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富家少女與憂郁窮小子(3)
夏暖聞言,噗嗤一笑:“按你這話,咱們這算是陽臺相會?”說罷,夏暖抬手示意他跳進來。曲鳳城便借著她的手輕輕來到琴房中。 “你住在這里嗎?”曲鳳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環顧一周,輕聲詢問夏暖,“這房子真大,就這間屋子都趕上我家客廳了。”說著比了比,又是無比歆羨的“嘖嘖”兩聲。 夏暖睨他一眼,合上窗戶:“當然,朱麗葉不就要住在這種地方嗎?” 曲鳳城方才一看到夏暖驚喜的笑容,心里便如煙花絢爛,思緒紛飛,不自覺地便想起以前看的關于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因此脫口而出那句話, 此時回想起來,曲鳳城覺得倒有幾分輕佻,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地染了一絲紅。他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了咳,眼神中流露出尷尬之意,閃爍著躲避夏暖的目光:“對不住,我剛才不該說那種話。” 夏暖覷著曲鳳城笑了笑:“這有什么。我只當你贊美我了,對了,你還沒說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我剛才也是來裝掛油畫的,”曲鳳城比了比樓上笑道,“我看到你了,可惜當時我在油畫背后你沒看見我。”當時他不經意間的抬起頭,就看到夏暖憑欄而立,與身旁的男生絮絮說著什么。她眼神中除了素日的溫柔,還有些曲鳳城第一次見到的堅毅,如同盛夏炙熱的陽光,瞬間照亮了曲鳳城的心間。 “是嗎?那真是巧了。” 曲鳳城走到油畫前說道:“那是你叔叔嗎?看著很年輕。這畫聽說十分貴重,你叔叔一早上都在叮囑我們別摔了畫。”他又仔細看了看畫中風景:“小時候我爸媽也總是說起荔城得好,我卻一次都沒去過。”他說這話,字里行間彌漫著幾分悲戚之意。 夏暖不解,卻還是好言安慰說道:“也許哪日你就去了呢?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曲鳳城搖搖頭,唇邊勾起一絲苦笑:“荔城這地方,是娛樂中心,既是天堂又是地獄。那兒每個人的夢想都有可能實現。可是你看著那些人榮耀等身,其實也不過是行尸走rou罷了,一天一天的熬著。” 夏暖偏著頭想了想,漾出恬靜笑容,入山林間的泉水清澈甘甜:“你年紀不大,想的卻太過深沉了。” 曲鳳城失笑,回過頭來看著夏暖,略有些歉意:“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打擾你了。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倒是很愛聽。難得有人說點和年齡不太相仿的東西,覺得新鮮。”夏暖倚在窗邊,陽光透過輕柔的細紗灑在她的輪廓上,輕柔而曼妙,“看來,你倒是不想去荔城。” 曲鳳城的眼底霎時燃起了一絲火花,仿佛燒著了一把糾纏的荊棘:“我當然想去。誰還沒有一個成為明星的夢呢?” “演員?” “沒想好。”曲鳳城指了指鋼琴,“不過最好是成為一名歌手。” 夏暖笑道:“你會彈鋼琴?” “會一點。”曲鳳城撥弄著額前的碎發,眼神中盡是光彩,“我小時候沒有鋼琴,都是拿著一個老舊的電子琴模仿著鋼琴來彈奏。”他停了停,聲音沉浸在追憶中,帶了些許遺憾和黯然:“可惜那電子琴最后也沒有聲音了,我還是抱著它走了很多地方,不舍得扔。”他眼圈有些紅,抬手抹了抹眼角看著夏暖:“這是你的鋼琴嗎?” “不是,我不喜歡彈鋼琴。是我朋友,就是剛才在二樓和我一起的男孩子。他正在學鋼琴。若是相見,你們倒是能有共同話題。”夏暖看得出來曲鳳城很想彈奏,奈何這琴并不是自己的,所以他忍耐著情緒,只是柔和含笑:“是嘛,但愿我們能成為朋友。”說罷,曲鳳城低頭看了看腕上磨得光亮的手表:“我得走了,下午還有點事。”他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不忘回眸笑道:“別忘了我還欠你一頓飯呢!再見!” 夏暖看著他跳到窗臺下,回眸揮了揮手,容顏溫暖如玉。 林知安回來的時候夏暖正在廚房榨著新鮮的西瓜汁,林知安將袋子放到桌子上,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抱怨道:“我排了好長的隊,這天可真是熱死了。” 夏暖笑著遞了一杯過去:“所以啊,我趕緊榨些西瓜汁給你解暑。待會兒我放冰箱里一些,你夜里覺得熱可以拿出來喝。” 林知安把冰激凌推到夏暖眼前:“聽說下周五有個音樂會,你想不想去?” “下周五?咱們可還有課呢。” “可我想去。”他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有我喜歡的歌手,我真的想去。而且,依依也答應我要一起去的。” 夏暖手中的動作慢了慢,凝神看著他說道:“你既然這么想去,那你就去。我到時候給你打幌子就說是咱們去了市立圖書館查些資料。” 林知安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樣能行嗎?” 夏暖并不在意,聲音有些縹緲卻仍然一字一句的清晰地傳入林知安耳中:“你也說了,咱們不能總這樣下去。行不行,總要試一試。” 夏暖提前幾天就和夏之陽打了招呼。林知安在夏之陽的眼中頗為怯懦,所以只有夏暖一個人來到書房倒也正常。夏之陽當時正在視頻會議,聞言揚了揚眉詢問道:“你們是真的要去圖書館?有什么東西在家還查不到?” “有一些報刊的資料,我和知安在家里找不到。”夏暖慢條斯理的開口,神色平靜如常,沒露出絲毫破綻。 夏之陽沉默著打量著她,如同巍峨的冰山帶著洶涌的冷意砸向門前的夏暖,許久,夏暖手心里也沁出汗意才恍惚著聽到夏之陽微不可聞得說了一句“去吧”。 夏暖心底長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那我們那天就直接去了,會早點回來的。不打擾您了叔叔。”她轉身要走,夏之陽卻喚住她:“小暖,那天我說的那些話并不是針對你。但是你記得,我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夏暖咬著牙,細嫩的臉龐漾出幾許冷笑,但是口氣卻十分恭敬:“我明白。” 到了那日,夏暖和林知安放了學便一起往音樂會去。林知安的女朋友沈依依一早也等在場館外。沈依依身材高挑,雖稱不上大美女,但因著出身書香門第,一舉一動之間自有一派風流和靈動,果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林知安打聲招呼,依依就小鳥一般地迎了上來,小臉曬得紅撲撲的,眼中全是看到林知安的甜蜜:“你來了啊?我等你好久了。” 林知安抱了抱她,然后指著身旁的夏暖介紹道:“依依,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夏暖。” 依依眉眼彎彎,面容可親:“你好,我經常聽知安提起你。” 夏暖打趣道:“我猜,準沒什么好話。” “怎么會呢,知安說你很有才華,唱歌也好聽。”依依看了一眼知安,甜甜的笑,“說的我都想哪日有機會一聞天籟呢。” 夏暖笑道:“既然這樣,有空咱們一起去唱KTV。” 時間差不多了,林知安要和依依入場。夏暖并不喜歡這次演唱會便與他們告辭離去。走了幾步,回眸間,看著依依挽著知安,親親熱熱地說著甜言蜜語,夏暖心底頓生一陣惆悵。最是年少情真時,可惜她與此時的林知安并沒有緣分。 只是,若無緣分,日后她與林知安又怎會淪落到那種地步?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夏暖找了個附近安靜的咖啡館看書,等著林知安看完演唱會便一起回家,彼此串了口供相互照應。咖啡館生意一般,客人稀少,夏暖尋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帶上耳機拿了本書翻看。店內咖啡香氣陣陣,駐唱歌手聲音沙啞卻充滿慵懶魅惑。夏暖看了會兒揉揉眼睛,因著這歌曲也不自覺地往臺上看去,竟是一年紀相仿的女生坐在話筒前投入地吟唱。 夏暖招呼老板過來說道:“我想點首歌。” 老板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我們這歌手只唱自己寫的歌。” 夏暖倒也未生氣,轉過臉兒來往臺上張望了一眼,女生已經停下,狹長的眼眸正好對上夏暖探究的目光,不由揚了揚下巴,顯露出幾分桀驁不馴。“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夏暖還是付了錢,“讓她唱幾首她最喜歡的歌曲吧。” 老板忙不迭的上去和女生說,女生穿著素白的裙子,腳上卻蹬著一雙棕色長靴,栗色長發松松挽起,有些凌亂。聽了老板的話,女生眉眼清冽,幽幽看了下夏暖,唇角勾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便握住話筒開始了表演。 那個夜晚,臺上的女生已經換了一身破破爛爛的牛仔服,用自己絕對稱不上完美的嗓音唱了多首她自己寫的歌曲,那歌詞天馬行空,極盡荒誕頹廢,曲調也是別具一格,煙熏般的嗓音卻將這些另類的風格演變出千萬種的華麗。 咖啡館打烊,夏暖整理著書包,卻見臺上的駐唱少女姍姍而來。她嚼著口香糖吹了一個泡泡,然后一屁股坐在夏暖面前看了眼夏暖面前的課本,旋而低著頭玩弄著手指上的戒指,努了努下巴不經意地問:“你是學生?” 夏暖點點頭:“你剛才唱的很好聽。” 少女露出幾分驕矜,搖了搖頭笑道:“難得有人欣賞。你今晚還真是破費,點了好幾首。平常可沒人來點歌。” 夏暖目光落在她胳膊上花里胡哨的紋身上:“聽得出來,你還挺自戀。” 少女毫不在意,從旁邊的桌子上順手掐過一直干花在鼻端嗅了嗅,不陰不陽的回道:“自己都不戀,等著誰來戀呢?”說著伸出手道:“巫綿,你呢?” “夏暖。” 巫綿笑了笑,逗趣說道:“夏日暖陽,分我幾許吧。”巫綿的住處正好與夏暖順路,閑聊間夏暖知曉巫綿是老板的侄女,從小就酷愛音樂,可惜她的風格總是和別人迥異,無人賞識,最后一半為了養家糊口,一半為了成全自己的音樂夢想便來到這里駐唱。 夏暖笑了笑:“這世界上總有些人是孤獨的,能感覺到孤獨,說明你還沒有被世俗所淹沒,難能可貴。” 巫綿轉了轉手腕上廉價的手環,漫不經心的道:“可是孤獨久了,便希望有人站出來成為自己的保護傘。” 夏暖沒再說什么,因為遠處林知安剛剛送了依依離開,正與自己前來會合。巫綿打趣道:“是你男朋友嗎?” 夏暖聳聳肩:“男性朋友,不過不是男朋友。” 巫綿曖昧地來回看著兩人,然后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夏暖的肩膀便離開了。林知安遙遙一指巫綿的背影問道:“那是誰?打扮的真是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