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覆蓋的白?瓷墻壁，潑水時的挑釁手指正十指相扣，緊緊壓在了一起。

    那所謂報仇的水，盡數(shù)用唇，相貼的身體，糾纏的嘴唇潑在了對方身上。

    重重濃霧，難掩瘋狂如?獵犬撕咬的吻里暴露的認真。

    第70章 少年啊

    家長會結(jié)束預(yù)示著新的一場戰(zhàn)斗打響, 畢竟三?模也就?在兩周后。

    cao場上潑水的狂歡和洋溢的歡樂隨著卷子上旋轉(zhuǎn)的筆尖，逐漸拋擲在少年朝著陽光奔跑的身影后。

    李珠經(jīng)受一場家長會洗禮，又對謝奚桃耳提面命的叮囑起學(xué)習(xí)來, 她?看著教室前面一天天翻過的倒計時日歷, 高考的緊迫感讓她?逐漸靜下心來，繁雜心緒隱在一道道掌握透徹的錯題中。每個人面前都懸掛著一個倒置的沙漏, 細沙流出時間的腳步聲，五月嫩葉聽得見?, 翻過的書頁聽得見, 其余人不知?道, 自己又?一清二楚。

    謝奚桃和嚴涿之間的話題, 在“這道題怎么做”和“回去你再把那道題給我講一講”之間變換。不止是他們, 好像經(jīng)過一場家長會潑水的瘋狂，每個人都學(xué)會了收斂性子, 低下頭像耕種田地的農(nóng)夫, 在烈日炎炎下彎了腰身認真的耕種起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好在秋收的季節(jié)收割自己那金燦燦的麥子。

    兩人身后, 南北兩大睡神也沒再趴下過, 一個靠著教室后墻，一個撐著腦袋, 雖然渾身的懶散、慵倦依舊沒有收斂, 但是那雙黑色眸子始終落在卷子上。

    這樣緊迫認真的時間持續(xù)在一個個天?亮鳥聲啁啾和路燈昏黃人聲安靜的夜晚間。

    周六, 謝奚桃做完作業(yè)又?復(fù)習(xí)了這一周的所有錯題，確保沒太大問題才總算丟下筆, 將自己拋到松軟床上, 身體陷入云朵懷抱，舒適的溫床讓她?瞬間睡著。

    謝奚桃是被一連串手機鈴聲吵醒的。

    “桃桃, 桃桃。”李欣歌慌張催命符般的聲音把謝奚桃的那點惺忪睡意瞬間敲散，“你看大群的消息了嗎？快去看看。”

    “嗯？”謝奚桃麻木的點開微信，發(fā)現(xiàn)99 的消息還在往外?冒。

    她?點開，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李欣歌等不及已經(jīng)說：“不知?9班的楊宙從哪聽的謠言，說翟向渺是小三?生的孩子，她?媽是做人二房怎么怎么的，說的特別難聽。”

    不用李欣歌再說，看著映入眼簾的不堪討論和猜測，她?已經(jīng)感覺到這條消息對于翟向渺人設(shè)的顛覆性影響。

    在他剛來時，全校學(xué)生給他塑造了一個有錢、背景嚇人、有資本拽翻天?讓學(xué)校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富二代?形象，他們?nèi)讨豢梢皇馈谅淠@樣的消息爆出，自然引起一大片激烈討論。

    謝奚桃看了下群里列表，發(fā)現(xiàn)翟向渺不在里面，松了口氣?，但又?沉下心來，這么多?的討論不可能不傳到他耳朵里。

    她?正想著，陽臺玻璃敲響，她?看過去，嚴涿已經(jīng)翻身進來，“我去找翟向渺，電影之后看。”

    “還用你說。”謝奚桃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看書?。”

    “不用，我都學(xué)得差不多?了。”謝奚桃已經(jīng)起身換下睡衣。

    嚴涿也不再多?說，兩人跟李珠打了聲招呼，急急就?出了家門?。

    嚴涿給翟向渺撥電話，那邊始終沒人接，兩人和張哲茂碰頭，張哲茂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李欣歌和郝柏修，兵分三?隊去找翟向渺。

    “我去網(wǎng)吧那一條街，你在學(xué)校周邊看看，耗子去打架那幾?個點。”嚴涿說。

    “好。”

    不再多?說，嚴涿帶著謝奚桃打車往網(wǎng)吧去，謝奚桃心往下墜，“誰這么閑啊，這種時候傳這種消息。”

    大家最近緊繃著神經(jīng)學(xué)習(xí)，這樣的謠傳可太能在最短時間引起所有原本就?需要一點瑣事來轉(zhuǎn)變心情的高中生的關(guān)注了。

    謝奚桃：“不會是張西強吧。”

    嚴涿表情冷肅，“應(yīng)該不是。”

    謝奚桃想起上次張西強吃的苦頭，“也是。”

    兩人下了車就?往網(wǎng)吧里去，只是從頭找到尾也沒發(fā)現(xiàn)翟向渺的身影，嚴涿還一個個問了店家，讓他們看照片今天?是否有這人進來，得到的答案也是失望。

    和電競網(wǎng)吧或是成年人方可進入的網(wǎng)吧不同，這些?黑網(wǎng)吧專對未成年開設(shè)，里面煙霧繚繞，叫罵聲一片，謝奚桃很久沒踏入這個地方，發(fā)現(xiàn)過了三?年，這里的時間依舊被剝離中，游戲如?酒精麻痹著人的神經(jīng)。

    謝奚桃想到三?年前種種，發(fā)自內(nèi)心躲避這地方。

    將近十一點，兩人又?離開去另一條網(wǎng)吧街，依舊沒發(fā)現(xiàn)翟向渺身影。

    “先回家吧。”嚴涿看謝奚桃耷拉著腦袋，揉了揉她?頭發(fā)，“累了？”

    “不是。”謝奚桃看了他一眼，聲音低沉，“我只是開始有些?想明白……為什么小胖墩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嚴涿嘆了聲，“回去休息吧。 ”

    “好。”

    兩人到家將近十二點，謝奚桃有些?沮喪，嚴涿送她?回去，看她?老實上床睡覺后幫她?熄滅燈，轉(zhuǎn)身回家，離開時輕聲說：“別多?想，好好睡覺。”

    “嗯。”謝奚桃的聲音隔著溫暖被窩模糊傳來。

    翌日，謝奚桃還在困倦的睡意里，就?聽見?窗邊低低腳步聲，她?輕挑眼皮看過去，嚴涿放緩的腳步頓住，看她?，“吵你了？”

    謝奚桃下巴蹭蹭被單，“也要醒了。”

    “好。”嚴涿把手里剛做的西多?士放她?桌上，“醒來吃吧。”

    謝奚桃眼一亮，甜甜笑：“謝謝鹿鹿。”

    這周兩人趕早自習(xí)，吃的都是李珠大人獨家研制的黑暗料理，她?的嘴巴前一天?淡出鳥來，后一天?能齁的喝2升的水，更別說吃點她?喜歡的面包了。

    謝奚桃按床坐起，“你要去找翟向渺了？”

    “嗯。”嚴涿點她?，“你留下做題，我去。”

    “好。”

    謝奚桃的聽話讓嚴涿笑了聲，走過來順手抽走床頭柜的紙在她?嘴角擦了下，“睡得還挺香啊。”

    “哪有。”謝奚桃立馬拍走他的手，拿走衛(wèi)生紙自己擦，“什么都沒有，你亂擦什么。”

    謝奚桃拒不承認那幾?乎可以忽略的一定?是聞到下西多?士才流下的口水。

    嚴涿忽然俯身靠近，在謝奚桃睜大眼睛懵懵看他時，低頭在她?脖頸間輕嗅了一下，像聞自己圈禁的地盤似的，一觸就?走，發(fā)梢擦過謝奚桃下頷。

    “你干嘛？”

    嚴涿：“聞聞。”

    說完，他朝她?笑了下，擺擺手就?走了。

    謝奚桃瞪著他離開身影兩秒，低頭往自己鎖骨處聞去，干燥清爽，連淡淡的清甜桃子味都沒有。

    謝奚桃心跳亂速，看向陽臺照進來的明媚陽光，在舒服溫暖的臥室里，她?一呼一吸坐起瑜伽，逐漸平復(fù)了心情，嘿笑了一聲，起床洗漱后直奔西多?士。

    之后一天?她?都沒見?過嚴涿，只電話聯(lián)系了兩次，聽他還沒找到翟向渺，謝奚桃失望的垂下眼睫，嘴上又?鼓勵：“不急，這里也沒誰敢對他怎么樣，說不定?一會就?找到了。”

    “嗯。”嚴涿對她?的阿q精神不予批評，靜靜聽她?說完才掛掉電話。

    手機放回口袋，嚴涿抬頭，那雙染著溫柔笑意的眸子變得尖銳冷厲，陰森寒冷。

    對面，張西強發(fā)顫看他：“這事真不是我弄得，翟向渺我最近也沒見?啊。”

    嚴涿并不懷疑他的話，張軍立給他的陰影，rou眼可見?的還存于他顫抖的身體里。

    嚴涿本也沒抱期望，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張西強看著他，忽然出聲問：“他就?是個私生子，為什么你們都要找他。”

    看來郝柏修和張哲茂都沒放過他，嚴涿想到，但是又?不放心的來了。

    對于張西強眼里的嫉憤，他面無表情看回他。

    張西強握緊了拳頭：“我從小被那個男人毒打，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為什么你們可以找他，卻不能幫幫我。”

    嚴涿：“他打你，你打別人，這不是你信奉的食物鏈規(guī)則嗎？談什么幫。”

    張西強：“我，我需要發(fā)泄。”

    嚴涿冷漠盯他，漆黑的眸子里映著張西強卑微哀求的面孔，“我，我想你幫我件事情……”

    “上次放你一馬，已經(jīng)是在幫你了。”說完，嚴涿轉(zhuǎn)身。

    張西強猛地跑過來抓住他胳膊，“我，我真的不想看到那個男人，我，我答應(yīng)你以后再也不欺負其他人，或者你想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我能比那個轉(zhuǎn)校生做的更多?，你……你幫我，嚴涿，我知?道你有辦法?。”

    嚴涿漆黑如?夜色的眸子穿透暗夜森林般落在他身上。

    張西強面色發(fā)白，形色枯槁，顫抖后背露出紫紅色鞭痕，嚴涿眸子發(fā)深，不難猜到這是那個家暴父親的皮帶狠狠抽下的痕跡，并且不是一次兩次。

    身前，張西強拉著他求：“你，你們能到處找他，為什么能看著我被打死，嚴涿，所有人都說你好，你，你幫幫我，我不想被他打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是被他害死的，是被你，被你們。我，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會再去欺負其他人了，或者，或者你讓他們來打我，我不還手。”

    張西強顫抖的靈魂邊站著一個矮小可怖的身影，讓他的畏懼深入骨髓。

    張西強軟硬兼施，嚴涿不為所動，只是甩開他的手，在張西強臉色立馬蒼白時，說：“三?件事，做什么你自己想，做到我滿意，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身前。”

    嚴涿不是幫他，只是對于曾經(jīng)他的以暴制暴，終究是沒能縱容到底。

    張西強：“好好，好，我立馬就?做，今天?就?去做。”

    嚴涿沒再理他，轉(zhuǎn)身離開。

    之后一天?，三?隊人依舊沒有找到翟向渺，周一入學(xué)，不出意外?的最后一排那個黑色身影不在。

    班中人似有若無的往后探看，對上郝柏修瞇眼看過來的視線，一縮腦袋飛快轉(zhuǎn)身，私下怎樣的暗潮洶涌、好奇討論謝奚桃不在乎，只是學(xué)習(xí)后的片刻放空時間，看到后面的空位，會失神的愣一下，好像曾經(jīng)的五個月像是一場做題累了趴在桌上睡著時的一場臆想，小胖墩依舊是那個把嚴涿一屁股坐到地上，天?天?攢了一抽屜零食給她?吃的羅渺，教室后面從不曾出現(xiàn)一個眉眼鋒利，整日一身黑，散發(fā)著冰冷氣?息的尖銳少年。

    五月的雨下的不多?，第二場雨下起來的時候，先是淅淅瀝瀝，毛毛細雨下了跟沒下一樣，街上不少人舉起手掌就?當(dāng)擋雨了一般走著，榆樹在綠葉的浸潤下變得更加透亮嫩綠，靜謐的雨聲里蟬鳴都變得喑啞，街上只有夏風(fēng)搖曳著路人的黑色發(fā)絲。

    一道黑色身影從酒吧門?口走出，戴上衛(wèi)衣帽子，將自己徹底包裹在暗影中。

    翟向渺神情冷漠的走在街上，漫無目的，哪邊綠燈亮走哪邊。

    耳邊，高翔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躲這么久，在璋合玩得開心嗎？聽說你這種人都有朋友了，他們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他陰笑，邪惡的聲音玩弄的語氣?在耳邊響起，一瞬間將翟向渺拉回了那個倉皇離開都城的陰天?。

    高翔予黑色皮鞋碾過他的手指，俯身拿著一張畫拍打他的臉，“這就?是翟家主那個短命的二房啊？長的也不怎么樣嘛。”

    翟向渺眼神陰鷙森寒，太陽xue隱隱跳動，臉邊青筋暴起，臉色漲紅，他被四個人狠狠按在地上，地上粗糲的土石擦過他的臉頰，他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看著高翔予挑釁的奪走他書?包里關(guān)于母親唯一的畫，那是那個男人當(dāng)年畫的母親，翟向渺那么厭惡那個男人，但是這么多?年硬是留著這張畫。

    關(guān)于母親的東西他都沒有了，這是他唯一能抓緊的。

    然后高翔予笑的邪性的敲打著手上的照片，當(dāng)著他的面懶洋洋的將那張畫一點點撕碎，翟向渺像一頭暴戾的獅子，滿身充斥的怒火在他胸膛熊熊燃燒撞擊，等高翔予將那畫揚手扔在他臉上，擺擺手起身離開后，那些?幫手將他毆打踢暈在墻邊。

    翟向渺醒來，學(xué)校已空，漆黑安靜中他只聽得見?冬日冷風(fēng)呼嘯刮過的聲音，他四肢幾?乎凍僵，咳了幾?口，血從嘴里吐出。

    從進入翟家后，翟向渺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應(yīng)朝他撲來的所有惡意和因身份地位而起的校園霸凌，對平日里高翔予的挑釁無視或回擊，然而這次，翟向渺看著冷風(fēng)吹散，腳邊殘留的唯一一張碎畫，才明白滔天?的怒火還可以這樣在他胸口清晰燃燒，嚙齒咬心，非你死我活不能澆滅爆發(fā)的火山。

    翌日，翟向渺冷眼看著打打鬧鬧走進教室的人，那些?人對上他滿身灰土和鼻青臉腫的傷，嚇了一跳后低了笑聲往座位走去。

    安靜中，翟向渺聽到隔壁樓梯高翔予那幫人的聲音，翟向渺啪的起身，直接走出教室，在所有人沒反應(yīng)過來，高翔予看到他冷笑，“你還沒死……”

    下一秒，那個陰笑的人被正中胸口的飛來一腳直接從二樓一腳踹滾下了一樓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