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直投注以輕視的視線,這驕縱的小少爺,一生順遂,那感情如何也算不上深刻,輕易宣之于口的愛,沒有任何重量和價值,他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只是在賭氣,因此政遲總是漫不經(jīng)心。 想這份輕廉到不能再輕廉的愛,即是空口虛言,又何必去回應(yīng)。 ——本該是如此的。 但又為什么…… “姚姚。你過來。” 他突然詭異地有些害怕,壓低了聲音,卻沒有辦法和以前一樣脅迫,只是慢慢去接近,多了些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小心,“聽話。就算你想殺了我,也得把槍舉起來……別亂動,殷姚!” “你在叫誰啊。”殷姚笑著問,“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叫誰,什么姚姚啊,我從來都不是,我不是越遙。” “是,你不是。”政遲眼睛緊緊盯著殷姚手里的槍,這么近的距離,槍口只要稍微偏一點,就會隨時打到他身上,可他沒接近一步,殷姚就會發(fā)起抖來,“你不是越遙,從來都不是。” “那你為什么要騙我。” 政遲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殷姚狼狽地呵笑著,“回答不出來?他說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你想報復(fù)他。你喜歡看我痛苦,就像是他在痛苦。” 政遲依舊沉默著。 不是。 可是為什么不是。 其實后來他很少去思考這些事,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覺得殷姚和越遙長得并不像。 他想否認,可如何說,都像是卑劣的借口,政遲自己也惘然。 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似乎要呼之欲出,卻又被私欲做濃霧阻隔起來,不愿去想,于是一直擱置著,任由他人戲謔調(diào)侃,從不去重視面對。 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政遲的態(tài)度,讓殷姚心中更加絕望,他看著手里的槍,想象子彈穿透rou體時的疼痛,是否像火在燒他,是否能獲得解脫,又是否可以結(jié)束一切痛苦,能叫他永遠不要再醒來。 殷姚抬起頭,想說些什么,卻突然看見他身后的越遙,撐著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發(fā)現(xiàn)殷姚和自己目光對上,用口型悄悄地和他說,“噓。” 殷姚看見他手上那把靈巧輕薄的匕首,造型精致,微微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海風(fēng)陣陣,呼嘯而過,抵消著越遙刻意輕緩的步伐。 他就快要靠近目標了。 帶有明確目的性的殺意其實很容易被察覺,政遲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刀刃已經(jīng)刺破空氣,決絕又狠厲地深扎進胸口,那力氣好似要將人捅穿一般,甚至能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噶啦作響,聽著就能感覺到,那到底有多痛。 很痛。 真的很痛。 太痛了,好疼,為什么會這么疼。 被子彈打穿也會這么痛嗎? “……” 政遲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他不是陳楣菱口中沒有感情的怪物,不是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厲鬼。 這種陌生的極少體會的涼意,和心中滔天的驚恐,讓他眼前只看清模糊的血霧一片,徹底失控,咆哮一般地怒吼著,“殷姚!!” 他的聲音顫抖極了,或許他自己的命門被捅穿都不會如此感同身受地痛過。政遲手足無措地抱著殷姚摔倒在地,耳鳴快要撕爛鼓膜一般轟鳴震動。 殷姚眼神逐漸地渙散,似乎還有意識留存著,他垂下眼,直直地看著插在胸口上的刀柄,白刃經(jīng)數(shù)沒入體內(nèi),他的肺很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刀一般凌遲神經(jīng),可他卻本能地渴求空氣,就像一條離水的魚一般,即便疼得快失去感知。 “小傻子。”越遙露出一個難看的笑,眼里也不由得滾下來淚,不知是在罵他,還是罵自己。 真是蠢貨。下賤,下賤極了。那刀本就是沖著他來的。 擋什么。 “殷姚!姚姚,姚姚!殷姚!”政遲目次欲裂地抱著他,那滾熱腥粘的血流在身上,他抱著殷姚,像捧著一把淋火的海水,很快會變成抓不住霧氣,無論如何努力,都再尋不見了。 殷姚似乎還想說什么,卻閉上了眼。他太累了,想休息一會兒,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 政遲眼睜睜地看著殷姚和血色融為一體,如顆早就在核里就開始腐敗的爛櫻桃,那汁水濃稠、腥艷,果rou破碎,越失去越蒼白。 政遲說的沒錯。 他是很襯這個顏色的。 第44章 殷姚現(xiàn)在…很不對勁 “住手!” 趕來的時候,正趕上白燮臨將槍口對準地上的身影。 付矜垣一聲怒斥,眼疾手快地叫底下人湊上去制服。 跟著他的多數(shù)訓(xùn)練有素,白燮臨也沒有反抗,老老實實地繳了械,又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回頭就問,“付部長怎么說反悔就反悔?” 他扯了扯嘴,“反悔怎么了,你鉆人后面打黑槍搞偷襲,誰也別說誰。” “這怎么能算打黑槍呢。” 付矜垣沒應(yīng)聲,打量了下四周。 不知這倒霉的盥洗室是遭了什么戰(zhàn)役,玻璃碎了一地,到處都是血,地上死死昏過去兩個人。 一個摟著另一個,殷姚身上還插著匕首,血漫了政遲一身,已是危在旦夕。 而越遙,已不知所蹤。 陳韓峰追過來見此場面,差點沒把心從嘴里吐出來,好在這些年世面也見了不少,到底是沉得住氣,大喝一聲,“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