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當時,也就是三周前,他去酒吧取貨,夜里這地方一向喧囂又混亂,借著酒勁人膽大心野,人群烏泱泱將對峙的二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問了老板才知道,有個年輕人和這片區(qū)的混混頭子賭了票大的,過程可謂是驚心動魄。越遙問現(xiàn)在第幾個了,老板說空了三個還剩下兩個,這一波輪到老大了,要是他贏…… 話音未落,槍響在狹小密集的酒館里如一聲炮鳴,轟得人群寂靜無聲,老板順著越遙的目光看過去,贊嘆說,“小伙子運氣真好。” 喝彩快要淹沒了屋頂,這么多人對方無法抵賴,憤恨地將三萬塊美金扔到那東方人臉上,罵罵咧咧地走了,幾個人麻利地將尸體拖走,還不忘威脅,說幸運兒,下次就是你了。 政遲卻不以為然地站起來,臉上云淡風輕沒什么表情,那鈔票也沒細數(shù),走過來直接扔到老板面前,還有寫著訂單編號的印卡,“這是尾款?!?/br> 老板愕然,指著身后屯了半周的大箱子,“……這批貨是你的?你買這么多……這都是什么東西?” 越遙在一旁沒有插話,聞聲便湊過來看了一眼,“蒼耳,豬苓,板藍根果……花椒?!?/br> “中藥?”老板更覺得不可思議,“你花幾萬塊錢運過來的是中藥?這東西唐人街遍地都是。” 就算不齊全,也可以走合法渠道郵寄過來,實在搞不明白為什么會…… 正疑惑著,就見這年輕人在裝滿藥材的木箱摸索出一個埋沒深處的盒子,又將它打開,里面似乎是個u盤,還有張沒有任何標識的卡。 見他揣著這兩樣東西轉身就走,老板一愣,“剩下的你不要啦?喂,喂?” 喊了兩聲也沒見回頭。 “輕點。” 越遙猛地回過神,見那血都順著鑷子淌到自己手上了,忙將紗布抽出來,“抱歉,剛剛在想之前的事……疼嗎?” 倒也不用問,看著就疼,那彈孔打出的rou*腫起一大塊,血不斷地往外涌,好在經驗夠足,很快也就止住了,就是看著太嚇人了些?!啊@幾天盡量抬著胳膊,一不小心蹭到,疼不疼的無所謂,一直刺激創(chuàng)口會很難愈合。” 說了半天,也不見這人有反應,越遙無奈道,“你真是……” “什么?” “不怕疼也不怕死,你到底怕什么?”越遙好奇地問,“看你這樣,也不像是那種吃不了苦頭的富家子弟,不該流落在這種地方。” 面對調侃,政遲低聲笑了笑,“富家子弟……” “我沒說錯,別看我年紀小,我從小到大見過那么多人,是窮鬼還是富佬,看一眼就知道?!?/br> “那你呢?!?/br> 越遙剪斷線頭,見那傷口補救得還算合格,抬起眼,“我什么?” “沒什么。” 他不愿再問,越遙也就沒說,好一會兒,又忍不住打破寂靜,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憋出一句,“你手機在響。” 政遲看了他一眼,出去接了電話,“政月?!?/br> “這個月東西都收到了嗎?” 政遲在美國的身份并不合法,甚至政成凌一怒之下打了招呼叫本地的關系都別管他死活,所以他連賬戶都沒有,每個月的補給和營收,都由政月幫他保管著,偶爾會送文件和名單過來。 當然,長輩也不是看不清這些小動作,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成分在。 政遲卻先問,“她怎么樣了。” “……” 電話那頭的女人默了許久,還沒見過她能有這般嚴肅的時候,只聽政月嘆了口氣,“要不,你先回來一趟吧?!?/br> 不言而喻。 政遲沉聲道,“我知道了?!?/br> “肯定是一日比一日差。也兩年多,足夠了真的。我看大伯那樣子,應該是消氣了?!彼Z氣輕松了些,又笑道,“政馭是個什么成色,他比伯母看得明白,孰是孰非未必全然不知,做這么狠絕,大概率不是要給你教訓,應該只是想讓伯母消氣?!?/br> “……” “其實你都知道,是不。”政月嘴角一扯,好笑地說,“還是說,你也在和大伯賭氣呢?!闭f到這,她語氣一轉,正經地開始念叨,“該服軟服軟,想不通你到底要證明什么東西,你一舉一動我既然知道爺爺也能知道,都年紀這么大心臟也不好,別他媽發(fā)瘋了,伯母說幾句氣話,你真就那么在乎?她那么護犢子的人,咋可能真叫你去死……喂,說一堆了你能不能應個聲,喂?……喂?我cao,你媽的說句話啊,小心我把你卡凍了——阿遲?阿遲!喂——” 喊得嗓門大到在里屋的越遙都聽見了,他默不作聲地依在門口,見政遲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也不好奇。 越遙想了想,沒有問他怎么回事,而是輕輕地學著念了句。 “阿遲。” 陳楣菱的葬禮,安排在圣誕節(jié)后的第一個周五。 這其實已經拖得蠻久了,是政成凌執(zhí)意如此的。說是妻子喜歡和他一起過圣誕,不管怎么說也得把節(jié)日一起過了再走。 正好大兒子學成歸來,也能幫著照應一二。 政成凌的家庭關系很奇怪,看著十分和睦,夫妻恩愛,兩個孩子各有各的優(yōu)秀,但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差……也不是差,主要矛盾還是源于兄弟的矛盾,且矛盾問題主要的來源,就是那小兒子。 那可真是個孽種,打小就看著和正常人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