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不自知地彎起一個弧度，穩(wěn)步過去，接過了年輕人手里的紙袋。

    殷姚趁著他沒開口之前就說，“我已經(jīng)付完錢啦。”

    政遲知道他自己付了錢，沒說什么，撐開袋子看了一眼。

    殷姚見他看得認(rèn)真，嘿嘿一笑，“買多了，除了帶的禮物，我看到好幾個漂亮的……自己也想要。”

    政遲問，“是不是少了什么。”

    殷姚手一拜，哼哼道，“嗨呀以后不買冰箱貼了，鈴鈴都說過好幾次，她說土得很。”

    政遲笑了笑，眼神柔軟下來，將那袋子放一只手上拎著，另一只空出來的手伸過來，將殷姚的圍巾攏好。

    “這些話，是殷總說的。是她之前說讓你別買冰箱貼了。”

    殷姚一怔，“啊。”頓了頓，又將話題一轉(zhuǎn)，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小方塊，“這個是給你的。”

    政遲接過來，好奇地瞧了瞧，“巧克力。”

    “櫻桃牛奶巧克力。”殷姚高興地說，“里面有櫻桃rou。這個不散賣，里面的阿姨送給我的，這邊的人都拿去往咖啡和熱可可里丟，說融化了之后比一般的巧克力要……啊你怎么吃掉了！”

    殷姚著急地去抓他手里的包裝紙，卻被反扣著手腕，壓在禮品店的櫥窗上。

    雖然政遲另一只手扣著他的頭，但窗戶就是很冰，還有雪花飄進(jìn)衣服里，四周也貼了節(jié)日裝飾和一串又一串的小燈帶，有節(jié)奏地一開一關(guān)，閃得殷姚眼前一片迷離。

    殷姚總是沒辦法抵抗政遲這樣對他。

    于是帶著櫻桃巧克力味的吻貼過來，像被含進(jìn)糖果粘稠香濃的甜夢里。那塊巧克力政遲沒有嚼，因口腔的溫度融化了一點點，殷姚下意識想討過來，但政遲卻不給他。

    “嗯……”

    迷迷糊糊的，總感覺像是政遲在用巧克力舔他，咬他的舌頭，又咬嘴唇，逗弄似的親吻。

    剛走出溫暖的店鋪，出來就是冷風(fēng)。這會兒被親著，身體又熱烘烘的了。

    巧克力什么時候吃完的都不知道。

    殷姚喜歡被他親，所以還想要他繼續(xù)親。

    怪不得……這兒的人要這么執(zhí)著地攬客呢。不是假期，又是工作日，剛剛?cè)章涞南挛纾瑥V場上沒幾個人。被拉來打工的馬匹掛著花紋布?xì)郑€有藍(lán)色斗篷，百無聊賴地嘆著氣。

    “唔，政遲……”

    政遲嗯了一聲，在他唇邊呵著霧氣。

    正要說什么，就聽見身后咔嚓一聲。

    政遲眉眼一厲，扭頭看過去。

    那大雪人給這眼神嚇了一跳，端著相機(jī)的手一抖，也沒多想，慌忙地喊道，“抱歉，隨手、這個不收費！”

    “……”

    政遲沒理會他，松弛了精神，淡淡地轉(zhuǎn)過頭，沒打算把殷姚放開，卻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按耐不出了，興沖沖從讓他肩頭探出個熱乎乎的腦袋，“什么呀。雪人？”

    政遲沒辦法，把他放開了，“廣場上找游客拍照的騙子。”

    其實他沒說錯，這里很多玩偶服都是纏著外國游客拍照的，一開始說五六百盧包洗照片，等拿出來了就和你說拍了很多，挑不出來，都傳給你的話要一千盧。

    大雪人不高興了，“我們不是那種騙子，我和女兒在這拍了幾十年了，靠這個謀生，從來不坑人的。你說的那些騙子，他們賺快錢，淡季不會出來工作。”

    說著，就將手里的東西攤開，“您看。除了我們，沒人做這個東西。”

    政遲還沒說什么，殷姚哇一聲沖出去，撲過去眼睛閃著光，“還能做冰箱貼！”

    “……”

    他左拿起一個看看，右挑了一塊瞧瞧，那雪人把他往自己攤子上勾引，“還有很多，邊框是石膏，都是我女兒畫的，能把照片嵌進(jìn)去。要是愿意買，剛剛拍的那張照片，就當(dāng)是送你們的！”

    殷姚興沖沖地跟著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笑著回頭，揚著下巴，對政遲說，“你來不來？”

    今天雪其實不大，零散飄落在地面，連團(tuán)都結(jié)不起來。

    日落時就亮起了街燈，廣場與周邊建筑燈火通明，中央矗立著亞歷山大紀(jì)念柱，遙遠(yuǎn)處有彼得要塞尖尖的塔頂。

    殷姚就站在那里，回頭看他。

    神采奕奕地。

    “嗯。”

    他帶著殷姚在這座城市已經(jīng)住了快半年多，原本不會待這么長時間，但殷姚實在喜歡這里。

    來的時候是夏季末，早秋時節(jié)綠木焦黃，日落時分更像是個濾鏡里的國家，美得文藝溫厚，又不失肅穆。

    他們住在市中心28線，離冬宮步行十來分鐘左右，圍繞小涅瓦會路過卡蓮劇院。夜晚街鎮(zhèn)河岸亮起金色的燈火，和水面交映時如星墜落。這是個節(jié)奏慢生活成本低的小城市。

    “之前在付矜垣船上，本來下一個港口要到這里的不是嗎，那時候……我其實挺期待的。”殷姚看了他一眼，說，“是期待來這玩。要不是我媽嫌環(huán)境太差，當(dāng)初我說不定就在這里上學(xué)了。”

    跨年的時候，他們在一起。

    就在河岸邊，本地人放了煙火，赤金色的火星蓬亂如云，聲音在耳邊慢光一步炸開。

    政遲想吻他，殷姚卻伸手推開，拿出相機(jī)笑著讓他等等，“拍照片吧。”

    殷姚說，“除了我們倆的，你也要拍，多拍一些。再錄視頻。”

    政遲原本很樂意這么做，笑著應(yīng)了，卻突然覺察出有些不對來，他反應(yīng)很快，那笑意淡在嘴角，沉重地看著殷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