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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為師 完結+番外_12

    本書總字數為:1350141個

    緊扣在他腕間脈搏處,仔細握了一握,終開始竭力朝里輸送內力。

    谷鶴白下手并不重。或者說,他打從一開始就并未想要取走薛嵐因的性命。

    只是眼下并無光亮,晏欺全憑手感丈量一番薛嵐因周身傷口的深度,大致猜出了最后將他傷至體無完膚的罪魁禍首。

    不是別人,正是他體內沸騰躁動的活血。

    “小矛,你聽著。”晏欺低頭貼近薛嵐因耳根,也不管他能否聽得進去,只是努力放柔了聲音,似是安撫,似是平息地對他說道,“你體質特殊,我得施咒替你止血……過程可能會有些難受,你忍忍。”

    說罷,即刻并攏雙指結印于薛嵐因正眉心處,凝神朝上一點,冷如霜雪的尖銳氣勁便逆行經脈一通到底,瞬間與其周身循環往復的guntang血液相互交融。

    晏欺內功屬寒,而薛嵐因一身灼熱骨血恰與之全然相反。故而此番一指傾力印在薛嵐因額頭上方,便像是橫來一把長刀狠狠鑿進身體深處,愣是將他凍得慘叫一聲,驟然睜開雙眼,筋疲力竭地在晏欺懷里緩緩掙動起來。

    晏欺心有不忍,卻仍是伸手將他強行摁住,一邊聚攏真氣壓制其臂間肆意橫行的狂躁血液,一邊捏著他耳根極為費力地低聲訓斥道:“疼?你連命都不打算要了,現在倒是曉得怕疼了?”

    薛嵐因半個人倚在晏欺胸前,被迫接收頭頂傳來連綿不絕的冰寒氣勁,只覺千萬柄利劍自身體的每一處微渺縫隙橫穿而入,連帶著血液皮囊下深藏不露的骨骼都在一并痛苦不堪。

    薛嵐因疼得打顫,晏欺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他沒剩多少內力,如今悉數用來修復薛嵐因身上密密麻麻的各處傷口,待得一連套咒術徹底施用完畢,他狠狠倒抽一口涼氣,很長一段時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被耗得一干二凈。

    良久靜默。

    懷里不省人事的薛嵐因偏在此時一點點地找回了意識,左右動了兩下,最后埋首于晏欺胸前,干咳了幾聲,將嘴角溢出的殘血試凈,結結巴巴道:“師……父?”

    晏欺沒理他。

    一方面是不想理,一方面是累得說不出話。

    薛嵐因怔了一怔,探出手去,格外小心翼翼地撫上他一頭雪白的長發。

    “你……為什么會在這?”薛嵐因嗓子啞得冒煙,怔然盯著他,乏力而又無措道,“我不是……”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冷聲將他打斷,晏欺面色如冰,極盡寒涼道,“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打算困住我多久?”

    “師父,我……”

    “別叫我師父!”晏欺忍無可忍,一把將他推至一邊道,“我說了,只要你走出客棧門檻,你我便不再是師徒。”

    薛嵐因讓他說得心頭一堵,垂了腦袋,方要開口再辯解些什么,但見晏欺皺了眉心,面色微微變了幾分,倏然一個低頭,竟無端吐出一大口淤血。

    這一下,可將薛嵐因嚇得臉色都變了,想也不想,慌忙上前穩住晏欺肩膀道:“師,師父……?”

    晏欺眸色一凌,尤是固執倔強道:“不準叫!”

    “好好好,聽你的,不叫,不叫,不叫了……”薛嵐因方才自劇痛中勉強蘇醒,亦沒什么力氣,徒留一雙臂膀緩緩伸了過來,扶著晏欺往自己肩頭輕輕摁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別再生我氣了好嗎?”

    晏欺閉了眼睛,有氣無力道:“你……你滾吧薛小矛,我真是……不想再看到你了。”

    “聽師……呃,唉……聽你的,你先別生氣,別生氣就好……”薛嵐因攬著他,手掌沿著他的后頸一路輕輕拍撫至背心道,“你是不是傷到哪兒了?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不必。”晏欺面色稍緩,偏頭緩緩抵在他肩上,幾乎力不可支道,“我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你要自己有力氣的話,貼著石縫朝下走……涯泠劍有光,眼下在那兩個白烏族人手里,隔著幾層縫都能感應得到。”

    薛嵐因愣了愣,道:“那你呢?”

    晏欺橫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道:“我不用你管,你現在就給我……”話沒說完,便被薛嵐因托著手肘帶了起來,兩個傷殘人士互相支撐攙扶著,沒走幾步,立馬又踉踉蹌蹌地歪倒了下去。可憐晏欺一身病痛經不起這般折騰,猝然一下磕回地上,臉都黑了一大半,剛要開口恨恨怒斥出聲,卻見那薛嵐因已又是有些吃力地蹲了下來,埋頭以雙手捧住他僵硬如石的右腳腳踝,凝重不安道:“你……你腿摔折了,為何不早點說?”

    晏欺一口怒火生生咽了下去,好半天,方才緩過勁來,下意識里咄咄逼人地回應他道:“關你什么事?讓你走你直接走了便是,哪來那么多廢話?”

    薛嵐因只當是沒聽見的。

    他擰眉細細思忖一番,還是扶著石壁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對晏欺說道:“你坐著別亂動,我去隨便找點什么給你固定一下……”

    說罷,正要朝外邁出步伐,忽又覺手腕處狠狠一緊。他有些訝異地側過腦袋,便恰好對上面前一片無垠黑暗中,晏欺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就好像此番一別之后,相見即會是永遠的遙遙無期。

    有那么短短的一小個瞬間,某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自腦海深處浮了上來,像是一條溺死在水里的魚,往日里賴以生存的鄉土,偏成了肆意掠奪一切的兇器。

    那一刻,薛嵐因突然就覺得自己走不動了。

    他驟然回過身去,攤開雙臂,竭盡全力地將晏欺一把攏入懷中,似在狠命擁抱那條即將溺亡在深水里的活魚。

    ——得了,哪兒也別去了,就在這里待著。

    “我不走了。”薛嵐因道,“歇一歇成嗎?我哪也不去,等力氣回來點了,我便背你下去找涯泠劍……要再不濟,就是死在這兒,爛在地底里,成一灘泥,我也一直和你一起——好不好?”

    晏欺動了動嘴唇,沒說一句話。

    他實在太累了。連日以來的體力透支,使他漸漸趨向于一種燈枯油盡的疲弱狀態。此時彎了腰,整個人折在薛嵐因肩頭,連起伏呼吸都略微有些費力。

    而薛嵐因則微垂了眼睫,五指攏在晏欺發間,一絲不茍為其上下梳理著。半晌,見他始終沉默不語,低低嘆了口氣,再度出聲道:“我心里一直埋了道坎,一天垮不過去,就時刻沒法舒坦。”

    他聲音很沉,總是帶了一絲揮抹不去的輕佻。

    唯獨這一次,他比誰都還要認真幾分。

    “有些東西,你不肯說,我自然不會想方設法去追問。但凡是我自身有能力弄清的,我也不情愿永遠蒙在鼓里。”薛嵐因道,“所以,我離開客棧之前,心急如焚,難免對你做了些……呃,過分的舉動。你要因此生氣發火,也是應當的。反正,這事情始終是我不對,你若不肯再要我這個徒弟,我……也認了。”

    晏欺的表情有些許微不可察的松動,嘴上卻還是淡薄平靜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薛嵐因倒是習慣了他的裝聾作啞。停了一陣,大概能猜到自家師父又開始心軟了,故而舒出口氣,帶著幾分試探性地喚了他道:“師,師父……”

    晏欺掙了兩下,似乎是想坐起身來,半途偏被薛嵐因輕輕扶住了肩膀,得寸進尺道:“……師父。”

    晏欺徹底無奈了。

    許久,終忍不住抬起眼眸,一字一頓地低問薛嵐因道:“……你,不是怨著我么?”

    薛嵐因未曾料到他會突然開口,呆了呆,方才略帶無措地反問道:“我為何要怨你?”

    晏欺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也什么都不肯讓你知道。”

    薛嵐因凝神望著他,半晌,又黯然偏過了視線,緩而低淡道:“我到現在,又何嘗不是一人活在云里霧里?過去的事情,我自己能猜到的雖說不少,但大多也都是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混亂記憶。”

    晏欺默然迎上薛嵐因的目光。但見這讓人捉摸不透的混賬小子忽又彎了彎唇角,似苦似甜地說道:“只是眼下,有一點……我能夠確定無疑罷了。”

    晏欺頓了頓,疑道:“什么?”

    薛嵐因攥住他的雙手緊了一緊。隨后,倏然貼近他耳畔,極其篤定地說道:“我知道的,師父……無論發生什么,你都決計不會害我。”

    晏欺皺眉朝后縮了縮,似是不太習慣這樣過于親近的說話方式。然而他每退一分,薛嵐因就會不依不饒地靠近前來,到最后,干脆將他整個人抵按到墻面上,無路可退,亦無處可躲。

    “夠了。”晏欺抬手將他往外推了一些,狼狽又乏力道,“你……別叫我師父,我不想認你這徒弟。”

    薛嵐因無奈地笑了,瞅著他,好一段時間,方想起他二人現下的處境并不適合談天說地。遂仰頭四下打量一番,轉而扶著石墻站起身來,直道:“好了,該不該認我這個徒弟,留到之后再說吧,我可不想真在這里爛成一灘上不來墻的稀泥。所以我背你,你來指路,該往哪兒走我們都一起,誰也不丟下誰——就這樣,說定了。”

    第30章 徒弟,要背師父一輩子

    昔日神域洗心谷下蜿蜒縱橫的地底空間,乃是世間少有的退魔靜心之地,十六年前毀為一片廢墟,到如今,已只剩下一堆碎不成形的殘垣斷壁。

    薛嵐因馱著晏欺走了一路,期間沒有光線指引,便使得每一次前行都磕絆得格外艱難。偏偏此時他一身活血被晏欺施用咒術強行壓制,半邊經脈承受無盡陰寒,另半邊則如遭烈火灼燒,一時在體內相搏相爭,像要將他活生生撕扯成兩半。

    這樣的感覺并不好受,晏欺自然也看在眼里。

    有好幾次,他忍不住對薛嵐因道:“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背。”

    薛嵐因先是說:“這段路不好走,等過了這個石縫,我就放你下來。”然而沒走一會兒,忽又改口道:“這下坡路容易滑,你腿折了,肯定沒法走。”到最后,干脆臉也不要了,直截了當地同晏欺談條件道:“這樣吧,什么時候你不生我氣了,我一定放你下來。”

    晏欺:“……”

    薛嵐因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道:“我身上難受著呢,師父你不考慮消消氣,心疼我一下么?”

    晏欺側過頭去,冷淡而又果決道:“你還是背著吧,別放了。”頓了頓,又涼聲補充道,“就這樣,一輩子別松手。”

    薛嵐因一聽,立馬笑得眼睛都彎了。

    “行吧,師父說不松,我就不松。”他道,“說好了,背一輩子,可別反悔。”

    晏欺:“你……”

    “哎——師父,你看!”薛嵐因突然轉移了話題,抬手撫上身側凹凸不平的石壁道,“這兒刻了一些啥玩意兒?”

    晏欺一句話活生生被悶進胸口,憋了好一段時間,才耐著性子詢問他道:“……什么東西?”

    薛嵐因捉了他的手過去,輕輕貼在石壁密密麻麻的溝壑之間,上下摩/挲道:“你自己摸摸看。”

    晏欺明顯一愣,隨即像是觸了電似的,迅速將指節縮回袖中,意味不明道:“這里沒光,全憑手感,又能摸出什么貓膩來?”

    薛嵐因沉默了一陣,忽而沉下聲音道:“我們早前下地落腳的地方,也有不少類似這樣刻滿字符的墻壁。從兄先是對我說,那是白烏族古文字……緊接著,谷鶴白就出來解釋,說那些文字并不是白烏族的專利,而是歸屬于更久遠時期的另一部族。”

    他說得很是清楚明白,關鍵詞句亦是一字不差。

    北域白烏族,乃是某個古老部族其中的一處分支——包括當前突然現世于人前的劫龍印,都是這個部族遺留下來的未解謎底。

    晏欺很快明白薛嵐因此番話語意義何在,故而凝了眼眸,不動聲色道:“……谷鶴白對你說了多少?”

    薛嵐因誠懇不欺道:“你以前沒告訴我的,他基本都說出來了。”

    晏欺道:“然后你都信了?”

    薛嵐因遲疑了一下,旋即緩緩點頭道:“……嗯。”

    晏欺伏回他肩上,嘆了口氣,很快就不說話了。

    薛嵐因只當他又在生氣,便輕輕聳了聳肩膀,想方設法地哄他開口道:“那些東西究竟是真還是假,我也沒去求證過。反正我知道這么多,到頭來,不也還是好好站在這兒么?”

    晏欺被他聳得心煩意亂,終是抬起頭來,一擰他寒熱交加的臂間傷口道:“好?薛小矛,你說說看,你是哪門子的好?”

    薛嵐因讓這一下擰得全身一緊,仰天慘嚎了一嗓子,連帶著手勁也一并松了下來,不慎將晏欺摔回碎石地上,磕得悶聲一響,好似骨頭都要裂成無數個瓣。這會晏欺本人還沒痛呼出來,薛嵐因便提前替他“嘶”了好幾聲,慌忙彎下腰去,托住他的手肘連連說道:“師父你……唉,你這又是何必?摔疼沒有?多半是疼的吧?”

    晏欺有口難言,皺著眉頭,全身上下脫了力似的泛著酸。許久,方借著薛嵐因的支撐靠坐起來,揚起指節,燃聚內力點在石壁凹陷的最底端處,輕輕一劃,但見眼前肆意蔓延的大片黑暗驟然亮起一道寒光,過不多時,便將其間一面字符照得微微發亮,隱約能探清幾分原本的形狀。

    薛嵐因瞧來只覺新奇,便耐不住上前疑問道:“師父這又是做什么?平白消耗內力,難道不會累么?”

    晏欺先沒理他,待得墻上一連串字符愈發清晰可見,才緩緩扶穩石壁邊緣抬高手臂,正指向其中一枚極盡古怪扭曲的文字道:“……洗心谷神域被毀之前,曾一度被人用以壓制內心躁動不安的魔魘,所以多年以來在此地駐足停留的,大多是一些極惡欲從善者。”

    晏欺聲音很低,許是沒什么力氣的緣故,每說出一個字來,面色便要無端蒼白幾分。薛嵐因恐他體力不支,故伸手將他穩穩扶住,攏在肩頭,尤是小心謹慎道:“師父當初為何要毀洗心谷?因為仇恨?……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晏欺淡淡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我當初到往洗心谷,是因為遭師門中人一路追殺。中途莫復丘偏要多管閑事,進來橫插一腳,最終逼我墮入谷底,企圖借神域之力來廢我一身xue位經脈。”

    薛嵐因神色一緊,道:“后,后來呢?”

    晏欺道:“那時我受了重創,自身內功又與洗心谷周圍氣勁格格不入,很長一段時間徒遭反噬,導致雙眼無法視物,腿腳亦不靈便,每天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只有摸索了解谷底各式不同的石壁。”

    薛嵐因心道,原來早前面攤伙計講的那些個江湖傳聞,竟有大半是真的,若論及對自家師父的了解,他還全然不如一個吃茶聽戲的外人。

    心中正一時慚愧,卻聽晏欺又道:“早前曾有書本記載,追溯到更久遠時期,有一古老部族,其族人體質極其特殊,外至骨血,內至魂魄,皆為鑄造武器的絕佳之選。所以古往今來,但凡好戰爭者,無一不是大肆搜捕屠殺擁有此等血脈的同族之人——久而久之,族內幸存者寥寥無幾,大多四散逃竄,奔至各地隱姓埋名,最后惶恐終老,客死他鄉。”

    薛嵐因聽罷,不由面色微凝道:“師父所說的……恐怕就是活劍族人吧。”

    晏欺搖了搖頭,淡淡否決道:“活劍此名,是后來江湖中人予以他們的一項通稱。若要論其真正的族名,還是要從石壁記載的古文字中探尋答案——只是這些字符流傳至今,尚無人能將之破譯完全,活劍一族的叫法習慣成自然,便也少有人去考究其真名如何。”

    薛嵐因垂眸思忖一番,又道:“按照谷鶴白之前的說法,只有破解劫龍印方能尋得活劍真跡。可你方才又說,活劍族人早已分散各地,幸存者更是所剩無幾……那么歸根結底,這所謂的‘真跡’,究竟是要到何處尋覓呢?”

    晏欺眉目淡薄道:“我未曾有過破解劫龍印的任何經驗,只在最初被困谷底的一段時間里,短暫接觸過石壁上先人印刻的古老字符——所以,真跡存在與否,我不能斷言,但迄今為止,我所遇到與此相關的特殊人物,始終都只有你一人。”

    薛嵐因很是平靜。又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近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類事態,原本聽在耳畔還會覺得驚詫又惶恐,到如今卻只剩下數不清的放任與麻木。

    “師父你很早便知道這些。”薛嵐因道,“但你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半句。”

    晏欺深深望著他,良久,復又側過眼眸,聲線黯淡道:“我現在對你坦白這些,又何嘗不是沒有辦法?倘若可以的話,我倒希望能永遠不與你說起。”

    薛嵐因一怔,不由湊上去反復追問道:“為什么?師父,你我師徒十六年,還不足以讓我對你知根知底么?”

    “不是對我知根知底,是對你自己。”晏欺驀地坐直腰身,揚起一手捏緊薛嵐因的下巴,似是痛心,又似是無奈道,“我就問你一句,在你受過刀傷,有了創口的時候,能管得住你身上那些怪物一樣的活血嗎?”

    薛嵐因老老實實道:“不能……完全壓不住。”

    別說強有力的壓制,他甚至壓根掌控不了那些要人命的可怖之物,一個不慎,還會被自己的血液逼至絕路,最終駭得奄奄一息,不知所措。

    “百年以來,與你具有相同特征的大多數人,皆是被人殘忍分尸至死的慘痛命運。活劍于外人而言,只是用來鑄造兵刃的一項工具,于自身而言,更是不可掌控的兇銳利器。”晏欺道,“眼下你知道自己的血液有多特殊,你又打算去做些什么?放血自/殘?還是主動給人獻上你的四肢頭顱?去做一把實實在在的‘活劍’?”

    薛嵐因被問得有些發蒙。

    主動將身體交由旁人亂砍,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到放血自/殘,晏欺確實料到了點上。

    “我從沒打算給旁人投懷送抱,更沒想過要將自己送去任人宰割。”他道,“就算師父你告訴早點我這些,我也絕不會做出任何違抗你的事情。我,什么都聽你的……什么都聽。只要你別再瞞著我。”

    晏欺定定凝視著他,沒多久,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苦,像是掖著許多說不出口的傷情之事。但他笑起來的樣子,著實是好看的,借著內力燃起的微微一縷薄光,能將那鋒利如刀的側臉照耀得似雪一般輕柔。

    “你……笑什么?”薛嵐因有些愣住。如若不是瞧見晏欺眼底深深墜入的苦澀與消沉,他大概會誤以為晏欺在嘲諷他的承諾。

    而事實上并非如此。

    “我不用你什么都聽我的。”晏欺扶著薛嵐因的肩膀緩緩站起身來,微一揚手,點在石壁凹陷蜿蜒的一行字符上方,沿途下移道,“你仔細看著這些古文字……它所刻畫記載的,多半是古人借活劍血脈燒殺搶掠的真實經歷。”他沒看薛嵐因,僅是竭力一手扣在字符上下微乎其微的縫隙之間,面色寒涼如冰道:“小矛,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東西,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不斷失去,卻始終無能為力。”

    直覺告訴薛嵐因,晏欺心里必定還藏了一些難以言說的隱情。

    因而他垂眸思慮一番,終是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回望晏欺道:“師父……”

    晏欺停下來,淡淡看向他。

    “師父,你告訴我。”薛嵐因道,“莫復丘和谷鶴白都曾說過,你舍身救了我一條性命。那你方才提到的‘死亡’和失去,是不是和我有一定的聯系?”

    言罷,不等晏欺有所回應,薛嵐因又一次彎腰上前,目光如炬地直視他道:“我曾因事故重傷過一回,但我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記憶,對不對?”

    ——果然,晏欺又不說話了。

    他心窩里像是藏了塊寶,誰過去一碰,他準跟誰急。

    薛嵐因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好聲好氣地半蹲下去,矮著腦袋輕聲哄他道:“師父,說說吧。”

    晏欺抿緊嘴唇,沒再看他,似乎也沒打算吱聲。

    薛嵐因呼出口氣,又接著道:“說一說吧,師父。你是怎么撿到我的?在那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很早就想這么問了,一直拖到今天出口,反而有些難以形容的忐忑與不安。

    他原自認為活了十六年之久,也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普通人,而今出來闖蕩一番,方知在他尚未降生的十六年前,遺留了一份獨屬于他的陌生記憶。

    “師父,爾矜是誰?”薛嵐因傾身過去,一絲不茍地貼近晏欺涼薄如斯的冰冷面容,尤是固執不斷道,“別的不說,你好歹告訴我這個——你說‘嵐因’是師祖替我起的名字,而小矛則是我老土難聽的大名……那爾矜是什么?是不是我曾經用過的名字?”

    良久無聲。

    晏欺一向刻意躲閃的眼睛里,總算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松動。

    “薛爾矜這個名字,是……”

    話方出口,卻見晏欺眸色陡然一凌,驀地施力將薛嵐因一把拽往身后,轉而收手揮散內力,片刻又隔空支起一道數尺之高的真氣屏障——

    不過眨眼一瞬,三聲兵刃鈍響轟然于耳畔炸開,薛嵐因方要驚詫抬頭,反被晏欺單手朝下一摁,緊接著又是揚袖橫空一掃,恰將頭頂突襲而來的碎石沙礫擊落在地,須臾化為一片與黑暗相交融的細小塵埃。

    “——哎喲哎喲,看我這是不小心請來了哪尊大佛呵?”

    頭頂漆黑如夜的石縫之間,女子陰柔清脆的嘲諷聲響綿延不斷道:“晏欺啊晏欺,我該說你們二位是師徒情深呢?還是愚蠢至極?”

    第31章 徒弟,嘴伸過來

    晏欺容色不變,仍是沉靜如水道:“玩夠了也差不多該出來了,元驚盞。”

    薛嵐因聽罷一怔,隨即慌忙前去扶緊晏欺胳膊道:“師父!”

    “你到我身后去,別離太遠。”晏欺道,“屏障在外,他傷不了你!”

    薛嵐因應言后撤,還未能開口同晏欺說上只言片語,飛馳而來的鋒銳短劍已接連扣在屏障外圍正光圈處,“啪”地一響,頃刻隨之凝結成冰,碎如零落驟雨。

    放眼一片昏暗無光的模糊視線中,唯有一縷陰冷幽光逆風而立,遠遠望去,卻像是生生蒙上一層大霧一般,幾乎沒法輕易將之看得清楚明了。而晏欺畢竟非普通等閑之輩,匆匆一眼便判斷出方位如何,順勢一掌狠狠拍在身側略微粗礪的石壁之上,催使那落地無數碎石融于流動如潮的內力中央,一揚腕,一攏指,紛紛有所意識地拋向前方暗域之中,爭先恐后朝元驚盞所處的晦暗角落傾瀉而下。

    不料這娘們兒似的臭男人,披了一身女人皮囊,倒是難得瀟灑又利落,剛開始還被晏欺一手反擊砸得不知所措,但在意識到對方內力早已供給不足的一瞬之間,一切懼怕都化為了大風一吹便跑的墻頭土灰。

    晏欺將自己折騰至燈枯油盡也是遲早的事情。元驚盞想,誰讓這魔頭兩次截靈指用得跟玩兒似的,偏偏還沒了命往他身/上指——若真要是普通人接二連三地催動禁術逼人魂魄離體,怕到現在已淪落為一個暴斃至死的慘痛下場。

    ——可晏欺就是與眾不同,他歷經千山萬水一路活到現在,反倒越來越像個不知畏懼死亡的怪物。

    元驚盞右掌朝天一抬,一聲用以招喚流魂的“歸魂陣”還沒自他口中成形,但見那晏欺偏是破天荒地回過身去,揚聲對薛嵐因道:“嘴伸過來,借你內力一用。”

    薛嵐因道了一聲“好”,心中正疑晏欺何時竟這般不同他客氣,一抬腦袋,卻是骨節分明的一只大手揮來正蓋其面門,雙指微一用力,發狠揩在他毫無防備的溫軟唇瓣上,而與此同時,體內洶涌澎湃的內力亦隨著晏欺指尖的溫度一點點傳遞過去,速度竟快得近乎一氣呵成。

    薛嵐因雙眼微瞪,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何事,面前晏欺已經借他一份內力推掌出去,劃過長空正朝前方狠狠擊落,堪堪在起伏不定的石縫之間炸開一聲巨響。

    下一刻,女子瘦弱憔悴的身影當即隨之飄退數步,倏然朝外一仰腦袋,恰為晏欺那橫來一掌駭得全身一震,埋頭咳出一灘鮮血,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晏欺手無兵刃,空有一枚劍鞘懸在腰間,順勢拔出拋過頭頂,最終實實握在手心,凝眸指向來人胸膛。

    ——彼時四周無光,獨元驚盞發膚間詭異蔓延的絲狀紋路呈暗紅色,于大片黯淡迷蒙間隱隱現出幾分呼之欲出的渾濁光澤。

    “劫龍印劇毒深入骨髓,三日不解,人魂具散。”晏欺道,“元驚盞,你倒也是個不怕死的。”

    元驚盞抬了抬下巴,笑容詭秘道:“能解劫龍印的東西已經自己送上門來了,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晏欺看了薛嵐因一眼,并不接話:“任歲遷那老狐貍上哪兒去了?”

    元驚盞道:“怎么著,想他啦?不好意思,那窩囊廢還真不在此處,要找他,得下地底里找!”

    話音方落,一拳接過一掌,踏過石壁襲上晏欺眉梢,沿途掃落一陣碎石殘沙,攜著迅猛掌風便直撲二人面門。晏欺本身并無內力,借了薛嵐因一張嘴來胡亂索取,偏偏腿腳又不利索,側身抵過一拳,便沒能壓制緊隨其后的疾速一掌,硬生生挨了那么一下,正中腰際,脆如薄紙的屏障應聲驟裂,化作煙塵飄至上空,瞬間沒了蹤影。

    西北誅風門中弟子,向來以一手令人聞風喪膽的奪皮之術殺人于無形,而其次,便是那毒辣著稱的一套拳掌功夫,配合其敏捷如風的特殊姿態,來往穿梭于敵手之間,直叫人全然應對不及。

    眼看那元驚盞一掌過后,換手又接一拳沖出袖口,晏欺心下一緊,下意識里將薛嵐因往身后扯過,殊不知這混賬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竟一手橫來奪了他的劍鞘,一個搶先踏步上前,迎上元驚盞那如滾滾烈火的萬鈞之拳——

    一時之間,巨響震天,頃刻穿云裂石!

    晏欺呼吸一滯,魂都讓他嚇沒了一半:“薛小矛!”

    卻在他出聲同時,見得那筆直劍鞘與拳風相抵相融,所炸裂開的沉厚氣場頓將晏欺震得朝后一歪,折身砸在堅固僵冷的石壁上,一時正磕得氣血上涌,反被薛嵐因大手揮來攬在臂彎,穩穩摁往懷里,直道:“你別出手,我撐得住。”

    晏欺心道,這毛孩子平日里半點功夫都沒沾過,此時此刻,又怎會是元驚盞的對手?

    然而不等他再有任何疑問,前方薛嵐因緊握劍鞘的手臂已經抬了起來,朝上一指,畫圓為圈,聚內力自成一道光牢,正將元驚盞突來一臂隔開在外,生生彈出五尺之遠。緊接著,擁住晏欺的另一只手亦是抬起,擱在齒下,狠狠一刮——

    晏欺瞳孔一縮,一聲“不要”未能出口,薛嵐因指間已有血液淌了出來,沾在鞘身上,如傾力散了一把大火,連帶半邊臂膀都在瘋狂燃燒。而那元驚盞驀然見得此狀,尤為興奮,連連出聲叫好道:“你這魔頭,算是收了個好徒弟哇……”

    然半句話尚未成形,劍鞘應聲而落,堪堪劃在元驚盞脖頸寸余之處,迅速帶來一陣噬骨鉆心的疼痛。元驚盞趔趄著往后倒退半步,慌忙抬臂便擋,薛嵐因卻不見好就收,劍鞘攥實在手里,不由分說便要繼續下落,半途晏欺偏被趕上前來,雙指并攏一線截在他手腕之間,厲聲喝止道:“小矛,收手!”

    薛嵐因被那一下點得全身一麻,胳膊當即軟了下來,劍鞘亦隨之落地一顫,反被晏欺順勢撈了回去,賣力按住他指間剛咬開的傷口道:“混賬小子,活血與劫龍印不可相觸,屆時互生感應,誰也料不到會發生什么!”

    話方說完,正逢后方元驚盞揮來一掌推上薛嵐因后腦,晏欺“嘖”了一聲,起身作勢要擋,忽聞耳側一陣無形刀風嘩然而過,似夜空一道驚雷從頂劈下,而其方向所指的,不是他和薛嵐因,而是那昏暗環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