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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春潮夏 第66節

    看到安靜面無血色躺在?床上?的翟向渺,都蹙著眉頭。

    “張西強,cao!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張哲茂惱怒:“糾纏這么?久了,屁大點事還不依不饒的,涿,這件事不能就?這么?放過?,不然下次他只會變本加厲更兇狠。”

    郝柏修不置可否,但陰沉著臉色顯然也是這樣想。

    “嚴涿……”謝奚桃下意識抓住了嚴涿袖口,想要說些什么?,可是看到躺床上?的翟向渺,忽然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他們2班的轉校生?,喜歡打架睡覺,平日里雖然總是冷沉話少,但是他會做助攻,會幫那些被霸凌的人,騎著兩萬的自行?車被劃了一道卻只會路邊拉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證明自己?的車價值不菲。

    謝奚桃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至關重要的時候轉過?來?,但是他確確實?實?做了她三個?多?月的同學?,給他帶了不短時間的飯,像班級里喂著的一個?會撓人但吃飽飯睡好覺又格外聽話的野猴子。

    她拿他當朋友,但他現在?這樣蒼白憔悴著臉躺在?床上?。

    謝奚桃難過?,但是嚴涿沉默看她的眼神,更是讓她心口發顫。

    “桃子,出來?一下。”

    說完,他轉身往病房外走。

    謝奚桃抿唇,低頭跟著他出去。

    李欣歌看著她頹喪背影,想到以前,輕嘆了口氣。

    “桃子。”樓梯間,嚴涿低啞帶著嚴肅的聲音在?空曠樓道里響起,淺淺回音砸在?謝奚桃發沉的心頭。

    謝奚桃低著頭不想看他。

    嚴涿按住她肩膀,讓她抬頭看她。

    “桃子,翟向渺這一刀,我不能就?這么?算了。”

    謝奚桃眨眨眼,幾乎明白他要說什么?。

    嚴涿看著她眼里的畏懼,心疼的嘆了口氣。

    “你應該聽說過?張西強是什么?樣的人,這一次他做出這種事,并不會讓他害怕,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尋仇。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翟向渺沒有給我們說過?這些,但是我卻不能坐視不管。”

    “你、你們報警……”謝奚桃也知道這話的荒謬,張西強不可能在?少年勞改所待一輩子,這是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永遠防備,永不安生?,只有恐懼能制止他。

    “鹿鹿……”謝奚桃驚慌,“我、我不想……”

    她說不完,想到床上?的翟向渺,所有話都喪失了力氣。

    “你、你可以去找他,甚至……打架。”謝奚桃拉著他的手,顫抖的摸上?她的后腰,隔著薄薄的檸檬黃色衛衣,她身上?一道長長疤痕在?嚴涿指腹下劃過?,刺的他心口猛地一縮。

    “不要再受這樣的傷了。”

    第52章 小胖墩

    52、

    血光忽然在眼前綻開, 謝奚桃瞳孔放大的倒在他身前。

    帶著咸腥血味的回憶突然鉆入腦海,像是一根鋼釘兇猛扎進嚴涿大腦,不?給他反應機會, 渾身猛烈的泛起痛意。

    “謝桃!”嚴涿更像是那個被劃了一刀的人, 跟著懷里的謝奚桃跪坐在地。

    周圍的人見狀,頓時慌張。

    “是, 是你?活該……”握著刀的人看著臉色蒼白的嚴涿,懼怕忽然涌上心?頭, 好像現在的場面比直接砍了嚴涿一刀還可怕, 帶著血的刀從手?里脫落。

    “還不?快走。”

    幾個找嚴涿尋仇的人一哄而?散, 樹林深處, 只有嚴涿緊緊抱著倒在土地上的謝奚桃, “桃子,桃子……”

    他手?指顫抖著去捂后面溢出的鮮血, 他身體里的血也在一點點被放空。

    “你?, 你?不?要睡,等我……”

    他抱著人趕緊往外?跑, 身后碎在地上的手?機將他徹底推入絕境。

    嚴涿像困獸猛虎, 跌跌撞撞,青筋突起, 眼眶紅腫情緒激動, 徒勞的四處亂撞, 尋找著牢籠里的出路。

    “鹿、鹿鹿……”謝奚桃臉上毫無血色,后背的巨大傷口讓她疼的說話時連連喘氣, 五官擰到了一起。

    “你?、你?別說話。”嚴涿眼眶濕潤, 聲音發顫。

    謝奚桃艱難的拉出一個笑,“有、有點疼……”

    “所以……”

    “鹿、鹿鹿, 不?要打架……”

    懷里人對他笑了笑,疼昏了過去。

    嚴涿看著在懷里閉眼的謝奚桃,清楚的感覺到有一把沾滿倒刺的尖刀捅進了胸口,在已經潰爛的傷口上狠狠旋轉,撕扯血rou,拉扯神經。

    他的世界徹底一片漆黑,萬物凋敝,他感覺不?到心?口的跳動,鋪天蓋地的后悔和疼痛侵蝕了他。

    初中三年,這只是無數次打架斗毆的一次小?縮影。如同以前的許多次一樣,有人尋仇他就?打,從初一只是跟人拌嘴放狠話的桀驁戾氣,到現在一個眼神不?順直接拎鋼管過去。嚴涿的胸口窩著一頭兇惡殘暴的老虎,需要這樣的武力才能?徹底爆發那無處發泄的憤怒。

    只是他沒想到,惡虎的獠牙會反噬到謝奚桃身上。

    嚴涿看著那即將向他劃來的小?刀,是有幾分快意和放縱的,就?這樣吧,潰爛的人生他不?想要了,他要去找草原。

    然而?下一秒,一道柔軟身影像一只蝴蝶飛了進來,毫不?猶豫地將漂亮翅膀擋在他的身前。

    嚴涿瞳孔一震,呼吸也跟著面前的身影停歇。

    醫院門口,重重一巴掌在嚴涿臉上落下。

    “嚴涿,我不?該把桃桃交給你?,是不?是,你?說!”謝安雷憤怒的看著他,粗糲厚重的手?指隱隱發顫。

    “謝叔……”嚴涿低頭,支撐著他硬挺著脊背的那根骨頭被抽離,他像一個搖搖晃晃隨時會枯萎的麥穗。

    “不?管你?怎么任性,我始終容忍她無條件站在你?那邊,同意她去找你?,讓她拉你?一把,你?就?這么把她推到危險的境地?!”

    “你?再這樣下去,就?給我離桃桃遠點!”謝安雷氣得臉色發紫,青筋突起。

    嚴涿蒼白的臉看不?到血色,“謝叔,我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

    初三快要結業的暑假,嚴涿站在醫院的走廊,在謝奚桃縫合包扎的病房外?,反反復復對謝安雷承諾,“我不?會打架了,我不?會打架了,再也不?會了。”

    他是這樣承諾的,也是這樣做的,高中三年,安靜溫馴的嚴涿好像換了一個人,以至于謝奚桃都快忘了他胸口還藏著一頭兇猛的老虎,在觸及自?己的底線時會爆發,發出兇狠的嚎叫。

    時隔三年,醫院樓梯,再碰到她身上的傷口,嚴涿的手?指依舊控制不?住的瑟縮,想要收回?時被謝奚桃按住,手?指烙在那傷痕上,燙的他心?口瑟縮收緊。

    “這傷不?是我的,是你?的。”謝奚看著他,“你?受傷了我的疼,你?應該清楚。”

    嚴涿手?指輕輕劃過這道傷,“謝桃。”

    他聲音溫柔,低沉沙啞,性感帶著磁性的聲線在樓梯間響起,勾的謝奚桃心?口綿軟軟。

    “嗯?”她眸子水潤的看他。

    “等我回?來,抽個時間,給你?拍私房照吧。”

    “哈?”話題跳躍的讓謝奚桃瞪大了眼,“你?不?會是氣傻了吧。”

    他的手?指依舊輕輕摩挲著她的傷痕,對上她驚訝的目光,無語按了下那傷疤。

    “唔啊……”謝奚桃發笑,突如其來的瘙癢讓她忍不?住躲了下。

    隔了這么久傷疤肯定不?會痛,但是腰間都是她的癢癢rou,嚴涿這么撓一下讓她閃得老遠。

    “你?干嘛?”

    嚴涿手?指點向她腰處,“等我回?來,給你?拍那里。”

    “……拍這里?”謝奚桃露出點不?自?然,扯了扯衣服,又薅了薅頭發,“還是算了,這算什?么私房照,你?看別人的私房照多好看,多有氛圍感,你?拍我后腰的傷疤干什?么。”

    她低頭,躲閃著:“歪歪扭扭,丑死了。”

    “不?會。”

    “別說了。”謝奚桃,“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畢竟是我為你?挨的,但還是算了,拍出來都砸你?嚴攝影大師招牌。”

    就?連她真?想拍私房照的時候,想的也是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的身前或者側影,她的脊背雖然沒有長痘痘,皮膚也算白皙細膩,李欣歌還說她有好看的蝴蝶骨,但她從不?曾想過拍這里。

    “桃子,拍出來,它只會我最好的作品。”嚴涿拉著她回?來,手?輕輕摸上她的后腰。“你?不?總說藝術品,對我來而?言,這才是。”

    嚴涿揉著她松軟的頭發,漆黑的眸子認真?看著她。

    “你?的傷疤,是我的玫瑰。”

    *

    嚴涿帶著人離開,病房里只留謝奚桃李欣歌還有王姝好在。

    王姝好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三個人吃完飯,謝奚桃讓兩人都先回?去,等翟向渺醒了再輪流接班。現在正是蓄積精力的時候,人昏睡著確實都待在這里也沒用?,那倆人陪她又坐了一會后便離開了。

    人一離開,房子空間大了不?少,臨床住了一個車禍電動車劃傷腿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個從樓上滾下來劃爛胳膊的小?孩。除了小?孩有些鬧騰外?,相較于其他房間,病房還算安靜。

    中年婦女八卦的問了謝奚桃很多關于翟向渺問題,她敷衍著回?了幾句。

    中年婦女作罷,謝奚桃終于得到片刻清凈。看著床上的翟向渺,心?口始終提起著,不?知道嚴涿會怎么處理張西強,那只打不?死的小?強戰斗力并不?兇狠,但時不?時蹦跶不?能?說不?惡心?人,想一絕后患也沒那么容易。

    她看著白色床單正發呆,一道低低氣流聲傳入耳里。

    “桃、桃小?桃……”

    “嗯?”

    謝奚桃一愣,看向旁邊,翟向渺半合著眼睛看她,見她終于看過來后眼里一閃而?過笑意。

    謝奚桃瞥見他干澀枯白的嘴唇,趕緊拿棉簽點了水給他。

    翟向渺安靜的看著她,感受著嘴上濕意,荒漠游走了許久風塵仆仆的人終于感受到了甘霖。

    翟向渺搖了搖頭,按著床單要坐起。

    “你?小?心?拉扯到傷口,還是躺著吧。”謝奚桃說,

    “這,這視角看你?,我以為我快死了。”

    謝奚桃:“……”

    她送了個“你?老可真?會說話”的表情,默默的走到床尾去搖搖桿。

    “這樣可以了吧。”謝奚桃看著半坐起來的翟向渺問。

    翟向渺:“你?……咳……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