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沉淪(46)
“你不逃避問題,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柚月靜靜地望著他的側臉問道。 滿室沉寂。 跡部深吸了口氣:“所以,你是打算離婚?” “為了忍足?為了白石?” 柚月眼睫輕輕煽動了一下:“離婚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跡部努力不讓自己失控,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怎么能這么殘忍?在我愛上你之后,卻要把我推開?”跡部眼底有光在湮滅。 柚月緊緊地盯著地板上的花紋,一動不動。 跡部看著她,忽然覺得徹骨的寒冷,眼底滿是失望。 柚月感覺心臟像是被繩子緊緊扎住了一樣,但她清楚自己什么都不該說,什么都不能說,一切都是借口,開口只會傷他更深。 忍足不會放手,不離婚,他們三人,甚至還有白石都會一直糾糾纏纏,牽扯不清。 她沒有強大的自制力一次次拒絕忍足侑士,這也就意味著,她每接受一次忍足或白石,就會傷害一次跡部。 不是為了白石,也不是為了忍足,只是她就像一個病毒,來回折磨著所有人。 像是冰封了一個世紀般漫長,房間只有儀器嘀嗒聲,還有呼呼的風聲。 跡部忽然冷靜下來,神情漠然,垂眸看了她最后一眼:“既然你想離婚,那就離婚。” “離婚后,再也不要出現在本大爺面前。”跡部拉開門,徑直離開。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合上,柚月嚇得瑟縮了一下肩膀,緩緩閉上了眼睛,將頭埋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枕頭里。 她吹了一個又一個彩色的泡泡,現在終于親手將它們全部戳破了。 她的人生總是在不斷下沉,下沉,下沉。 這一次,終于沉到了海底。 不要哭。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說。 跡部的離婚協議書在第二天早上送到了病房。 忍足侑士拿著協議書走到病房的時候,柚月正坐在床邊發呆,她頭發亂蓬蓬的,穿著單薄的病服,看起來形銷骨立,憔悴得有些讓人不敢認。 柚月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揚起唇角:“把離婚協議書給我吧。” “你真要簽?”忍足站在她身前,微微顰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她伸出左手拿走了文件,從他白大褂胸口抽出了一只筆,左手拿著筆,用牙咬掉了筆帽,趴在桌子上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兩份離婚協議書下著名。 字跡扭曲,看起來有些可笑。 但還是能看出她的名字。 她低頭看著被纏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將筆丟在桌子上,將一份文件交給忍足。 “把這一份給他吧。”她輕聲道。不見悲傷,不見痛苦,反而讓忍足覺得更加難受。 他看著她清瘦的臉,忽然伸手捧著她的腦袋,吻住了她的唇。 “跟跡部道個歉,他不會生你的氣。”他的臉貼著她,聲音輕而鄭重。 柚月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你知道嗎……我們曾經有個孩子。” 忍足身體僵硬,拉開距離凝視著她:“你說什么?” “我們有個孩子,但后來流產了。”柚月平靜道,“我原本想,你一輩子不知道也好,但是我現在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忍足掌心冰涼,遲遲沒有說出話來,柚月忽然笑著松開了手,單手慢吞吞地將筆桿蓋好,插回他的白大褂口袋。 “你最了解我,但是你永遠都無法體會我的痛。”柚月直視著他的雙眸,一字一句道。 她愛了他多少年,后來就恨了他多少年。 如果,她沒遇見忍足,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柚月出院前,白石探望的時候,她在另一間病房里。 柚月坐在病床前,披著大衣看著帶著氧氣面罩的外公,伸手拉住了他滿是老人斑的手。 “外公,我離婚了。” “不是跡部不好,是我覺得自己可能不太適合做他一輩子的伴侶。” 躺在床上的人沒什么動靜,她思考過后,平靜道:“另外,我認真地考慮過了,我的確不是個管理企業的好繼承人,所以我打算從旁支中挑一個人出來幫忙,然后讓他慢慢接管財團。外公你就不要擔心公司的事情了,以后財團的起落都有人來擔心,你要好好養病,以后我帶你去毛里求斯旅游。” 白石藏之介靠在走廊的墻壁上,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忽然覺得有些心酸。 一眨眼,他們都是臨近而立之年的人了,恍恍惚惚半生已過,每個人都已被時光磋磨。他曾經發誓要珍愛一生的人,經歷了磕藥、戒癮、懷孕、流產、結婚、離婚……一顆心已經千瘡百孔,他要怎么做才好? “出院后,我要去關西那邊出差,之后會帶著新選的繼承人熟悉各項業務。等到他適應后,要去馬來西亞一趟,公司在那邊投建了一個項目,目前正在商談中,過段時間要過去視察一次。” 白石藏之介看著坐在沙發上吃飯的柚月,聽她講著接下來的安排。 “你的病情,還需要多休息,右手一定不能提重物,更不能磕著碰著。” 柚月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是鋼琴家,也不是手工藝者,對右手沒有那么苛刻。實在不行,我就好好練習左手,據說靈活使用左手,有益于開發右腦。” “遵循醫囑。” “嗯,知道的。”柚月點了點頭。 “你過幾天就要回研究所上班了吧?” 白石點了點頭:“三天后,不過我打算今天下午就直接回實驗室。” 柚月抬頭望著他,頷首道:“知道你很努力,搞研究也要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