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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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的火氣來的快,走的也快,被依望這樣一勸一捧,轉(zhuǎn)眼就消了大半。 掃了眼前面跪著不敢動的兩人,老祖宗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對那人喝道:“淺衣,你要像望之這樣的乖巧懂事,我就感天謝地了。瞧瞧你這次辦的事,連個罪犯都抓不回來,我養(yǎng)你何用!” 那人也不狡辯,越發(fā)低了身子向他告罪:“是,奴才辦事懈怠,請老祖宗責(zé)罰。” 可他這幅平靜冷淡的請罪態(tài)度反而令老祖宗怒火頓起,抓起桌上的茶盞欲往他身上摔。 見狀,依望及時攔阻了他,怕他再發(fā)火,忙在他耳邊好聲好氣說道:“老祖宗,宋公的人月前就去了荊州,那販賣私鹽的葉家應(yīng)該已被宋公抄了家,唯剩葉浮生逃離在外,他一人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一件不足為提的小事,何至于老祖宗如此著緊?!?/br> 想起在廳外聽到的罵聲,他望了那人一眼,回過眼再勸道:“既然蘇公已經(jīng)查到他混進(jìn)了這帝都,只是魚龍混雜,他隱姓埋名的確實難找,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反正這姓葉的進(jìn)了帝都就是咱們的掌中之物,抓住他是遲早的?!?/br> “是啊,淺衣哥最近日日在外查找,好幾天都沒有休息了?!蹦巧倌旮鄤?,“干爹,茫茫人海里找一個故意藏著不肯現(xiàn)身的賊子,無異于大海撈針,不妨多給淺衣哥些時間。” 心腹與干兒子都在苦口婆心的輪番勸他,老祖宗這才忍下火氣松了口,卻仍是被那人氣的惱火,著實不愿待見他,便囑咐他務(wù)必要盡早抓到人,然后不耐煩的擺手讓他領(lǐng)著人滾了出去。 過后依望又與老祖宗說了幾句好話,討得他歡笑連連,眼見時候不早,便留下那少年伺候著老祖宗就退出了大廳。 出了廳門拐過妙手回廊,有人早早的等在了那里候著他。 鮮紅鼓腫的臉頰也遮不住俊秀英氣的眉眼,冷如臘霜的冷冽氣質(zhì),一舉一動皆是世家貴族的豐神俊朗,俊秀如松。 若非這人是在他之后入的東廠,親自看著這人逐漸的變化,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這人是與他一樣的身體。 依望剛走到他面前,蘇淺衣從廊下抬眼望來,一雙斜長花眼在陽光下璀璨生光,淡色水衣籠罩著一段玉樹身段,寬肩窄腰,幾乎快融入了他背后的綠絨花意,倒是對得住蘇淺衣這個極美的名字。 人固然是極俊的,但一出口,嗓音就能聽出那比常人低了些的陰切細(xì)氣,又不同于老祖宗過于尖細(xì)高亢的聲調(diào),每個字都透著冷意橫生:“作甚這次幫我?” 同為老祖宗的臂膀多年,他們兩人卻因脾性不同這么多年一直相處的不冷不淡,少不得私下還會暗暗的比較幾分,若是對方做錯了事,沒有雪上加霜就已是極好了,是故這次他出口相助,他當(dāng)然十分驚詫。 “兔死狐悲罷了,別忘了上次我不小心辦砸了事,也是被老祖宗又打又罵,若非小有在旁幫襯一把,怕是老祖宗都能把我的肋骨踢折了?!币劳吨恍Γ簧踉谝獾臉幼?。 老祖宗的性子喜怒難定,前一時或許還在為辦事得力而夸你,下一刻或許就會因為你一句話沒說對甩手一耳光,表面所謂的看重寵愛,其實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好的是老祖宗恩怨分明,氣也就氣那一刻,打罵過后也就作罷。 他說的情淺意深,暗有討好之意,蘇淺衣卻不吃他這一套,仍是冷淡的指出實情:“那次我又沒幫你?!?/br> “所以我故意賣了你人情,指望今后你也幫我一回啊?!币劳麖澚藦澭郏瑓s不說要他怎么個幫法。 蘇淺衣沒有吭聲,仍是冷冰冰的看著他,眼中倒有幾絲不明顯的驚疑。 依望看著他冰霜刻成的眉目,好似這個人都是霜雪做成的,無論旁人如何熱鬧,他始終沒有多大反應(yīng),冷淡的近乎無情無欲的石墩子。 因此他時常想不通,這樣的人物,如何會肯卑躬屈膝的入東廠當(dāng)閹狗。 莫非,也是如他一般為了報仇而投入東廠么? 許是終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蘇淺衣蹙了墨染勾成的劍眉,開門見山道:“我不喜歡欠人恩情,你需要我?guī)湍闶裁粗闭f,我立刻去做?!?/br> 這人當(dāng)真沒有一點遮掩,是該說他不擅心計,還是懶得同他算計? 在東廠待久了就是這點不好,任何事都要細(xì)想一想,還是那時…… 越想越偏的依望連忙收回神,而面前人表情愈發(fā)古怪的看著他,于是佯作無事的搖搖頭:“我也不喜欠人恩情,這次不過順口幫你說了兩句話罷了,小事而已,無需放在心上,若你在意,過后也幫我說說好話就是?!?/br> 說著瞧見天邊晚霞落幕,視線昏黃,依望竟覺疲乏了,被柳卿卿精心養(yǎng)了這么久,竟是都養(yǎng)成了定時定點睡覺吃飯的習(xí)慣,因此懶得與他多說,同他點了點頭就抬腳走過,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祖宗給他們這幾個心腹屬下的待遇不錯,每個人都有獨屬的院落,裝飾華貴絲毫不比貴族子弟差,本該還有奴仆成堆的伺候,不過他們這些身子殘缺的人一向不喜過多有人服侍,因此除了衣服不是自己補,飯食不是自己做,生活瑣事之類的都是親力親為。 當(dāng)奴才還是要有個當(dāng)奴才的樣子,他們?nèi)霒|廠前也不是什么貴家少爺,皇親國戚,哪敢奢求多少精貴伺候,況且多沉迷在溫柔軟鄉(xiāng)中,寶刀也要成廢鐵,他們這種做慣刀口舔血的人更不敢絲毫懈怠。 回到自己那座樣樣布置奢華的大院子,明明同往日也沒什么不同,可今日瞧著就是覺得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順。 桌上沒有備好熱騰騰的飯菜,手邊沒有隨手就能拿到的茶水點心,想喝口熱茶還要跑到外面讓守門的奴仆給他重新燒水,隨手泡好的茶卻干澀難入,不似柳卿卿泡的帶有淡淡柳香與桂花的甜味。 來來回回弄了一番才勉強吃飽喝足,外面天色大黑,依望疲倦的回了臥房,他忙綠了一個晚間,肩膀的位置又在開始隱隱生疼。 換了旁時,柳卿卿便會體貼的給他上藥,還會同他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讓他注意力分散,不會太過在意傷口的疼痛,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那點小疼小痛。 到了現(xiàn)在,依望只能自己動手換藥。 明明以前這些事都是他親自親為的,從未覺得疲累過,可這一日的各種瑣事就把他累的夠嗆,也不知是前面月余的時光被那人照顧的太好,還是身上的余傷導(dǎo)致。 傷在右肩,上藥不是很順手,待他手勢別扭的換好了藥,背后都浸了薄薄的一層汗。 想著今日的費力折騰,累的像是與人打了一架,依望坐在桌前拆了頭發(fā)打算睡覺,一邊拆著發(fā),一邊頗是無奈的埋汰自己:“你是被她養(yǎng)成了個殘廢不成,你是奴才又不是少爺,這點小事怎么就把……” 嘀嘀咕咕到一半,他手上摸到了個冰涼涼的硬物,拿下來一看,竟是那根他早給出的雙魚翠扣玉簪。 依望拿著這根玉簪足足愣了半響,后知后覺的才想到難怪老祖宗他們沒收到自己的消息,敢情這根簪子根本沒有送到聚寶齋去。 聚寶齋是他們東廠下其中一個門戶,平時若要傳遞消息都是通過這些門戶,原本打算是讓柳卿卿典當(dāng)了這根玉簪便算是他的補償,順便也可借此通知東廠他安全無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來。 沒想到她當(dāng)時不做反對的收了,之后卻把這簪子藏著,聽他要走時又給他悄無聲息的送了回來。 這是指望著就算他當(dāng)時回答說不回去了,但等他發(fā)現(xiàn)這根玉簪后,還是心有愧疚再去見她么? 燭光昏暗的屋中,依望捏著那根玉簪定定的看,一時心思復(fù)雜。 他是太監(jiān)之身,根正苗紅,確鑿無慮的那種。 他原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爹疼娘愛,一家人靠著幾畝田地收租和和美美的過著日子,雖算不上富貴家庭,但吃飽不愁。 十四歲那年,朝中司馬太尉夫人的侄兒方勝貪圖他家田地的地勢不錯,竟強取豪奪了他家的地產(chǎn)給劈成了養(yǎng)馬場,他們一戶平民老百姓,哪有能耐和官吏相斗,父親為此一頭撞死在衙門廊柱,沒多久母親也跟隨而去。 走投無路下,他一咬牙自愿入了東廠,甘心當(dāng)了老祖宗手里的一把刀,方是借著老祖宗的威名把那狗仗人勢的狗東西拉下馬,親手?jǐn)嘏c劍下報了家仇,此后卻永遠(yuǎn)要留在這東廠供老祖宗任意驅(qū)使。 若當(dāng)年沒有這個意外,他現(xiàn)在許是個讀書子弟,也許為官為商,無論怎樣也比之現(xiàn)在要好去許多,休說其他,最起碼他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街上,不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藏著自己閹狗的身份。 長安街上策馬嗅花,倚欄縱酒,意氣風(fēng)發(fā),哪個好兒郎不是想著這樣的活法,而他從十四歲那年就徹底斷了這個心思。 一劍報了家仇,他不悔,但惋惜與怨憎怎么也是有的。 縱使老祖宗的權(quán)位再高,威勢再強,在這大晉楚朝可呼風(fēng)喚雨,萬人之上又如何?他們這些當(dāng)奴為下的還不就是旁人嘴中老祖宗手下的一只可恨走狗,每日亂吼亂吠,胡亂咬人,且因著太監(jiān)的身份,比之走狗還要低賤不如。 幸虧他入廠的遲,外貌不至于太過陰柔,嗓子再故意壓了壓,便不顯得過于尖細(xì),柳卿卿就沒識得出他的太監(jiān)身份。 日久生情,柳卿卿對他有意他當(dāng)然知道,正是因為知道,他萬萬難以說出口自己的真實身份。 太監(jiān)之身就已經(jīng)很令他有口難開了,老祖宗手下染血無數(shù)的殘忍殺客,人人懼怕不已,避之不及的東廠鐺頭的身份,更教他心底苦澀,憂慮生懼,多提一個字都要幾轉(zhuǎn)深慮,唯恐讓她察覺出絲毫的不對勁。 柳卿卿的情誼,他注定只能辜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