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殷姚怔了怔,想起什么,突地失笑。 對了,他還真的是個病人。 對著鏡子,能看見自己脖子上那顆極其顯眼的紅痣。 幾天前,那顆痣周圍還圍著一圈明顯的粉色,是被用力吮出來的血點兒,如今已經褪的差不多了,那塊皮膚很干凈,是張待人涂抹的畫布。 適合印上吻痕和指印。 --- 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尚存理智的同僚將人托付過來,對殷姚頗不正經地賠笑,“小姚這是還沒睡呢?等政遲?” “……嗯。” 暴雨過后的夜風濕膩,也涼得很,同僚瞇起眼,悄摸打量起在門口安靜等候的這個年輕人。 也不知是不是剛從被窩里爬出來,面容疲倦還有些惺忪,眼皮懨懨地半斂,發絲很松軟,翹在自己的嘴唇和鼻梁上,看著比平時還要寂寥。 總覺得湊過去聞,能嘗到什么曖昧的味道。 大概是酒勁兒發作,莫名身上燥熱,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臟的,面上只笑著說,“實在是對不起。今兒沒看住他,下次一定不讓他喝這么多。” 殷姚不咸不淡地說,“沒事。” “哎呦呦小心,扶住了!還是年輕啊,壯實,壓著我都累得慌。” 殷姚撐著政遲的胳膊,他身材較為清瘦,卻意外支的很穩,“這么晚,沈總也早點回去吧。您費心了。” “啊?啊是是是。”同僚很快反應過來,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道,“走了走了,不耽擱你照顧人。政先生好福氣啊——” 俏皮話開了頭,人堆里哄鬧起來,酒氣沖天,殷姚垂下眼。“我先帶他進去了。” “小姚悠著點啊!有時間咱們再聚,你可得來——” 那人遠遠地喊了一句,倒是喊醒了昏昏沉沉的政遲,只見他懶洋洋地睜開眼,掃一眼殷姚,身體壓了過來。 本來就不輕,這一壓更重。殷姚知道政遲喝多了就會和平時不太一樣,這時候順著他就好,可實在是支撐不住,“你輕點。” 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但不常見。 他很難喝醉,一旦醉了就會很昏沉。 到底體格上有些差距,殷姚把人搬到床上的時候,已經累的開始喘氣。 見殷姚要離開,男人眉頭緊蹙,猛地拉住他的手,手勁兒極大,疼的殷姚一頓,解釋道。 “我下去熱一下醒酒湯。” 說完,男人依舊沒有放開他。 “越遙。”他低低地喊。 殷姚抿著嘴,看了眼自己被緊攥的手腕,皮rou被箍得泛白,松開的時候一定會留下痕跡。 “越遙……越遙。” 也不知算呢喃還是呼喚,雖然只是不斷地念著名字,但語氣中的央求急迫又誠懇,任誰聽了都無不動容。 他一聲一聲地喚著,像在痛心地挽留,手的力道卻毫不松懈。 殷姚輕輕地說,“我有點疼,你先放開,我不走。” “……” “真的不走。”殷姚把身體靠過去,用溫涼的體溫碰他,哄著說,“先放手,好不好?” 大概是哄到了位,男人頓了頓,松開一直錮緊的手。 果然,那塊地方rou眼可見的速度翻紅發青,淤起血色,天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殷姚松口氣,甩了甩手腕,坐在床上的男人安靜下來,寡言地看著他,眼中明顯彌蒙著醉意,并不清醒。 “越遙。” “嗯。” “越遙。” 不纏不休地喊著。 殷姚半晌,輕輕嘆了口氣,湊過去抱著男人的脖子,對方順勢用手摟住自己的腰,力道不輕,拉得他跌坐在身上。大概是太醉了,別的說不出來什么,只一枚地叫著他的名字。 “我在,政遲。”殷姚捧著他的臉,被握傷的手腕陣痛,青痕格外刺眼。他努力地安撫著顫抖的男人,“我哪里都不去。” “回來晚了,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生氣。” “你以前都會生氣。”想到了什么,男人嘆笑道,呼出些朦朧的酒氣,“發脾氣……能好幾天不理人。” 殷姚神情有些麻木,機械一般地回道。 “沒有,我真的……沒有生氣。” ……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安靜下來。 政遲已經睡著了。 殷姚從床上慢吞吞地爬起來,只覺得哪里都痛,因為比平時要粗暴的多,身上還很不舒服。 一步一步忍著難耐走進浴室清理自己,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面鏡子。 還是那張臉,但是身體卻不太一樣了,殷姚揚起下巴,能清楚地看見紅痣周圍密布的痕跡,比之前要更慘烈一些,似乎肩膀那邊還有道齒痕,應該是咬破了,傷口滲血結了薄痂,亂七八糟,青紫一片。 咬下去的時候,男人正在不停地說些直白的情話,那架勢像是要把說不夠的愛全都刻入他的骨rou似的,也不顧殷姚哭叫,像只發了瘋的狼,對著早已求饒的獵物,死活不愿松口。 他喊著疼,央求慢一些。卻換不來一點憐惜,對方反倒掐著他的脖子,低笑著反問。 你什么時候怕過疼。 殷姚笑了笑,鏡子里的自己也跟著笑了笑。 眼睛很紅,像在哭似的。 殷姚扯著嘴角,跌跌撞撞地撲在鏡子前,想好好看看鏡子里的人,又想把這張臉狠狠撕碎劃爛,直到血rou模糊,再看不出原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