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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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姝張開眼睛的時候,照例是日上三竿。 她尚未清醒,先感覺自己是趴著的,身體正被揉捏。 “誰?” 條件反射地一驚,忽然聽身旁有人急道:“娘子醒了?莫慌,這是按摩。” 是個老嬤嬤的聲音,沈靜姝扭過臉,發現是李衿派來伺候她的那個老嬤嬤。 “娘子莫要慌張,”老嬤嬤笑得恭順,“這幾個都是盲女,殿下令她們來給娘子順順經脈。” 余光所及,確是兩個宮女,沈靜姝放松了一些,頓感她們的手法相當舒服。 昨日確實被李衿弄得狠了些,身子酸麻,按摩起來很是舒服。 老嬤嬤是個機靈的,一瞅沈靜姝放松了,立刻笑道:“娘子是個有福的,妙處以后自然曉得,天下女子沒幾個可以享受的。” 暗指李衿與她的房事,想到那些弄她的法子,沈靜姝不由紅了臉。 真是個色徒,連手下服侍的人都三言不離那事! 心里暗自腹誹,好在這嬤嬤點到為止,看沈靜姝害羞了便不再提。 大約一炷香,沈靜姝起來活動了下身子,果真輕松不少。 另有宮婦端了水盆牙粉來伺候,沈靜姝洗漱完了,那老嬤嬤又讓人先端來一碗補湯。 “這是殿下令膳房溫著的,很清淡,”老嬤嬤雙手奉上托盤,“娘子喝了補身。” “……” 緣何要補身,沈靜姝再清楚不過,當即臉又是一紅,覺得燥熱。 輕輕提開碗蓋,只見白玉碗里盛著藕色的甜湯,飄著幾顆枸杞和桂圓,清淡宜人,夾著絲絲雅致的花香。 羹是最考手藝的,膳房御廚的功力可見一斑,沈靜姝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玉碗抬了起來。 湯羹不多,暖胃足可,沈靜姝雙親都是南方人,故而口味也清淡。 李衿可謂費勁心思,恰好宮里有新送的蔗糖,新鮮的藕和上味淡的幾味藥,才叫膳房熬制了這一份甜品,給沈靜姝以食補身。 湯羹恰到好處,沈靜姝用勺輕輕舀著,斯文地小口品嘗。 滋味確實妙哉,不過到底是名門閨秀,食不過度,沈靜姝喝完輕放下玉碗,用小帕點著紅唇擦了擦。 老嬤嬤退后幾步,轉身把托盤交給另一個仆婦,然后便站到一邊。 膳食陸續送進來,都是清淡的菜品,沈靜姝用了膳,出去一看外頭,快要到張鶴來教她功夫的時候了。 害我耽誤那么久,沈靜姝又開始腹誹李衿,都是這個該死的登徒子! 觀風殿。 李衿不出意外地鼻子一癢,有些想打噴嚏。 還好她毅力驚人,忍住了,總不可能在僚屬面前失了儀態吧。 深吸一口氣,算是把那癢止住了,李衿心里一松,翻開快馬送來的密折。 第一行第三字處以針戳了一極小的孔,乃是暗號,證明確是為蘇鈺本人手書。 李衿這才細讀,閱折中所述之事: 一是成王李千里,因為宗親身份,加之為人軟和,多遭李典親人哀求,來右相府求蘇鈺給在獄中的李典額外的照顧。 成王大概也煩了,竟然就借故賴在了右相府,蘇鈺字里行間都有些“幽怨”,李衿心里暗笑,八成是影響了她跟小護衛的情事,才來如此“怨氣”。 二是張柬之,姚崇二位閣老,姚崇倒是不再揪著李旦的事情多問,張柬之還在暗中打探,有意想面見圣人。 不過有太平公主從中斡旋,李衿并不擔心,太平雖然平日貪玩些,但與自己一母同胞,于政事自有些手腕。 年幼的李鳴,從貼身近侍到教習的先生,無一不是李衿親自挑選,連她的母后,現在的太后楊氏,李衿也令內衛嚴密監視。 自然將李鳴牢牢控著,只站在她這一邊,所以徒領虛職的張柬之,哪里能如愿。 三是刺客逃逸之事,之前因為李旦近侍入宮行刺之事而被白秋水逮住的刺客,于昨日深夜逃出右相府,不知去向。 令有瑣碎的朝報提要,李衿大約看了一遍,隨后合上了折子。 “那刺客,可叫人跟著了?” 御前站得筆直的韓七回答:“已跟著了,不過回稟,她似乎不準備回去廬陵王府。” “韋玄貞在長安有私宅,屬下也指派人去過了,那刺客也未去落腳。” 看來是在長安城浮著,李衿沉思片刻,心中有數,“且盯緊了就是,先莫要驚動。” “是。” 李衿又拿起另一份密折,這回是顧少棠單獨上的手書。 對過暗號無誤,李衿也開始細讀,不過折子所言極簡,無非一事。 突厥暗藏的勇士,已經摸查出一個,其他還在查探。 這些勇士是突厥默啜可汗予李桐的“盟誓”,李衿既有把握將其中幾人放進長安,便是存著把握利用的。 不過除了當初來洛陽行刺被白秋水生擒的那個突厥人,其他潛進長安的未曾有大動作,多半另有目的。 而這恐怕又與那不甘居人之下的韋氏脫不了干系。 李桐向來莽蠢,哪知道突厥盟誓乃有二主。 一切都還在按部就班,李衿合了折子,“沈太傅呢?我聽言他最近開門會友了?” “是,沈太傅大病初愈,登客滿堂,都是仰慕他才學或是受過他提拔的門生。” 李衿點點頭,沈均這裝病也夠久了,她沒讓沈靜姝知道,免得擔心,如今倒不必瞞了。 “沈太傅寄了家書來,”韓七又道,“已經交給沈娘子了,另外沈二郎已去禮部上任。” 沈均那里用不著她擔心,這只老狐貍自會安排好所有事情,李衿只消顧著她的卿卿。 眼下所有皆如蛛網暗結,靜待時機。 “韋氏呢?近來動向如何?” “回稟是,她近來與廬陵王殿下甚為親密,二人多日在房中不出,如膠似漆。不過殿下近來也憂慮繁重。” “……” 韋氏美艷,李衿知道李顯向來寵愛她,也時常對其言聽計從,聽韋氏這般,莫不是在吹什么枕邊風? 按她三哥的性子,會令他感到惶惶不可終日的怕只有一事——謀反。 不過李衿深知,他絕沒有這個膽子,倒是他的長子李重俊還有些膽量。 韓七隨后也稟報了內衛監視的結果,李重俊近日在郡王府內收留了不少閑人,似沉迷于斗雞走馬。 李衿笑而不語,末了又聽韓七道:“還有安樂郡主,她……” 突然難以啟齒,李衿看他這樣,猜也猜出來。 “左右是閨房yin樂,你們盯到什么了?” “呃,”韓七面色尷尬,“就是回稟說,聽見安樂郡主在房內……行為放蕩,當時好像喊著……殿,殿下的……名諱。” 喊她的名諱?李衿眉毛一挑,眸中隱有輕浮之色——這倒是有意思了,喊著她的名字行為放蕩,莫不是自慰? 唇角輕蔑地一勾,看來她這個侄女很“出息”,竟然還幻想著被她弄。 可惜李衿沒興趣。 “別的還有什么?” “呃,沒了,”韓七說著,忽然又猶豫起來,“殿下,廬陵王他……” 李衿曉得他的意思,李顯素來懦弱膽小,又極聽韋氏的話,免不了受人家擺布糊弄。 其實有辦法提醒李顯,免得到時惹火上身,不過李衿思忖良久,還是說: “大局為重,且莫打草驚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