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殷姚聽著,眼前發黑,一陣陣反胃。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殷姚……”白燮臨的聲音變得扭曲又詭異,“那時候我十七歲,居然興奮到_起了!這輩子我還沒有如此快樂過,它臨終時的眼神,痛苦的哀鳴,還有嘶叫,我永遠都忘不掉——啊,它直到最后,都沒有想過張嘴,咬我一口。” 殷姚咬著唇,顫抖著,逼自己不要吐出來,厭惡至極道,“你真是個,不得好死的畜生……啊!” 白燮臨踩在殷姚的手指上,五指連心,這一下他再也壓抑不住,痛呼出聲。 他有些委屈,“宣泄情緒也要看看實情,殷姚,就現狀來看,我們之間,究竟哪一個,最終會‘不得好死’?” 白燮臨語氣柔軟,腳下卻狠一用力,殷姚猛地嘶叫出聲。 手背迅速淤青,高高腫起,痛得他渾身汗濕,眼前一陣陣發暈,卻還是咬著牙,不允許自己再發出聲音。 “真能忍啊,和你親哥哥一樣……再痛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你本也可以待在我身邊的,我給過你很多機會,很多機會,我夠疼愛你了,也夠有耐心,可你和越遙一樣,總是讓我失望……是最讓我失望的一個。”他松了力氣,頓了頓,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他說,“你要求的事,我辦不到啊,之前忘了告訴你。” “殷時嬿死了。” 殷姚渾身一震,手上的疼痛消失了似的,他瞪大眼,竟是掙動了越遙的挾制,抬起頭,瞪大眼,死死看著白燮臨,唇角溢出些血絲來,“你說,什么?” “殷時嬿死了,她早就死了,直到為什么連政遲都查不到是哪條航線嗎?因為根本就不存在。”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低笑道,“她倒聰明,我的話也未曾全信,想避開我直接去海上找你,但奈何你受傷,急著送醫,付矜垣本來要停岸圣彼得堡,結果改了航線去德國。” 他惋惜道,“可惜,不然你能見到她最后一面的。” “不可能!騙子,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殷姚聲音嘶啞,“她到底在哪!” “她葬身大海了,和她每個不成器的兒子一樣,”他攤了攤手,“你和她很像,都喜歡干不自量力的事情。” “你殺了她?!我不信,除非你——” 紙薄的一張老照片,輕輕飄落在地上。 殷姚看著那張照片,他認得這張照片,一直被母親貼身收著,誰都不讓碰。照片里是兩個坐在一起的女孩,一個是殷時嬿小時候,另一個他不認識。 小時候好奇問過,殷時嬿卻從來都不說。 再看到的時候,殷姚突然發現,母親身邊那個女孩的眼睛,仔細看,似乎,和越遙極像…… “啊,正好,物歸原主了。”白燮臨笑著說,“還是說,你想猜猜,我是怎么拿到它的?” 是mama的照片。 殷姚怔怔地看著這張照片。 他好久沒哭了。 真的是好久。 醒來的時候,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知道自己得了絕癥,掙扎過,也放棄過,但事實擺在眼前,總有一天,他會連生活都無法自理。 總有一天,他會不記得自己對不起什么人,恨過什么人,又愛過什么人。 現在想來,真是失敗的人生。 他得了病,說不定,反而是老天憐憫。 就該讓他死了,死在船上,死在窗下,死在政遲手里。 越遙說得對。 為什么被殷時嬿帶走的是他? 淚混著血滴在照片上,將女孩的臉渾得模糊。 殷姚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想抬起頭,卻被越遙扯著頭發,重重按在地上。 “漂亮的臉。” 白燮臨用鞋尖摩擦著殷姚的脖子。 “真可惜。” 殷姚攥緊拳,用盡全力將自己撐起來,不知是哪里爆發出來的力氣,他猛地掙脫開越遙的手,往前爬著,撿起地上的手槍,咬著牙,透過被淚水模糊的眼,將槍口對準白燮臨,食指毫不猶豫地搭在扳機上。 正要扣下,卻被越遙眼疾手快地撲倒,人太輕,撲他像撲一只瀕死的蛾,殷姚泣出一口血來,忍痛將腥味吞下,死命想要推開,卻被熟練地反絞了胳膊。 麻筋被精準地重擊,殷姚手一松,再握不住那把槍,驚叫一聲,絕望地眼睜睜看它掉在地上,被白燮臨一腳踢開。 殷姚不再掙扎。 他睜著眼,怔怔地看著前方,不知是在盯哪里。 “越遙,放開他。” 身上壓制的力氣很快消失。 殷姚卻沒有動,他在地上,眼角啖著淚,卻沒有發出哭聲。 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白燮臨將他翻了過來,看到殷姚脖子上那顆痣。 雖然明顯卻并不艷麗,沒有初見時那么漂亮。 那是顆鮮妍的,情澀的痣。生得絕妙,是蝴蝶的異型翅紋,和白化的王蛇一樣稀有;綴在一塊完美的蛋糕上的、不可或缺的糖漬櫻桃。 現在它變難看了。 這讓他很不高興。 他想讓那顆紅痣變得更漂亮一些,想看它破裂的樣子,混在血里的樣子,高高聳起的樣子,也好奇如果是具腐尸的紅痣,會潰爛,還是會變成丑陋的瘢。 這么想著,白燮臨嘗試著抬起腳,輕輕踩在殷姚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