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蕭棠枝笑道，“而且擁有這雙眼睛的人，你已經(jīng)見過了。”

    樊遲驚疑不定。

    知道蓁蓁身上異狀的人，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

    蓁蓁指著自己的小臉，眨了眨眼睛：“蕭jiejie，你是說我么？”

    “除了你還有誰，”蕭棠枝摸了摸她的頭，“只是你年紀(jì)還小，無法完全發(fā)揮出‘慧眼’的威力。”

    云知還一向知道蓁蓁的眼睛很厲害，但是從沒有向這方面想過，這時經(jīng)蕭棠枝點(diǎn)破，稍一回想，果然如此，不由大為高興，暗想：“我的運(yùn)氣可真不錯。”

    樊遲卻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我們的運(yùn)氣可真不咋地，族人中出了這么厲害的人物，卻被你們搶了先去。”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這次合該你們輸。”

    樊遲點(diǎn)了點(diǎn)頭：“蕭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讓他們撤回來，以后也不會再派了。”

    蕭棠枝道：“我更想讓樊大人明白的是，沒有無敵的功法，也沒有無敵的神通，妖族的變形之術(shù)固然厲害，老天爺卻要再降下一門眼術(shù)來克制它，可見平衡之道，才是天意，希望我們能不恃強(qiáng)，不凌弱，兩族和和氣氣的，在這個世界共存下去才是。”

    “蕭姑娘此言，在下謹(jǐn)記，不敢稍忘。”

    黑龍王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處理內(nèi)部的事務(wù)，想著還是避嫌的好，便對蕭棠枝道：“我們還有一些人留在北朝，現(xiàn)在想來已無必要，所以想把他們召回來，蕭姑娘若是無事吩咐，我們這便退下了。”他此時已對她十分佩服，故而措辭甚恭。

    蕭棠枝點(diǎn)了兩位地元境巔峰高手出來，說道：“兩位大人此次回去，任務(wù)深重，身邊高手卻只剩一位，保險起見，還是帶上他們的好。”

    黑龍王和樊遲自然沒有意見，便帶上他們離開。

    藤澤秋平跟著走到艙門口，又走了回來，向于紅初鞠了一躬，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云知還道：“這人倒也還算明理，雖然嘴上說不出來，卻用行動表達(dá)了自己的歉意。”

    “沒有白救他。”少了一個老想著暗殺自己的敵人，于紅初不由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了什么，臉上神色冷了下來。

    蕭棠枝向秦遲錦道：“秦仙子方才仗義出手，我們還未曾謝過。”

    秦遲錦微笑道：“蕭姑娘不用客氣，只是嚇唬一下他們，我覺得挺好玩的。”

    蕭棠枝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再借一次秦仙子的劍用用如何？”

    秦遲錦把長劍取了出來，提在手里：“這次要嚇唬誰？”

    蕭棠枝用三根手指捏著她的劍尖，把它緩緩移向了李天臣，問道：“李家主還有什么話說？”

    “早知道瞞不過你們，”李天臣坐在靠窗的位置，仍然鎮(zhèn)定，“我沒話可說。”

    “為什么？”于紅初問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因?yàn)槲也幌矚g你們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李天臣望著窗外，目光變得渺遠(yuǎn)，“我不知道你們要把我們帶到哪里，我想停下來，往回走一點(diǎn)。”

    蕭棠枝秀眉微蹙，問道：“你喜歡北朝？”

    “不，我不喜歡北朝，”李天臣頓了一下，“但是我也不喜歡如今的南朝。”

    “為什么？”

    “你們理解不了的，”李天臣搖了搖頭，“你們已經(jīng)是南朝的一部分，無論我說什么，你們都只會覺得可笑。”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不試我也知道，”李天臣道，“你們所謂的自由，在我看來，只是放縱，你們所謂的博愛，在我看來，只是濫情，你們所謂的平等，在我看來，無非目無尊長。一切都過了火，人們不信神，不敬祖，假裝理解別人，實(shí)際上只相信自己，道理泛濫成災(zāi)，人人自行其是，每天都有狂徒宣稱自己發(fā)現(xiàn)了新的真理，圣賢文章卻被束之高閣……”

    他也許是太久沒有訴說過了，一開口竟有滔滔不絕之勢，中間又夾雜著幾句混亂晦澀的話語，在場之人倒有一大半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

    于紅初皺著眉打斷了他的話：“南朝并不禁止這些思想，如果你能通過辯論說服大部分人，你可以和平地實(shí)現(xiàn)你的主張。”

    “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辯論是你們的專長，我們不會在這方面自取其辱，”李天臣道，“行動，才是我們的辯論。”

    “但是你們的行動已經(jīng)失敗了。”

    “所以我無話可說。”

    云知還默默聽了許久，忍不住道：“你已經(jīng)說了很多了。”

    許多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天臣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

    蕭棠枝笑著開口道：“李家主的想法想必由來已久，既然如此，當(dāng)初為什么要跟隨神后，一起反抗北邊呢？”

    李天臣深吸了一口氣，又平靜下來：“當(dāng)初神后許諾我們，成功之后，她會給我們更崇高的地位和進(jìn)階天衣境的心得，雖然前者我不放在心上，但是后者卻令我十分心動，所以便答應(yīng)了她。”

    “誰想到，世界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在修行上，我卻是一無所獲。以神后的為人，那份破境的心得感悟，自然不可能是假的，所以答案只能是我天分如此，修行已經(jīng)到了盡頭。”

    “我輩中人，不能飛升仙界，便當(dāng)留名青史，正如蕭姑娘所說，無法選擇的忠誠和奉獻(xiàn)，又有什么高貴可言？我是天的臣子，可不是哪一個世俗中人的奴隸！”

    “我有我的道要走，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背叛。”

    于紅初問：“你想建立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呢？”

    李天臣欲言又止，最終只簡短地道：“不同于南朝和北朝的第三種世界。”

    “如今你已經(jīng)暴露了，你的同伙也很難幸免，你們的一切構(gòu)想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李天臣聞言卻只笑了笑：“支持我們的人遠(yuǎn)比你們想象的多，不然我沒必要暴露自己，也要把魔尊放走。我倒下了，自然會有其他人默默地堅(jiān)持下去。”

    “你們這又是何苦呢？”于紅初道，“如果你們不采取極端的行動，南朝并不是容不下你們。”

    “道不同不相為謀，圣使大人不必多說。”

    蕭棠枝道：“有蓁蓁在，如果我們想，肯定能把他們找出來。”

    “我死之后，他們會蟄伏起來，很長一段時間不再采取行動，難道蕭姑娘要憑著他們僅存于腦子里的想法，就把他們抓起來定罪嗎？何況他們的人數(shù)是如此之多，各人思想并不統(tǒng)一，你們一定會產(chǎn)生大量的誤判，制造許多冤假錯案。”

    這問題倒是棘手。蕭棠枝嘆了口氣：“如果你們不能給我們一個很好的交代，說不得我們也只好試上一試了。”

    李天臣顯然早有準(zhǔn)備，十分鎮(zhèn)定地從芥子空間里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她，“主謀都在這里了。蕭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蕭棠枝看完，傳給了于紅初，于紅初又傳給了絳云仙子。

    絳云仙子目光剛一投到紙條上，云知還便清楚地看到她嬌軀顫了一顫，臉上涌現(xiàn)出驚訝?wèi)嵟葟?fù)雜的神色來，不由湊過去問道：“師傅，您怎么了？”

    絳云仙子捏著紙條的玉手輕輕顫抖：“原來是他想要?dú)⑽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