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雖然是個白人,但他敢囂張到這份上,確實是有些背景。 陳韓峰安頓完小少爺,過來看了一眼,畢竟那人種特征明顯,很快想起來細節,低聲在政遲耳邊說,“這老外家里不是做生意的,似乎和海關有些關系,雙親今晚也有出席,估摸著是一起來的。家里怎么回事……具體我需要回去再確認一下,但我瞅著好像和付部長關系不錯,同那老夫妻說了好一會兒話來著。” 殷姚現在也沒太緩過來,除了累還有些心煩意亂,原本還能再硬氣一點兒,這會也不知怎么了,心里總覺得有些委屈,被忽視的傷口這會兒才開始火辣辣地刺痛神經,疼得他想發脾氣,偏又不肯表露出來。 自己在原地胡思亂想,那老外愈罵愈難聽的話反倒沒怎么聽進去。 但別人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彎彎繞,乍一看見這受欺負的年輕人臉色越來越不好,神情更有些恍惚,瞅著又可憐又懵然,像是嚇懵了一般。 “您看,這該怎么處理?” 殷姚還在整理自己那一團亂麻的情緒,并不知道政遲已經低著頭默看了他好一會兒,伴隨刺耳的罵聲,若有所思地捉摸著,最終脫了外套,袖子挽自手臂以上。 陳韓峰見狀,知道是那見血才舒暢的毛病又犯了,“現在是在國內,您這還是別……”知道攔不住,只好臉色微妙地跟了上去。 以往這種時候,都是越遙攔著的。 了結這才幾年,身邊也沒個攔得住的人,面上看著和和氣氣的,行事作風愈發殘酷不仁。政馭手底下的人是一個都沒放過,其中不乏十幾年交情的親眷舊友,說殺就殺了。 也不能說做得絕,遭了背叛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但總歸還是…… 陳韓峰眼見他拿過警衛手里的電棍、不悲不喜地握緊了柄把——便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有些多余了。 眼前一晃,好像又回到十多年前的舊金山。犯了大錯被逐去海外的二少爺在外面過得不好也不賴,在街區底層打打殺殺,渾身新舊傷痕不斷,身邊跟著個清冷疏離的年輕人。 陳韓峰不咸不淡地叮囑,“你們就當沒看見。” “是是……” 只是路過殷姚的時候,沒忍住看了眼這年輕人的臉。 殷姚回過神來的時候,罵聲早就消失了,只有穩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政遲的皮鞋西褲上濺了血漬,正帶著剛剛取下來的腕表,漫不經心地和一旁臉色微妙的警官叮囑著什么。 那看著像個有些職級的官員,大晚上從被窩里被扯起來,自己也頭昏腦漲,冒著冷汗苦笑,就差沒有點頭哈腰,“是,是,不好意思。我們會多多注意的,不會再有這種惡性事件發生。” “也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政遲似乎心情不錯,笑著說,“對這種事向來都是輕輕放過,洋人在自己家自古以來都是橫行,像我們這種老百姓,見了也得繞道走,是不是。” 見這一句老百姓出了口,那倒霉警官苦哈哈地幾乎快要哭了出來,“不是!不是!您這話太過頭了,千萬不能這么說!您放心交給我們,具體怎么做,什么流程,一定嚴格遵守招辦,管他是哪國人,一律嚴懲!說到底也是我們系統內部監管不規范,責任一應我們承擔,小少爺后續要是有什么精神損失,您只管開口!改日,改日一定登門道歉……” 敲打到這份上也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很沒必要,政遲搖了搖頭,“這說的,像是我訛你們似的。”語罷,便也不再理會。” 那紅發男人鼻青臉腫地被押過來,蔫兒似的萎靡不振,看了眼殷姚,又像是見到鬼似的,涕淚橫流地開口央求。 這會兒是傻子也知道該怎么處理了,剛那一波揉捏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為求自證,后續審訊也不會溫和到哪里去,更不容他再多生事端,連帶著地上幾個昏迷不醒的人一齊押走了,很是雷厲風行。 “……”殷姚酒勁上來,腦子更加迷糊。 怎么個事……突然。 發了會呆的功夫,錯過什么了。 愕然地見那男人泰若自然地過來,雖然語氣溫和,但開口卻是不容拒絕的安排,“我送你回去,很晚了,不方便聯系你母親。”又說,“坐我的車。” 殷姚愣愣地發出一個單音,“嗯?” 政遲單手整理著袖口,“要是害怕,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去。” “……”殷姚呆呆地盯著他身上的血跡,半晌,又發出一個單音。 ……嗯? 見他沒有反應,政遲伸手握住殷姚的手腕,卻聽見倒吸一口涼氣,一頓,才發現手腕一圈淤血,應該是傷到了骨頭,已經青黃交接地腫了起來,可想而知得有多痛。 “我看看。” “我沒事的,真的。”殷姚默默收回手,又覺得自己動作太過冷淡,清了清喉嚨,笑著說,“這也不算什么。” 這還真不是他做作。殷姚自問也沒有多乖巧聽話的,又一貫愛玩,給家里慣得膽子也大。在英國的時候……該干的不該干的干了不少,瘋起來什么場面沒見過,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總有人替他兜著,受了傷也不過是挨殷時嬿一頓罵罷了, 他到底沒真的受過什么傷害。 也是,剛二十歲的年紀,家里有錢有勢的,從來就沒吃過什么虧,自帶著一股莽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