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天際微微泛白，帶著初秋暖意的金陽落在時莞綣翹的睫毛上。

    拉回一點思緒，睫毛微顫，昭示著她主人的蘇醒。

    “…嗯……”右側小臂像是被重物壓制，剛剛蘇醒的人難耐的嚶嚀一聲。

    輕輕一聲，足以喚醒向來是千金之軀的韓珺延。

    整整一夜，他就像個孩童一樣，趴在病床邊，抓著她的胳膊淺淺睡去。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有些喑啞。

    時莞聽得心微微有些惻隱。

    “你在這里睡了一夜？”

    韓珺延撇嘴，眉眼里圈著nongnong的睡意。

    “怎么不回去。”時莞微微側身，從韓珺延濡濕的手掌中抽出小臂。

    韓珺延目光緊抓著她挪開的手，眉心微蹙，“你不在，一個人睡不著。”

    時莞本來微微側身朝向著他，總覺得這是一種禮貌，可韓珺延余音未落，她輕咳了一聲，翻轉過身去。

    “時莞！”

    韓珺延有些慍怒。

    “轉過來。”語氣不容置喙。

    時莞咬緊下唇，默了半晌之后又轉過身來。

    只是不抬眼看他，垂著眼散著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昨晚做夢了？”

    時莞愣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韓珺延冷哧，“你說夢話了。”

    像是能預見他接下來會說的話，時莞瞪大了眼望向他。

    “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韓珺延面容生得俊美，時莞初見他的時候還被他的相貌震驚，怎么會有一個男生的五官生得比女孩還要精致呢，上帝造人的時候一定格外偏愛他，時莞想。

    可是，之后，時莞在這張精致的面容上看得都是些陰鷙冷厲的表情，漸漸覺得這張臉雖美但太過陰冷了。

    她一點也不喜歡，甚至有些害怕。

    就像現在，他冷著一張臉，薄唇緊抿，目光如閃過光芒的劍鞘，剜過時莞的臉。

    像一巴掌落在她的身上。

    “我昨晚上一直在想，我睡了這么久的女人，她沒心嗎？”

    時莞鼻頭微微聳動，一股熱流圈住了眼眶。

    “時莞，你告訴我，你有心嗎？”

    韓珺延痛苦的看著她，時莞揪著心說不出話來。

    “我對你不好嗎？”韓珺延目光緊緊的看著她，似在等一個回答，表情略顯緊張。

    時莞腦海里高速回想，心里覺得自己應該說出一個肯定的回答，可怎么也找不到反駁他的證據。

    他對他不好嗎？

    時莞想說不好，可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告訴我，路程皓對你好嗎？”

    韓珺延已經站起了身，遮住窗外難得的艷陽，讓時莞如置陰冷寒窟一般。

    時莞埋頭，縮了一半腦袋進到被子里。

    下意識里，她還是不想拿他和路程皓做比較。

    這兩個人，她說不清誰好誰不好，命運的年輪里，早就給他們三個人刻下了詭異的年輪。

    如果說韓珺延不夠好，那似乎是在質疑，他對她父親去世之后他的一切妥善安排。有誰能說他不好呢，一切流程想得比他還要周道，最起碼，老人家走得風光無比，人生長河里遭受的所有冤屈都被洗刷，一切都得歸功于他。

    還有床上，雖然要得狠，可是每次都護著她的頭以免磕在床頭上。

    七年了，連動物都能養出感情了。

    韓珺延絕望的看著面前還在叫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他問她，有心嗎？

    ——不知道痛嗎？

    ——她不恨嗎？不恨他？不恨路程皓嗎？

    ——不恨這個世界對她的捉弄嗎？

    連他都為她感到心痛啊。

    時莞，你真的沒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