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瞬，郝柏修嘶了聲，扶著凳子坐起來，“剛才?撞我腳趾頭上了，疼死。”

    “活該。”

    “會(huì)不?會(huì)說話啊。”

    “就這脾氣。”

    “……行。”安靜里響起他的無奈聲音，“飯吃不?完就說，干什么藏著掖著，吵架都不?怕還能在我這不?好意思啊。”

    靜了會(huì)，祁知玨低說：“知道了。”

    第99章 雙犬（五）

    99、

    璋合的這個(gè)冬天和以往一樣干燥的冷著, 晚上祁知玨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走進(jìn)蜿蜒的小?路，和胡巷漆黑安靜的好像從來沒清醒過。

    推門時(shí)祁谷光正從里面出來, 看到她露出皮笑rou不笑的神情, 怪笑著從她旁邊走開。

    楊慧看見她，面色尷尬的迎上來, “回來啦，快, 進(jìn)屋吃飯, 天夠冷的。”

    她僵硬的笑在祁知玨冰冷的“吃過了”后消失, 看著她頭?也不偏的走進(jìn)臥室關(guān)上門, 祁明蹙眉, 眼里閃出一絲厭惡又很快消失，吸煙的動(dòng)作更用力了。

    翌日, 祁知玨做完所有的題又將被單被套洗完, 今天沒什么大太陽，燒個(gè)熱水都?困難, 按理說?她不該洗衣服, 但?是前幾天祁谷光在外面喝醉酒又跑進(jìn)來沖她借錢，結(jié)果?在她房間地上吐了一堆, 即便過去幾天了, 祁知玨依舊覺得那?股味道沾在她被子上縈繞不去, 今天有空終于能洗漱一通。

    結(jié)束時(shí)時(shí)間已經(jīng)不早，她來不及去暖她紅腫的濕手, 背著書包就?出門, 楊慧猶猶豫豫攥著罩衣一角從廚房踱過來攔住她。

    “知玨，今晚幾點(diǎn)回來啊。”楊慧不自在的摸摸發(fā)絲, “快回來給我打個(gè)電話?，我去巷子口接你。”

    祁知玨看過去，“有事？”

    楊慧：“那?、那?……這半個(gè)多?月你都?回來那?么晚，有鄰居問我你在哪里打工，之前讓她們知道你去ktv已經(jīng)不太好，要是我跟你走一起能避免些誤會(huì)……”

    祁知玨的冷笑聲打斷了她，“誤會(huì)？我去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

    楊慧臉色一白，還要再說?點(diǎn)什么，祁知玨已經(jīng)抬步離開，走出家門，她看著灰撲撲即將暗下來的天色，片刻哂笑了一聲，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逐漸被昏暗覆蓋的巷子盡頭?。

    下了公交車走上盤山別墅區(qū)，身邊豪車呼嘯離開，路的終點(diǎn)一個(gè)無聊的身影站在一個(gè)大樹下走來走，手里拿著一根小?樹杈胡亂揮舞著，間或往手里哈哈熱氣?。

    少年身形高挑，肩寬腿長，渾身透著惺忪懶散的睡意，那?出挑的五官斂了尖銳陰鷙后，倒是和這個(gè)年紀(jì)的學(xué)生一般，隨意的、頑劣的、吊兒郎當(dāng)又漫不經(jīng)心，與這個(gè)尖銳陰涼的冬日里格格不入，像陽光下曬著太陽的白色松軟的木棉花，盤山的寒風(fēng)刺不透他挺直的脊背，倒是她，陰冷一如這漫長蕭瑟的冬天。

    祁知玨腳步慢下來，微偏步調(diào)往那?里走去。

    遠(yuǎn)遠(yuǎn)聽到踩干樹杈的噼啪干脆聲響，郝柏修就?抬頭?看了過來，挑唇玩世?不恭的笑起來，他從大石頭?上一躍而下，拿走她的書包甩在肩頭?，擦過她的手碰了兩碰，笑又消失。

    “嘖，怎么不凍死你，矯情，這么遠(yuǎn)非要自己坐車，趕緊回去！”

    祁知玨：“我說?了，你不用出來接我。”

    “誰接你了，小?區(qū)門口的景色我不能賞賞，不是你說?我天天賴床不起的時(shí)候了？”

    祁知玨看也沒看身后冰雪消融，滿山枯木的蕭條景色，只問：“吃飯了嗎？”

    “你說?呢。”郝柏修蹙眉，不樂意的說?：“來我家還是打卡上班啊，你就?不能早點(diǎn)。”

    祁知玨：“行。”

    郝柏修都?沒露出喜色，麻木問道：“加多?少錢？”

    祁知玨看他。

    郝柏修：“嗯？”

    祁知玨：“50就?提前半小?時(shí)。”

    郝柏修撇撇嘴，還沒要答應(yīng)，就?聽見祁知玨說?：“50包一個(gè)月。”

    他意外的看過去，祁知玨面無表情問：“昨天布置的作業(yè)做完了嗎 ？”

    郝柏修嘴角的笑都?沒來得及翹起來又飛速落下。

    祁知玨伸手。

    郝柏修推她去廚房，“你先做飯，結(jié)束我立馬交給你。”

    說?完，他轉(zhuǎn)身飛速上樓補(bǔ)作業(yè)去了。

    祁知玨目光落在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上，稍傾，冰冷的眉眼松軟下來，凌冽的氣?息似是被這溫暖的房間消融，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拉開櫥柜，熟門熟路的拿出東西?做飯。

    寒假半個(gè)月，她的業(yè)務(wù)從補(bǔ)課延伸到做飯，額外工資也在不斷上漲，對(duì)?待老板的態(tài)度卻是一如往昔。

    郝柏修的飯咽了沒兩口，剛夾了一口酸辣芋頭?絲，對(duì)?面冷冰冰的眼神利劍般直直插過來，尖銳的落在他身上。

    他慢下動(dòng)作，不大樂意的說?：“祁知玨，你有什么要教訓(xùn)的就?不能等我吃完飯？一天沒吃了。”

    祁知玨：“我說?過，隨便一家飯店都?比我做的好吃，你沒必要非等著我來。”

    “我也說?了，我一天就?吃得下一頓飯。”

    祁知玨：“你在消耗自己的健康。”

    “你要真關(guān)心你就?早點(diǎn)來。”郝柏修掠了她一眼。

    祁知玨：“我不關(guān)心。”

    “呵。”郝柏修見怪不怪，“那?就?別多?管閑事，我加錢你干事咱倆門兒清。”

    這樣的針尖對(duì)?麥芒已經(jīng)在這個(gè)房子里掀不起太大風(fēng)浪了，幾個(gè)回合后，一個(gè)擰眉檢查作業(yè)，一個(gè)狼吞虎咽吃飯，吞咽與翻紙張的聲音相互交織，和諧流暢。

    郝柏修從廚房出來，祁知玨靠著沙發(fā)看他。

    他在她旁邊坐下，“說?吧，又是哪道不該錯(cuò)，哪道你想?罵人，哪道都?要?jiǎng)邮至恕！?/br>
    一系列流程半個(gè)月下來郝柏修儼然習(xí)慣。

    祁知玨對(duì)?他這樣的無賴罕見的沒辦法，刻薄尖銳都?失了功效，在她半個(gè)多?小?時(shí)的教訓(xùn)后郝柏修繃不住扔了手里的筆，“不會(huì)就?是不會(huì)，你他媽就?是純粹折騰我，你該干嘛干嘛去不行嗎？祁知玨，你別不知好歹啊，哪天我要真被你訓(xùn)煩了讓你收拾東西?滾蛋咱倆損失最大的是誰你想?清楚了！”

    對(duì)?于他這樣的跳腳和發(fā)泄，還沒落在祁知玨身上的毛毛細(xì)雨大，奚弄的眼神看過去正要嘲諷他，郝柏修忽然蹲下來，抓起她的手?jǐn)苛嗣迹瑧嵟瓪?息反倒比摔筆站起來怒吼時(shí)還濃烈，“你一天都?干什么了！昨天不還好好的，手指怎么又皸裂開了，你瞅瞅你這是女人的手嗎！”

    祁知玨抽手，嚴(yán)肅時(shí)的郝柏修哪是她能隨意反抗，被他抓住手腕拉得更近，兩人凜冽氣?息交織，他眸子深邃認(rèn)真的她無法躲離，“我說?的話?你真耳旁過風(fēng)，我讓你抹的藥膏你抹了嗎？”

    他直直的呼吸落在她的鼻翼，帶著不同于她的高體溫?zé)谒谋且恚抗獠蛔匀坏穆湓诹耸稚希t腫的食指又有狹小?裂口，不足指甲蓋上月牙大小?，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的。

    “抹了。”她聲音沒了剛才的尖銳。

    “抹了又凍成這樣？我昨天看分明還好好的。”

    祁知玨猛地抬頭?看他，擰眉：“怪不得同樣的題一錯(cuò)再錯(cuò)，我以為?你終于愿用心了，到頭?來你還是在敷衍我？”

    “別給我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是手的事情，怎么裂的！”

    “昨天那?道題你有沒有聽我講！”

    兩人旗鼓相當(dāng)，怒目而視，同樣的沒好氣?。

    郝柏修猛的起身，大步往外走，一會(huì)拿著藥盒過來大力的抓住她的手，拿出藥膏要涂抹，祁知玨抽身不愿意，“我來，你去做題。”

    “別動(dòng)！”

    “連著一周沒進(jìn)步，你還敢吼？”祁知玨瞪他。

    “你都?敢爛著手來見我，我還做個(gè)屁的題，你那?么在乎那?幾道破題你做去。”

    祁知玨怒火在胸口撞來撞去，抽著手就?是不讓他抹。

    “別動(dòng)！”

    “做題！”

    兩人瞪著對(duì)?方，一個(gè)鐵青著臉，一個(gè)冰冷冷刺人，稍傾，兩人偏頭?各自看向?另一邊。

    郝柏修：“你能不惹我生氣?嗎？”

    祁知玨：“不能。”

    “手給我！”

    “今天好好聽課。”

    “知道了知道了，你煩不煩！”

    “閉嘴。”

    “cao，手拿過來，快點(diǎn)，磨蹭什么。”

    “我自己……”祁知玨的手被一把握住，霸道溫?zé)岬臍?息覆蓋了她冷白的手指，木炭般的灼熱溫度燙得她想?抽離。

    “怎么裂的？”

    “……洗衣服。”

    郝柏修聞言又蹙眉瞪她：“祁知玨你腦子沒毛病吧，零下十幾度你洗衣服？”

    她家什么情況他又不是不清楚。

    “臟。”祁知玨說?。

    郝柏修長吸了幾口氣?才沒讓自己又罵出來，“下次拿來我這洗。”

    祁知玨默了下，對(duì)?于他純粹的好意說?：“不用，太多?了。”

    郝柏修擰眉：“我求你拿來行不行，我去接你你又不要，你到底想?干什么？再甩著這爛手來我家，我沖去你家拿你信不信。”

    祁知玨看向?她裂開的幾乎看不到傷口的食指，分明連她自己都?沒在意到那?處痛意，怎么還會(huì)有人急的抓耳撓腮，跳腳抓狂。

    她略顯茫然的眼神讓郝柏修愣了下，“你又怎么了。”

    祁知玨覺得呼吸有些不暢，想?是房間太過燥熱，便搖了搖頭?說?：“好了，涂完快做題吧。”

    “祁知玨。”郝柏修不耐說?：“你能別催嗎？我一會(huì)不做到你滿意不睡覺行嗎？”

    “不行。”

    “怎么？”

    “超課時(shí)，要加錢。”

    “……”郝柏修咬牙，“你大爺。”

    罵完，他低頭?俯過去在她食指輕輕吹起來，陌生溫?zé)岬臍?息讓祁知玨手指忍不住縮了下。

    “別動(dòng)！”他吼完，又細(xì)細(xì)檢查起其它手指來，“加錢加錢，另做10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