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鐘婧酒品不算好,所以此時理虧,去拿了勺子舀碗里的白粥,半天才送進去第一口。 心虛地問他:“那我最后是怎么回來的?” “硬塞進車里的。”尹迦丞嘆氣,幫她回憶:“昨天你穿的太少,在馬路邊和我周旋半天,最后還是我翻出結婚證的照片你才信我不是流氓,才愿意跟我回家的。” 鐘婧“切”了一聲,狡辯:“這說明我防范意識強,難道隨便來一個人我也跟人家走嗎?” “就事論事鐘婧,答應我 “……”鐘婧扣指甲,開始數落:“神外勞模尹醫生,工作忙起來你太太三天都見不到你人,你不覺得你說這句話和‘不許出去喝酒’毫無差別嗎?” 尹迦丞低頭聞了聞盤子里的小籠包,終于眉眼又緩和,笑:“知道啦,以后我都早點回來。” “公平起見,下次陸醫生找我喝酒,我也帶上你,好不好?”說著夾了兩只小籠包進她盛粥的碗里,咬一只在嘴里,細嚼慢咽。 輕輕瞥過昨晚被他一直咬著的“吸管”,賊喊捉賊。 他說:“鐘婧,下次你想親我,不用再問我意見。” 鐘婧:“?” 嘴里的包子頓時不香了。 鐘婧按了按太陽xue:“你認真的嘛?” “嗯。”對方心態平和:“夫妻之間,接個吻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嗎?” 鐘婧突然變得沮喪起來,小聲說:“生平第一次接吻,居然事后毫無記憶,尹迦丞,我真的很想哭。” 尹迦丞喉嚨一緊,起身去廚房倒水喝,給鐘婧的陶瓷杯也接了杯水,回來時把水遞給她的同時,彎下腰來幫她把睡衣上散開的那顆扣子扣好,不懷好意道:“那我現在幫你復習一下?” 鐘婧扶額:“尹迦丞,光天化日之下,你孔雀開屏啦?” 后者表情切換迅速,故作無辜:“不是罵我流氓就是一臉嫌棄,鐘婧,昨天晚上你看我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表情。” 鐘婧臉紅,雖不記得昨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去臥室摸出來手機提前向傅芮喬打探。 結果一無所獲。 傅芮喬和左修文來的時候儼然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進門先把鐘婧的車鑰匙物歸原主,上下左右對這套房子一番打量過后,傅芮喬估算:“這套房子現在賣的話估計市值一千多萬。” 鐘婧“噓”了她一下:“大小姐,你怎么這么市儈啊,不知道的聽你這么說還以為我嫁過來是圖他房子呢!” “是呀,我市儈,我爸說以后我結婚他陪嫁兩套靜安區的房,我憑什么不能市儈?” 傅芮喬說著去捅了捅左修文的胳膊,勸他:“你干脆津城的房子賣掉在滬城置換一套得了,像尹醫生這樣大小的房子,貸款50%,你的工資還房貸壓力不大。” 一進門就聊這么現實的問題,鐘婧忍不住潑人涼水:“不是剛復合嗎,這就打算買房結婚?” 傅芮喬瞪她一眼:“誰規定剛復合不能結婚?你和尹醫生剛拉上手就結婚,也沒見民政局同志不給你們辦理啊。” 鐘婧:“……” 鐘婧給傅芮喬把外套掛上,讓左修文自便,進廚房去看尹迦丞洗水果。 新鮮的水果下完單就送到家門口,尹迦丞買了許多,完全不像當日應付陸聽南那般隨意。 鐘婧滿意點頭,在洗手間門口被傅芮喬拉著照鏡子。 鐘婧一臉茫然,看見傅芮喬姨母笑容,語言露骨:最新資源都在疼訓裙期六陸伍零叭巴而五“看來你們昨晚挺激烈的呀,嘖嘖嘖,這嘴啃的。” 鐘婧嚶嚀一聲,伸手觸上自己的下唇,有點木,還有點癢。 狐疑地朝傅芮喬望過去,問她:“邵啟明昨天帶來的什么酒的,是不是給我喝了假酒啊,我說我怎么暈的那么快,又是斷片又是嘴腫,我以前喝酒從沒出過這么離譜的糗。” 傅芮喬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審視她,輕掃過她白皙光潔的脖頸,實在不解:“這樣了都沒做?你們倆那方面有沒有什么毛病哦?” 鐘婧攤手:“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最多就是……我把人家給親了。” “人家?不是你老公嗎?” “老公……這個稱呼目前為止我還叫不出口。” “也是,留著下回用得上的時候再叫,叫到你們家尹醫生丟盔棄甲。” 鐘婧:“……”閉嘴吧黃種人。 情侶周末嚴格意義上來說從午飯結束開始,就變成了兩兩會談,鐘婧和傅芮喬在客廳搗鼓起她新買的美甲工具,兩個人看劇聊著八卦,左修文和尹迦丞則在一旁包餃子聊醫院年終總結的事兒。 各說各的,互不打擾。 午飯是尹迦丞做的幾道滬城本地菜,左修文一個北方人吃的雖不習慣,但在旁邊看得還算專注。 兩人離了醫院還沒接觸過,尹迦丞原本因為那個烏龍告白對左修文一直沒好印象,結果就發現了是個誤會,當下心情難以言喻。 還是左修文開的口,主動說起他和傅芮喬當年在一起的經過。 尹迦丞認真調汁,煎一條魚也能做到慢條斯理,油汁在鍋里慢慢沸騰翻滾,他忍不住發問:“既然這么喜歡,為什么當年人家跟你表白的時候你要拒絕?” 左修文啞然失笑:“因為喬喬那時候聲名遠揚,一個學期就換一個男朋友,我自命清高,以為得不到的就會令她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自然難忘,這一點尹迦丞也贊同。 “但我沒想到,她得不到我,轉身就和我室友談起了戀愛。”左修文幫忙拿盤子,無奈苦笑。 “我眼睜睜看著她和我室友談了兩年多的戀愛,兩個人好得像一個人,結果人家說出國就出國了,分手也分得莫名其妙。” “后來是我追著她去的北城,那時候我就想,管它是一年還是兩年,就算注定只是談一段會分開的戀愛,也好過看她為別人傷春悲秋。” 尹迦丞對他們這一段故事毫不知情,如今聽到這里,不免有私心插嘴問一句鐘婧。 “鐘婧讀研也是在北城,當年……怎么沒有交男朋友?” 左修文剛好把菜往餐桌上端,把這個問題拋給當事人自己:“鐘醫生,我師弟一直在向我打聽你讀研時候的事兒呢,我能說嘛?” 傅芮喬搶話說:“北城又干又冷,婧婧去的第一年就后悔了,我記得那時候也有兩個男生不怕死地來表過白,但是吧……婧婧那時候沉迷追星,對三次元的男人絲毫不感興趣,和人家同班了一年多連人家名字都記不住,表白可不就是見光死。” 鐘婧實話實話:“這種情況,是真的會很尷尬。” 學業上一路順暢,情路上卻始終不開竅,這是相親時介紹人對鐘婧的客觀評價。 尹迦丞愣了愣,隨即慶幸自己不是她的尷尬之一。 鐘婧說過,她喜歡他們之間的同頻,從互有好感到彼此相愛的話,這樣的關系最為公平。 因為傅芮喬曾經闡述過自己不能和白孟帆醫生在一起的理由,喬喬久經情場,最怕的就是那種一上來就告訴你他愛了你很多年的癡漢。 她說:“如果不能回以同樣的感情,被愛的人也會因此倍感壓力。” 而在左修文的眼中,尹迦丞同樣也是這種不開竅的性格。 光是他進到華山醫院的這三年里,都有過好幾個要給尹迦丞介紹對象的教授,但他總是連和人家吃頓飯的機會也不愿意給,常說自己要將青春奉獻給醫院,無心兒女情長。 這下好了,兩個清心寡欲的人結了婚,倒越發期待起來他們之間究竟能擦出什么樣的火花。 左修文想起昨晚尹迦丞來接人時的nongnong醋意。 木頭雖然不會說話,但卻都有占有欲。 男人最了解男人,尹迦丞那雙時刻盯著老婆的眼睛,明明一切不言而喻。 左修文有些懊悔從前和鐘婧說的那句建議,雖然最后并沒有影響兩個人的結合,但他此刻仍舊想要推翻從前對尹迦丞的印象。 他的確是勞模,所以在學習經營婚姻這種事情上,應該也是極其用功的。 他們這樣的“乖寶寶”,對待人生都那么敬畏和一絲不茍,又怎知對待婚姻不會同樣上心呢? 晚上臨要走時,傅芮喬開著門在換鞋,身后傳來幾男幾女的嬉笑聲,電梯還要等,傅芮喬出去不到十秒撤回來,拉著左修文又回去坐著,話卻是說給電梯里面的人聽的。 她說:“我先上個廁所,我們等下一趟電梯吧。” 女生間永遠逃不脫對八卦的興趣,但傅芮喬的八卦遠不止是八卦那么簡單,她擰了擰眉,問尹迦丞:“你對面住的是什么人,剛才我看到從對門出來的人里面,那個摟著小meimei的男人很像是我當事人的丈夫。” 頓了頓,補充:“他們最近在打離婚關系,孩子的撫養權不出意外我當事人這邊可以爭到,但財產分割這部分,我一直覺得我當事人不占上風。” 尹迦丞不擅長社交,自然對對門的住戶一無所知。 但傅芮喬的職業嗅覺敏銳,她直覺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出軌是板上釘釘,滬城這么多的小區住宅,偏巧讓她在這兒碰到了,說什么也不能讓線索斷了。 “你們物業的監控,業主有沒有辦法看到啊?”傅芮喬絞盡腦汁,不愿放過機會。 鐘婧和尹迦丞對視一眼,尹迦丞開口:“我們家門上裝了攝像頭的,你來的時候可能沒有注意。” 尹迦丞帶人進書房,開了電腦打開軟件,幫她分析:“我們大概昨晚十二點左右的時候,在走廊里看到對面陸續有人進入,是不是要把時間拉回到那時候,找找他和情人進屋的時間以及離開的時間對比,作為證據會比照片更加充分吧?” 傅芮喬去點擊鼠標把時間往回撥,倍速開到最大,暫停在畫面中出現人物的那一幀。 畫面中有四個人,傅芮喬最先看到的卻不是她那位眼熟的出軌男,而是墻邊推著尹迦丞上下其手的鐘婧。 “鐘婧,你喝了酒倒是放得很開呀,還沒進屋就這么急不可耐,你的嘴不腫誰腫。”傅芮喬忍不住嘖嘖,問:“涉及到你們小兩口的私密錄像,這我還能拍下來當證據嘛?” 一旁才反應過來的小兩口頓時大囧。 尹迦丞一張臉霎時便紅了,小心翼翼去看原本還在往嘴里塞草莓的鐘婧。 猜到她是在友人面前強撐面子,鐘婧咬著下唇,故作無所謂的態度道:“我們是合法夫妻,喝醉了我占他點便宜怎么了?” “……”尹迦丞訥訥地跟著點頭,默認他昨晚是被占便宜的一方。 看著鐘婧此時毫不認輸的一張嘴,與記憶中昨晚綿軟的口感放在一起作比,實在反差極大。 等把傅芮喬和左修文送走,尹迦丞終于從冰箱里取出來昨天那個小蛋糕。 奶油上的草莓過了夜已經不太新鮮,但沒關系,果盤里還有新鮮的草莓可以代替。 鐘婧臉燒的慌,回去把那段門口的錄像又看了兩遍,出來就見尹迦丞在往蛋糕上擺新的草莓,一時間疑惑:“剛才人多的時候你怎么不把蛋糕拿出來,這么小氣嘛?” 尹迦丞往蛋糕上面插了一只小蠟燭,面不改色:“蛋糕太小了,不夠吃。” “為什么突然買蛋糕呀,你的生日不是還沒到嗎。” “本來是想和你一起跨年,許新年愿望的。” 沒想到這年跨的酥酥麻麻,咬吸管咬了一整夜,倒是實現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愿望。 千年修得的共枕眠。 原來,老天爺有時候也是能聽見凡人許愿的。 “現在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鐘婧催他去把蠟燭點上,閉上眼睛。 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虔誠的少女。 尹迦丞朝她看過去,眼睛里有星光閃爍,他說:“鐘婧,新年快樂。” 這六個字,便是他全部的新年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