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煙火玫瑰(四)
“據說您當年成立樂隊的時候,是在酒吧找了一群醉漢,然后一起上臺表演了一場,結果就成了……是這樣嗎?” 攝影移動鏡頭,伴隨漸暖的燈光,男人那張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生機勃勃的臉,出現在眾人視角。 他不上綜藝,只是因為最近樂隊解散的事風波不斷,在經紀人的建議下,他才決定上這檔談話類節目,當作一個公開交代。 “差不多,主要是聊得很投緣,喝醉是其次。”程易修道。 “當時您是二十叁?” “對,二十叁歲,剛好是在自來熟的年紀,要換成現在,你讓我去酒吧拉一群人喝酒,喝完醉醺醺地上臺,我肯定不干。” “我覺得您是個挺浪漫的人,”主持人言笑晏晏,“一幫年輕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醉了上臺唱搖滾……當時想過后來會這么火嗎?” “完全沒有,沒太在乎這件事,”程易修說,“所以當時也是見到有臺子就去唱,有什么想法就寫,一群人跟在別人屁股后頭,有幾次到最后要結束了,負責人走到后臺一看,說——哎,你們是誰,怎么在這里——然后擺擺手,算了算了,回去吧。” “現在是你把他們甩到后頭去了。”主持人笑道。“那時候好像還演過話劇,叫故人來。” “天,好多年前的事了。” “當年有考慮過放棄唱歌去演戲嗎?” “有一瞬間,因為唱歌實在沒人聽,演戲還能靠臉博得觀眾憐惜,”程易修笑起來,“不過后來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喜歡唱歌。” “會后悔樂隊解散嗎?作為主唱,對這個樂團有沒有特殊的感情?畢竟在一起這么多年。” “我當主唱純粹是因為我長得好看,站在前頭騙小姑娘。而且沒什么好后悔的,他們都比我有才華。”程易修輕飄飄地接過話頭。“我這兩天聽到一句話,說,人生的際遇各不相同。既然大家已經足夠成熟,到了解散的時候,那就開開心心地解散,沒必要說一定要在一起,也不是說分開了大家就不是朋友。” “獨立出來什么感覺,突然離開其他成員自己做專輯。” “會有點失落,不過總歸是個新開始。”程易修說著,忽然沖鏡頭調皮地眨了眨眼。“既然說到這兒,讓我推一下新專輯——下周叁八點,銀河巡游,大家不見不散。”繼而做了個鬼臉。 主持人被他突如其來的搞怪逗笑了,停了停,才繼續問:“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有沒有想過轉幕后?” “當然會轉幕后,遲早的事。”程易修坦然道。“我總不能五六十歲了,還帶個保溫杯上去蹦。” 主持人得到了回復,選了個和緩氣氛的話題。“我上臺前,有個臺里的小姑娘,是你的粉絲,讓我問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這位粉絲要補補課啊,”程易修背靠沙發,歪著頭低低地笑著,“結婚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孩子天天跟我頂嘴……其實想轉幕后也有這個原因,女兒叛逆期太厲害。” “你是什么時候認識你太太的。” “二十二、二十叁。” “那你這是英年早婚。”主持人調侃。“不知道傷了多少少女的心。” “是她英年早婚,不是我,我是死纏爛打的那個。”程易修說。“要不是當年我足夠不要臉,等過幾年她清醒過來,就真沒我的事情了。” “您是怎么追的太太?您看上去完全是不需要主動追女孩子的那種男生。” “約她喝酒,約她吃飯,寫幾萬字的檢討書,再加上臭不要臉。”程易修彎起唇角。“我以前和現在不一樣,二十歲出頭的時候特蠢,還自大,總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想什么?” 程易修語氣溫柔地說:“在我還不認識她的時候,自己偷偷想了很多遍,希望將來有一個命中注定的姑娘愿意理解我,包容我的幼稚,包容我亂踢的球鞋,每次喝牛奶都忘記放回冰箱,打游戲忘記時間,做事情屢屢遲到,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就像我說的,我不是什么優秀男友、理想丈夫,大多數時招人厭的那面會多些——但那時候你有這個想法,也不會去說,會覺得丟人。” “然后某天,毫無征兆得,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拉住我,對我說,走吧,程易修,于是我就不管不顧地和她走了,像只屁顛屁顛的大狗。” “我只能說,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明明什么也沒發生,可整個天地都忽然亮了,那時是在夜里,我開車穿過無數霓虹燈,那些五顏六色的燈全涌到了我身邊,我感覺眼睛都要花掉——放電影似的,你開著車,旁邊是你心愛的姑娘,下一秒就能浪跡天涯。” “后來我送她回家,她問我要不要上去坐一會兒,我就跟她上去,不過什么也沒發生,但我抱了她,這還是很開心的……”程易修說著,撓撓脖子,低頭一笑。“這么多年,有句話我一直沒說……但我不說,她應該也知道。” 他頓了很久,才認真地看向鏡頭,慢慢告訴她:“我對你,其實是一眼鐘情。” 半夜,程易修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家。 他做賊般打開辛桐的房門,爬上床抱住她。 辛桐嚶嚀一聲,閉著眼道:“回來啦。” “嗯,”程易修環住她,“我發你的現場,你看了沒。” 辛桐蜷縮在被窩里,聲音悶悶地說。“還沒,瑣瑣一直喊牙疼。” 程易修略顯失望地應了聲,對她說:“那明天中午必須看重播。” “嗯。” “好好睡吧,明天我來帶瑣瑣。”他說完,四肢并用地爬下床,預備回自己房間, 當他走到門關,辛桐忽然叫住他:“易修。” “怎么了?”程易修轉身。 一陣寂靜后,被窩里的辛桐忽然探出腦袋,輕聲說:“我對你也是一見鐘情。” 程易修愣了愣,慢慢笑了。 他大步走到床畔,抽過她枕著的軟枕,爬上床壓倒她,手掌流連在敏感的腰肢。“叫你嚇唬我,我還以為我白動情了,第一時間叫人給你偷偷拍得花絮。” 辛桐咯咯直笑,揪著他的衣領道:“你干什么啊?” “當然是和你上床,不然大半夜進來,是為了問你看沒看節目?”程易修坦白。“沒辦法,我就是這么庸俗。” 辛桐側側一瞥,淺笑道。“早看透了。” 最終節目組剪出來的評價不錯,溫柔且有力,辛桐猜是傅云洲塞了錢。 辛桐一點點看到最后,聽到他說“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于是她拿從不評論的私人賬號混進底下,偽裝成路人,一字一句打—— 路人,覺得他是個挺真實的人,不完美,很多時候過于孩子氣,好在他知道從生活中汲取教訓,慢慢改變。生活就是這樣,你總會走一些彎路,度過很糟糕的時刻,但不管發生什么,他的臉上都沒有陰霾,永遠想嘗試新鮮事,我覺得這是他最可貴的地方。 過了十來分鐘,評論區“我是路人,我也覺得”與“粉絲就不要裝路人了!”打作一片。 辛桐拿著手機笑得前仰后合,默默點擊刪除。 瑣瑣怎么樣,牙還疼嗎?她給程易修發消息。 程易修回:瑣瑣剛才不聽話爬書架,結果摔下來,幸好季文然接住了。現在我陪他們兩個在醫院。季神經崴了腳,瑣瑣牙摔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