 他以為一向理智的祝隱洲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卻聽見祝隱洲漠然而篤定道:“我不會休妻。” 皇帝蹙眉追問他:“為何?” 祝隱洲面容沉靜,不作解釋。 三年前他既然娶了沈晗霜,他這一生便只會有她這一個妻子,不會做出拋棄發妻的事情。 若他是太子,沈晗霜便一定會是他的太子妃。 似是看出了祝隱洲的態度,皇帝想起了什么,臉上帶著惡意的笑容:“當年你的父親也舍不得,可你的母親最終還是因他和你而死。” 想起母親臨死時的模樣,祝隱洲眼底掠過些許沉暗的情緒,又于轉瞬間被掩下。 “你或許還不明白,你已經沒有能同我提條件的籌碼了。”祝隱洲一改平日里端方持重的模樣,漫不經心道。 “先帝的手,伸不了那么長。” 一個將死之人,卻以為自己還有資格坐在賭桌上。 “你!”皇帝被祝隱洲話里的忤逆刺激得嗆咳不止,臉色霎時漲紅,“混賬!” 祝隱洲卻繼續語氣隨意道:“若你死后還想入皇陵受天下供奉,該求我。” “還是說,你更想去亂葬崗?”祝隱洲眉梢微挑,沉冷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他一日都無法忘記。 當年祝隱洲的母親被皇帝用鶴頂紅毒殺后,便被太子命人拋尸去了亂葬崗。 等平南王帶著祝隱洲趕到時,她的尸身已經被野犬啃咬得殘缺了。 那日母親身穿的雪青色繡裙,還是她讓祝隱洲幫著從好幾套裙衫中選定的。 但也已經被撕破,被暗紅的鮮血浸染,看不出原本面貌了。 終于平息下咳嗽的皇帝對上祝隱洲冷清陰沉的眼神,不由得心神微凝。 他從未見過祝隱洲此時的模樣—— 清雋鮮明的眉目間多了幾分凌厲的邪氣和殺意,一貫無波無瀾的眼底透著給人以濃重壓迫感的凜冽。 再不是那個清冷克制的如玉君子。 而像是來找他追魂索命的惡鬼。 祝隱洲竟不只是恨他,還想殺他。 僅僅為了他的母親。 在他一貫的克己疏冷之下,竟把這份殺意藏了這么多年。 “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勉強按捺著怒意問祝隱洲。 “一份罪己詔,”祝隱洲言簡意賅道,“我要你承認當年不該草菅人命,毒殺我的母親。” 他要為他無辜慘死的母親討一份公道。 “你只需寫下罪己詔,我父親會替你蓋上帝王玉印。” “你以為你爹會像你一樣大逆不道嗎?!”皇帝目眥欲裂,厲聲斥道。 祝隱洲眼尾微微上挑,反問他:“你以為,他今夜為何不在殿內?” 皇帝心里一緊。 他今晚醒來時,林太傅和沈相都在身旁,但并不見往日時時都守在自己身邊侍疾的平南王。 “你們父子竟大膽至此!” “你就不怕我派人殺了那沈氏……” “她叫沈晗霜。” 祝隱洲打斷了皇帝的話。 他頓了頓,似是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會糾正皇帝。 皇帝一直不屑于去記這些女眷的名字,而祝隱洲心底下意識不喜皇帝對沈晗霜的這份輕蔑與鄙夷。 他斂回心神,隨即又諷道:“你以為,你還有命對誰發號施令?” “你若不寫這份罪己詔,便會和你心愛的太子一樣尸骨無存。” 因心緒起伏太大,皇帝正捂著心口氣喘不止,臉色難看得厲害。 他是一國之君,祝隱洲卻要逼他在身后名和全尸之間選。 皇帝不知道的是,無論他怎么選,身后名和全尸,祝隱洲都不會給他留。 那份罪己詔,即便皇帝親自寫了,他也不會真的覺得是他自己錯了。所以祝隱洲只需要有那一份東西而已,由旁人代筆也并無不可。 他只是想讓皇帝經歷那些掙扎,猶豫,惱怒,無力。 然后死去。 他從不是什么言出必行的君子。 祝隱洲不再久留,徑直轉身走出了宮殿。 守在外面的沈相和林太傅相視一眼,并未多問,默契地同張太醫一起進殿朝皇帝走去。 天色已經逐漸亮了起來。 祝隱洲還記得,他本打算過來看一眼便回王府換一身沈晗霜為自己準備的衣衫。 方才又想起了和母親有關的舊事,祝隱洲忽然有些迫切地想回家。 他和沈晗霜的家。 他抬步朝宮外走去。 沈晗霜已經離京往洛陽去了,他和沈相都派了人護送,不必擔心已活不過今夜的老皇帝還有余力傷及她。 但祝隱洲心底仍有些不安。 或許是因為他許久不曾歸家了。 自成婚以來,他還從未在外待過這么久。 祝隱洲不自覺加快了回府的步伐,朝著他和沈晗霜住的明溪院而去。 沈晗霜離京前應命人仔細打理過,明溪院看起來格外干凈整潔。她總能將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沒有理會院子里神色詫異的侍女,祝隱洲抬手推開了臥房的門。 嗅到熟悉的,沈晗霜喜歡的那種清淡花香,祝隱洲的心才終于安定了下來。 卻在看見桌上那幾個眼熟的木匣和殘破的香囊時呼吸一窒。 那枚香囊是沈晗霜大婚前為他繡的。 為免弄臟或弄破后沈晗霜會失落,他從不帶它出去。它一直被保存得很好,三年下來都仍是原本的模樣,怎會莫名破成這樣? 在它底下,似乎還壓著什么東西。 祝隱洲快步走近,將那枚香囊和他曾送給沈晗霜的生辰禮拿開,才看清了最下面的那張紙—— 竟是一份和離書。 上面是他自己的筆跡,還有沈晗霜不知何時落下的姓名與印章。 第10章 宮城易主 屋內惟余靜謐。 祝隱洲神色平常地將那紙和離書瀏覽了一遍。 這是他在成婚前寫下,并在大婚那晚給沈晗霜的。 沈家和平南王府之間的這樁婚事更多是家中長輩們在商議,他們兩人成婚前并未相處過。 是以那晚祝隱洲同沈晗霜說,若有朝一日她想離開,他不會強留。 祝隱洲還記得,那時沈晗霜收下了這張和離書,隨即含羞卻認真地說她愿意做他的妻子。 成婚三載,祝隱洲已經忘了這張紙的存在。 直到它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 祝隱洲轉而去看那枚香囊。 香囊是被人用利器弄破的,動手的人應是用剪刀絞了三四回,才能留下如此多的破口。 瞥見一旁那幾個木盒,祝隱洲也很快發現,原本放著沈晗霜送給他的那些物件的地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屋內屬于沈晗霜的東西也全都沒了蹤影,唯獨他送她的生辰禮還在眼前。 忽而想起那日在禁軍營里,他曾聽旁人閑談時提到過,沈晗霜命人從府中送了許多東西出去賣,還將換得的銀錢都拿去賑濟受叛軍牽連的百姓了。 祝隱洲那時并未過多在意,便也沒想到,王府并不缺銀錢,她何至于要變賣物件才能賑濟百姓? 不是為了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