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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2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毖撞煥洳蝗鵲匾恍Γ他本來想逃走,但現在打消了這個念頭br

    他就是想讓烏斯曼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一受苦就跪地求饒的軟骨頭,更要烏斯曼嘗一嘗踢到大鐵板是怎樣的滋味。

    “那好,你跟我來。”濟納雅莉道。

    炎跟著濟納雅莉往前走著,漸漸的那些華麗的宮殿、廊檐都消失在后邊,周圍的色調也從鮮明的白色、金色轉為晦暗的灰色和土黃。

    濟納雅莉一直提防著炎,怕他只是逞口舌,實際上還是想逃跑,但沒想到繞來繞去的走了半天,炎還真的一路緊跟著她。

    這大燕親王還真是不怕死。

    濟納雅莉不禁想:“君上認為他有意思,難道是說‘喜歡’他?”

    西涼民風開放,男婚女嫁全憑自愿,而在這片由荒漠包圍起來的人造綠洲里,生存才是第一要素,娶的老婆是男是女,根本無人在乎。

    “不可能。”濟納雅莉飛快否認這道念頭,“君上是‘圣域昭雪’的承襲者,半人半仙半顆心,根本愛不上任何人。”

    想到這,濟納雅莉的臉上不覺露出微笑,炎突然從旁邊冒出臉來:“你笑什么?”

    “啊。”濟納雅莉嚇一跳,頓時怒斥,“關你什么事!”

    “沒路了。”炎指著前邊,是一堵巨大的半弧形磚墻,沒有門。

    “誰說沒路。” 濟納雅莉往前走了幾步,然后用腳一踩地上的一塊方石,沙土抖了抖,地面忽然下陷,沙子嘩嘩的響,一條石階通道變戲法似的出現在炎的面前。

    “這是什么裝置?”炎吃驚地問,在大燕皇宮內也有密道,但需要人力去推動,這可是自己打開的。

    濟納雅莉像看著鄉巴佬一樣地看著炎:“西涼沒有你想的那么落后。”

    然后濟納雅莉就往下走,炎只得跟上,身后的門又緩緩關上。

    炎感覺到腳下走的是下坡路,墻上有火把在燃燒,有火意味著有通風,肯定有出去的地方,但這種只容兩人通過,且不知深度幾何的坑道令人心里發悶。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辰,監牢到了。

    炎從未見過這樣的監牢,一時愣住了。

    面前的一大片土地上挖著數不清的方形土坑。坑很深,每一個坑口有鐵柵欄封住,有人在坑底哀嚎,有人扒拉著鐵欄向外伸手,但這是在地底,他的手再往外也摸不到任何東西。

    腐臭、腥臭還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交匯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炎不覺捂住口鼻,濟納雅莉笑了笑:“你可還滿意?”

    “這些都是犯人?”炎問。

    “是死囚。”濟納雅莉笑著說,“這里是死囚塔。”

    “死囚……塔?”明明是在地底下,而且都是深坑。

    “你摸摸邊上的墻。”面對疑惑的炎,濟納雅莉顯得心情極好。

    炎走到一旁,這里的墻非常高,就像山壁一樣,他抬頭赫然發現上面就是一塊被高墻圈起來的長方夜空,只是因為太黑了,方才沒發覺那是天,難怪那些人一直向上伸手。

    而這墻,炎摸了摸,是凹凸不平的,而且土質松散,手指輕輕一撥,沙土颯颯作響地滑下,露出森森白骨——是人的骨頭。

    炎在來的一路上,沒有少見白骨埋在沙地,可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他頭皮發麻。

    “這墻便是尸塔,在古時,這里是先祖的活祭之地,現在里面埋著的都是曾經進攻西涼的敵人,而坑里的這些死囚遲早都會埋進去,繼續壘高這座塔,以震懾那些敢對西涼不敬之人。”

    炎皺皺眉頭,沒說話。

    “來人,把他帶下去。”濟納雅莉發話道。

    一侍衛上前,拽著炎的胳膊朝牢房的深處走,炎低著頭,看著那些污黑的死囚拼命伸手想要拉扯他的腳踝。

    “這里,進去!”侍衛忽然停下,蹲身拉開一扇牢房門,示意炎跳下去。

    借著極其昏暗的月光,都看不到底。

    侍衛抬腳要踹,炎自個兒蹦了下去。

    臭味更濃了,炎像是掉進茅坑,還有一種悶熱之感。

    腳著地之后,頭頂傳來沉重的上鎖聲。

    腳下觸感很軟,是沙土,炎走了兩步,等眼睛適應此處的黑暗后,炎伸手摸向墻壁,但他才走出兩步,就聽到有人喊:“哎,別過來,這有人了。”

    這聲音嘶啞得很,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

    “抱歉。”炎道,轉身去到另外一邊,摸到粗糙的墻壁之后,背倚著墻坐下來。

    待在坑底之后才有一種深陷地獄之感,因為所有的慘叫聲都來自黑暗的四周,而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了。

    濟納雅莉走了,炎聽見侍衛恭送她的喊話,什么大將軍走好。

    炎閉上眼,當務之急是要保存好體力,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向烏斯曼求饒。

    當然,他也不會一直被困在這。

    只要大燕使團抵達,把特使文書和印信都送來,他就能恢復自由身。

    想到這一點,炎便覺得這里沒有那么難熬。

    天漸漸亮起,太陽一出,這“坑牢”像是從寒冬一步跨進酷暑,坑底凍住的污水瞬間橫流開來。

    炎把雙腳縮了縮,幾乎蜷成一團,以避開黑黃惡臭的污水。

    他的左袖原本被烏斯曼扯破,在昨夜,他索性把袖管全部撕下,折成面罩系著,這多少救了他一命。

    亮到刺目的晨光讓監牢的不堪無所遁形,沙土澆筑的墻體布滿坑洼,在炎左側的墻壁上,嵌著一根又一根的短木棍,乍看以為是鉤掛東西之物,但這些木棍排列有序,且往上走,炎忽然明白:這是一道梯子。

    一道極其狹窄又簡陋的墻梯,若要上去,只能單腳踩在上面,往上跨步,這中間還斷了一根,要是一步沒踩穩,掉下來定會摔個大跟頭。

    即便走上去了,坑口的鐵欄鎖得死死的,根本打不開。

    炎的眼睛被陽光刺得發疼,視線不得不回到坑底,在對面的墻跟處睡著一個人,他面對著炎,蜷縮著身子側臥在地。

    想必他昨晚都是這樣睡著,以提防新“牢友”。

    炎昨日聽他的聲音嘶啞不堪,以為是個老漢,沒想躺著的竟然是一位少年,看模樣大約十六、七歲。

    炎正尋思著這么年輕怎么會下死囚牢獄時,少年忽然睜開眼,彈坐起身。

    第4章 獄友

    炎被嚇了一跳,不禁瞪著少年,少年亦回瞪著炎。

    “異鄉人……”少年皺著眉頭開口,嗓音依舊嘶啞,像生了銹一樣。

    “你也是。”炎用西涼語道。

    少年有著一張鵝蛋臉,一雙茶色的杏眼睜得老大,像小豹子,眼神賊亮。

    他還有著一頭仿佛馬鬃一樣的蓬松頭發,深褐色,全扎在腦后,唯有鬢角處有幾絲翹起著卷發,顯出幾許稚氣。

    可以說,他的長相不似炎這樣的大燕人,也不似西涼人。

    炎在大燕時,有一位名叫薩哈的西涼侍從,他曾經告訴炎說:真正的西涼人膚白似雪,碧眼金發,眉高目深,而且身材上不論男女都較大燕人高大。

    這少年身材嬌小,面容里透著異國情調。

    “我是安克尼人,叫伊利亞,”少年忽然問道,“你是哪來的?”

    “我叫淳于炎,是大燕國人,”炎看著伊利亞道,“你幾歲了?”

    “十七。”伊利亞問,“你呢?”

    “二十四。”

    伊利亞露出吃驚的表情。

    “怎么了?”

    “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伊利亞嘆氣道,“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大。”

    “抱歉,讓你失望了。”炎反倒笑了,“但我當真二十有四。”

    這少年“滿臉失望”的樣子,讓炎想起自己的三弟“天宇”,他每次失望就會唉聲嘆氣個不停,仿佛天塌了似的,但這夸張的模樣反而惹人發笑。

    “那你是來這里跑商的?二十四歲都有孩子了吧,家人也在這?”伊利亞一口氣地問。

    “呃,我尚未成婚。”這伊利亞敢情是個“包打聽”,炎不得不反問回去,“你怎么會在這的?”

    “私賣黃麻枝。”伊利亞道,“被士兵抓到了。”

    “黃麻枝?”

    “相當于煙草,但比煙草有勁兒,”伊利亞用手指比劃出一寸長道,“就這么點大,嘴里嚼上它后,便什么痛都不怕了。”

    炎從未聽說過黃麻枝,但西涼有著許多古古怪怪的東西,好比驅散他內力的迷香。

    “你知道‘蝴蝶醉’嗎?”

    “知道,那東西很昂貴,不過藥效很強。”伊利亞露齒笑道,“專門放倒高手用的,對普通人沒什么用。對了,你是怎么進來的?”

    “一言難盡。”炎苦笑道。

    “哦。”伊利亞點點頭,倒沒再刨根問底,而是舔著干裂到起皮嘴唇道:“異鄉人,我們都少說點話,歇著吧。”

    炎點頭,感覺自己坐在一只旺火猛燒的大蒸籠里,渾身上下都悶熱到刺痛,他忍不住抬頭向上張望。

    天空亮到發白,一絲云都沒有……

    “別看了,忍到傍晚會好受一些,”伊利亞穿著一條帶有兜帽的粗布衫,他把帽子戴上,低著頭盤腿而坐。

    西涼人不論男女都愛穿裙子,不,應該說,這邊的人都愛穿裙子。

    而伊利亞身上的裙子就像是一大只粗布袋套在他身上,然后用皮繩系住腰,裙擺在膝蓋上方,盤腿時能看到他里面什么也沒穿。

    炎轉開視線,暗暗嘆氣,在這活受罪心里已經窩著一團火,又看到這么年輕的死囚,這心情就更差了。

    “早知如此,那一刀子就該扎在烏斯曼腦門上,而不是什么床頭。”炎閉目打坐,試圖凝聚內力,一刻時后,他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沒有用。

    曾經深厚如磐石的內力像被打碎成齏粉,隨風飄逝了一樣,竟然一點都拾不起來。

    炎忍不住想,如果西涼人用這種迷香去對付大燕士兵,那后果不堪設想。

    “果然還是該殺了烏斯曼。”不論炎想什么總會歸結到這個結論上去,他握著拳,終究忍不住地砸了一下墻。

    沙石嘩啦地崩下,撒了炎一頭一身。

    “哈哈!”伊利亞見狀大笑起來,指著炎道,“沒見過像你這么傻的人,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炎佩服他,這種境地還能笑得如此爽朗。

    白日的死囚牢里只有有氣無力的哼哼聲,沒有人大叫,去浪費體力和口水。

    伊利亞干啞的笑聲非常難聽,還引來了侍衛,他們站在牢房口朝下張望,倒是給了他們一點陰影。

    “伊利亞!”有個侍衛特別高大,他叫著伊利亞的名字,粗聲粗氣地說著什么。

    炎聽不懂侍衛的話,可能是某個部落的語言。

    伊利亞沒有回答更沒有理睬侍衛,見他無動于衷,侍衛忽地撩起裙擺,掏出“家伙”對著牢洞里就撒起尿來。

    炎大驚,伊利亞起身閃到一邊,尿液滴滴答答地跟下雨似的飄灑下來。

    “哈哈哈!”侍衛一邊尿一邊笑,十分張狂。

    炎怒得瞇起眼,一把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打算給那人一點教訓。

    “別。”伊利亞輕聲道,“他們一會兒就走。”

    侍衛拉完,很得意似地嘰里咕嚕了一通,就笑著走開了。

    原本像地獄似的地方更加腥臭難忍了。

    “我們是死囚,他們可以隨意處置,但只要我們不惹事,在這撐著一口氣,說不定就可以得到特赦。”

    “特赦?”

    “對,王一高興就會特赦一些死囚。”伊利亞笑著,“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期盼的。”

    “西涼王上次特赦是在什么時候?”

    “半年前。”

    “……”

    “別這么看著我,有希望總比沒有好吧。”伊利亞起身從墻上摳了點干土下來,把淋到尿的地方都用干土蓋住。

    “可我覺得西涼王這段時間都高興不起來。”炎道。畢竟他拒絕了烏斯曼的求婚。

    “為什么?”

    炎沒回答,但是起身和伊利亞一起遮埋污物。

    “這是什么?”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炎看到一只碎了口的陶碗,里面有一塊長了毛的東西。

    “是雜麥餅。”伊利亞道,“可以吃。”

    “它都發霉了!要怎么吃。”

    “是啊,我們只能吃腐壞酸臭的食物,然后拉肚子,生病,死掉。”

    伊利亞覺得炎的問話很天真,便道,“你果真有二十四歲嗎?這里是死囚牢,他們想要我們死,而且是痛苦萬分地死去,讓我們在痛苦中懺悔自己犯下的過錯,并祈求來生不再遭受此罪。”

    “這不就是虐殺嗎?”炎皺眉,但沒沒把話說出來。

    “好了,我們坐下歇著。”伊利亞有點自來熟,又或者他是發現炎挺好說話的。

    炎再次坐下,說起來,他是餓了,但看著那塊花花綠綠的餅是怎么也下不去嘴的。

    “你要吃點東西,這塊雜麥餅雖發霉了,但沒那么差,至少不像rou,臭了吃下去會要人命的,”伊利亞耐心地勸著炎,“我們生長在這,比你更耐受這頭頂的毒日和腳下的凍土,你不吃,等精力耗完了就只有死路一條。”

    炎沒說話,伊利亞把雜麥餅放在他面前。

    炎知道,只要他開口答應烏斯曼的求婚,或者只是求饒,烏斯曼就會把他從這撈出去。

    “或許沒那么糟。”炎拿起硬邦邦的,似乎混著不少谷物的雜麥餅,輕啃了一口。

    “嗚!”才咀嚼了一下,炎的臉都綠了,里面居然是軟的,不……好像是蟲。

    炎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哎,你不能吐,會脫水的!”伊利亞叫道,但炎此刻根本收不住閘,是吐了個干干凈凈。

    伊利亞拍著他的背,嘀咕道:“難不成你從沒吃過苦?我知道了,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還是貴公子?可貴公子怎么會下到這種地方來,貴公子都是有特赦的……”

    炎沒有力氣回答他,虛脫地撐著地,這才多久他已經快折騰去半條命。

    “呼……”炎喘著氣,不甘心地瞪著眼,忽然,他抓過剩下的半塊餅,閉著眼使勁吞下去。

    “……你還好?”見炎吃了后鐵青著臉毫無動靜,伊利亞問道。

    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已然昏厥。

    “天呀!”伊利亞搖晃著炎,繼而見到炎的手臂、臉孔上冒出一顆一顆的細紅疙瘩。

    “醒醒,快吐出來!”沒想到這異鄉人竟然對這麥餅不耐受,這下是要一命嗚呼了!

    炎醒了,不是伊利亞搖晃的關系,而是渾身奇癢而驚醒過來。

    “別撓,撓花了更麻煩,還是吐出來好。”伊利亞勸道。

    炎點頭,去到墻角,用手一擊上腹,就狂吐起來。

    等吐完了,太陽開始下山,洞底明顯涼快起來,炎趴在一處還算干凈的地上,氣息微弱。

    “睡吧,睡會就好。”伊利亞道。

    炎閉上眼,周圍又響起死囚們的哀嚎聲,當月色灑滿坑底的時候,炎聽到有人在走那道墻梯,“吱嘎、吱嘎。”好像隨時斷裂的聲音聽得人心發顫。

    不過,他睜不開眼,只是陷入更沉的睡眠中去。

    第5章 刺客

    天還沒亮,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耀著死囚牢房的坑底,炎被凍得醒過來,打了一個大噴嚏。這里白天熱得像蒸籠,晚上冷得似冰窖,一冷一熱之下人極易病倒。

    想到濟納雅莉當初說要帶他來這里時那得意不已的笑容,炎暗嘆:“好啊,我算是領教這死囚塔的厲害了。”

    這砍頭不過一刀,死得還算痛快,在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死囚塔,遭受著的可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你們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妥協,會跪地求饒?”炎握緊拳,身體上的不適更吹旺了心中的怒火,他咬牙切齒地想道,“少做夢了!烏斯曼,哪怕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也要撐到使團到來。”

    炎可以想象得到他若死在這,烏斯曼和濟納雅莉就會把他的死歸咎于水土不服,是染病而亡。

    “皇兄……”炎想起淳于愛卿,臉上的表情立刻柔和不少,“您放心吧,臣弟會回去見您的。”

    炎抬頭看著頂上那道鐵門,忽然想起之前聽到有人走上墻梯,便又支起身,朝那黑魆魆的對面叫道:“伊利……咳咳!”

    炎的聲音沙啞極了,他咳得厲害。

    “啊?”墻根下的黑影動了起來,“你終于醒啦。”

    “嗯。”炎看看天色,“天都快亮了,我竟然昏睡了一晚上。”

    “哪里是一晚,”伊利亞貓著腰爬過來,手里拿著一袋東西,“兩晚上了!”

    “什么?!”炎完全沒感覺,他睡著時連一個夢都沒做,可見是累到極致了。

    “你餓壞了吧,這有吃的。”伊利亞利索地打開小布袋,從里面取出一只羊皮水囊和一個馕餅。

    “哪來的?”炎吃驚極了。

    “當然是發下來的,”伊利亞道,“每一日都會發一次水和糧。”

    月色昏暗,但炎依然看得出來這是一塊完好的芝麻馕餅,既沒有長霉點也沒有發臭,再打開水囊一聞也是清冽甘甜的泉水。

    “你不是說,只給死囚餿食和腐水嗎?這些食物和水都是新鮮的。”炎不禁懷疑起伊利亞的來歷,他不會是烏斯曼派來的細作吧?

    在牢里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好回報給烏斯曼。

    “好吧,我知道騙不過你。”伊利亞盤腿坐下來道,“上回那個撒尿搗亂的看守是我的同鄉,他見我犯事給部落蒙羞,所以才來羞辱我出氣。”

    “這食物和水是他給的?”炎猜測道。

    “對。”伊利亞點頭道,“我去求他說,看在同鄉的情分上,怎么都不能讓我活活餓死或者渴死吧?這要讓族長知道,族長也會怪罪他。”

    “所以,他就給你食物和水了?”

    “嗯,在我們伊桑部落……”

    “你不是安克尼人嗎?”

    “伊桑部落里都是安克尼人。”伊利亞笑道,“異鄉人,你的記憶力可真好,我只是提了一句,你就記住了。”

    “說真的,我從沒想過這里會有這么多的部落,和這么多長相迥異的人。”炎道,“面對全然陌生的世界,我只能盡力去記住。”

    “這樣很好,能幫你盡快地融入西涼國。”伊利亞微微笑了笑,繼續往下說道,“在我們伊桑部落,哪怕是罪大惡極之人都不能空著肚子上路,他不能不給我食物。”

    “就算有風俗在,但你還是為了我去求他了吧?”

    “現實很殘酷呀。”伊利亞搖頭晃腦道,“你要是餓死在這里,尸體一時半會都不會有人清理,這一旦腐臭起來,連我都活不下去。”

    “謝謝你。”炎動容道。

    “謝什么,我都說了是為自己考慮。”伊利亞嫣然一笑道,“你快吃吧。”

    “一人一半。”炎撕著馕餅,看守不可能給伊利亞兩份食物。

    “好。”伊利亞接過炎遞過來的馕餅,大口嚼起來,“說真的,我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餅了。”

    這馕餅明明又硬又干、寡淡無味,伊利亞卻吃出牛rou干的勁兒。

    炎看著他,不禁莞爾。

    “他若真是烏斯曼派來的,”炎心想,“只會一個勁折磨我,好讓我早日求饒,而不是幫我找食物吧。”

    “咦,你笑起來真好看呢。”伊利亞像發現什么新奇玩意,盯著炎的臉看。此時晨光初露,炎的面龐雖然沾著塵土,但眉目依然清晰。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異鄉人了。”

    “那你見過的異鄉,不,是大燕人一定很少。”炎笑道,“我皇……我的哥哥才叫長得好看。”

    “不會吧,比你還好看?”伊利亞一臉不信,“你的模樣都這么端正了。”

    “我哥不止比我好看,他比天下任何人都好看。”炎一提起皇兄,那是滿臉得意,“而且他心腸好,事事都為別人著想,總之什么都好。”

    “能比西涼王還好看?”伊利亞吃驚地問。

    炎愣住,西涼王的容貌已經超乎人,近乎于“仙”了吧。

    “果然沒有。”

    炎想說烏斯曼的心腸很壞,但他畢竟是伊利亞的國君,于是沒把話說出來。

    “不過你哥能比你好看就很很好看了。”伊利亞笑著,“我真想見見他。”

    炎笑了笑,他也想,想得不行,但是……

    抬頭望著越發毒辣的太陽,炎努力忘記美好的皇兄,此刻他的心里只要留存對烏斯曼的憤慨就好,只有這樣他才能撐過去。

    夜深了,炎面對著墻以手臂充當枕頭側躺著。

    伊利亞說現在還不是暴風季,在入秋的時候,他才能體會到死囚塔真正可怕的地方,一次沙塵暴

    可以帶走一半以上的死囚,全被沙土活埋致死。

    這些話聽得炎頭皮發麻,今晚都沒能睡著。

    “吱嘎、吱嘎……”盡管伊利亞小心地貼著墻往上走,炎還是聽到墻梯被踩踏后的噪響。

    說起來已經三天了,炎每次醒來后都能看到伊利亞一臉笑著搖晃手里的食物袋。

    有了干凈的水和食物,盡管分量很少,炎都覺得舒服不少,只是白天太熱,人都快曬焦了,好不容易撐到夜晚,炎是精疲力竭倒頭就睡,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

    但今晚炎爬起身,看著伊利亞嬌小的身影在墻梯上邊晃晃悠悠的,炎想:“真是難為他了。”

    炎不打算睡了,他要守著伊利亞,萬一伊利亞跌下來,他這還能伸手接一把。

    炎以為伊利亞會站在墻梯上,等守衛把食物袋遞下來,可是“哐當”一聲,鐵門向上掀開,那位同鄉看守站在那兒,催促伊利亞動作快些。

    伊利亞應聲著,爬了出去。

    炎注意到伊利亞有低頭朝下張望,炎身處陰影中,他看不見。

    看守笑著說了什么,雖然是西涼語但口音太重,炎沒能聽清,只聽見伊利亞回了一句:“我知道。”便跟著那同鄉看守走了。

    炎不禁陷入沉思。

    天快亮的時候,伊利亞才回來,腰里系著食物袋。

    “你醒了?”伊利亞看到炎醒著,很意外。

    “我沒睡。”炎道,眼底印著兩坨黑。

    伊利亞把食物袋解下來,遞給炎道:“那正好,一起吃早飯吧。”

    “我不要。”炎皺眉,“這食物到底怎么來的?”

    “我說過是……”

    “伊利亞,”炎打斷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沒錯,我是不了解你們部落的風俗,但人的好壞可不分種族,你那同鄉一看就不是好貨色,他怎么會因為懼怕族長就分給你食物?”

    “異鄉人……”伊利亞嘆氣道,“你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愿給。”

    “那?”

    “我拿別的東西和他交換的。”

    “別的東西?”炎看著伊利亞,在這里食物比珠寶還要珍貴,他身上哪還有值錢的東西去換食物?

    “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在撒謊一樣,”伊利亞有些生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抱歉。”炎移開視線。

    “……是黃麻枝,我被抓住后,還有一些黃麻枝分散著藏在家里,我每次告訴他一個埋藏點,他就給我水和食物。”伊利亞道,“就是這樣。”

    “真的沒別的了?”

    “你以為還能有什么?”伊利亞咯咯笑道。

    “這……我說不上來。”炎覺得頭疼欲裂,不禁捏著額頭。天色一亮,炙人的熱氣又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在寒夜里熬了一宿,體力損耗極大。

    炎把眉心揉得通紅,聲音喑啞著道,“我只是不想連累你。”

    “我們被關押在同一個地方,沒有誰連累誰的說法。”伊利亞搖了搖頭,感嘆道。

    炎卻依然擰眉,心里像擰著疙瘩似的,讓他始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可是又說不上來那是什么。

    或許就像伊利亞說的,只是用黃麻枝交換的食物吧。

    炎沒有吃伊利亞拿來的食物,他的頭疼極了,疼得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怎么了?”伊利亞見炎的臉色有些蒼白。

    “我沒事。”炎笑了笑,“再睡會兒就好。”

    自從來到這里,睡覺就成了炎的一道保命符。不管哪里不舒服,睡一覺就會好很多,這得感謝他平時勤于習武,練就了一副好身體。

    “那好,你先睡吧。”伊利亞暫且收起食物袋,看著炎貼著墻根側躺下去。

    這一覺就睡到天擦黑。

    炎睜開眼,感到腦袋沒那么疼了,正想起身就聽到頭頂的鐵門傳來咔嚓的開啟聲。

    有人下來了,步伐很沉,是一位壯漢,他壓得墻梯發出喀啦作響的爆裂聲。

    木屑不斷下落,掉在炎的身后,炎不動聲色,繼續臥著。

    那人來到坑底后,慢慢地走到炎背后,似在查探他的動靜,炎閉目暗想:“刺客?”

    第6章 尸體

    難不成烏斯曼嫌棄他太能熬了?所以派個刺客來玩玩?

    突然,壯漢轉過身朝對面墻角的伊利亞走去。

    炎睜開眼,伸手摸向懷里的暗器。在發現牢里有墻梯后,他就偷偷從墻梯上扒下一根筷子粗細的木條,用沙子和碎石磨出尖頭,可充當匕首。

    在沒有功力的時候,防守武器必不可少。

    “我的小乖乖,一日不見就想死老子啦……”男人把熟睡的伊利亞壓在身下,伊利亞驚醒過來。

    “……你、你怎么來這了?!”伊利亞想要起身,但被跨坐在腰上的男人粗暴地按倒在地。

    “怎么不能來,這可是老子的地盤!”男人拉扯著伊利亞的衣擺,“給老子放老實點。”

    “不,這里不行!”伊利亞急壞了,炎還在這里。

    “怎么不行?嘖,你不會看上那小子了吧?我告訴你,他可是個短命鬼。”男人粗聲粗氣地罵著,“兔崽子,別忘了誰才是你的正主!”

    “我沒……真的不行,求你了!”伊利亞把聲音壓得很低,啪!男人狠扇了伊利亞一記耳光。

    伊利亞抱住頭,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想挨揍就老實點。”男人直起身道,“老子可……嗚嗚!”

    男人突然發狂起來,雙手使勁抓撓著脖子,下巴處都劃拉出一道道血痕,伊利亞見到這駭人的一幕,嚇得直往后縮。

    借著幽暗的夜光,伊利亞看到炎的臉出現在男人的身后,那眼神是冷若玄霜。

    炎就蹲在男人的背后,一條漆黑的布條纏繞在男人的脖子里,并在炎的手中一再地勒緊。

    “……呃。”男人的臉孔憋得青紫,雙手想要抓住后邊的炎,但撈空了,他又使勁地去拉扯脖子里的布條,白眼珠開始上翻,鼻孔流血,面部猙獰極了。

    “這里是我的地盤,”炎在他身后冷然道,“而你才是短命鬼。”

    炎松開布條,“彭”一聲響,男人倒在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伊利亞看傻了眼。

    炎輕喘著氣,額頭上都是汗,男人反抗的勁道其實極大,他憋著一股氣才能殺了他。

    伊利亞突然就撲到男人身邊,把那黑布條從勒紅的脖子里扯下來:“你瘋了嗎?他可是看守!”

    “我知道。”炎不以為然道,“勒死還算便宜了他。”

    “什么?”

    “我本來想用這個了結他。”炎從懷里摸出那把自制的尖木刀,“但想著血流一地,等天一亮腥臭得慌,才改用布條的。”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你殺死了看守,我們也活不成!”

    “扔出去就好。”

    “扔?”

    “他進來時沒有鎖門。”炎道,“鑰匙也還在他身上,你幫我一下。”

    炎彎下腰脫著男人的看守服,伊利亞只好過去幫他脫。

    炎看了一眼伊利亞,他的衣領被扯破了,下擺也是,露出雙腿內側都是青紫的痕跡,而這些淤傷都不是今日弄的。

    伊利亞注意到炎的視線,就把衣擺往下拉了拉,還道:“我是男人,沒什么關系。”

    炎忽然停手,摟過伊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