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沉淪(19)
日本的冬天總是很深很長。 接連三場大雪,東京已經(jīng)被冰雪覆蓋,處處銀裝素裹,玉樹瓊花。大宅院子前的青松因為枝葉過于繁茂,有一根枝丫昨晚已經(jīng)被壓斷,折斷時尚是深夜,咔嚓一聲脆響,在暴風雪夜顯得異常清晰與決絕。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跡部第二天讓園藝工人過來修建樹枝,以免留下安全隱患。 跡部景吾今日難得沒有去公司,早上起來后煮了咖啡,一個人坐在樓下的沙發(fā)上看新聞。柚月因為裝病也沒有去公司,睡到八點才慢悠悠地下樓吃早餐,一眼就看到正在和跡部交談的早川一塵。 她的頭忽然有些疼,兩人聽到腳步聲,已經(jīng)抬頭望向她。 “先去吃早飯。”跡部擺了擺手,早川一塵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起身道,“夫人先進餐,我一會兒再過來。” 柚月微微頷首,看著早川離去后,她揉了揉臉頰,輕輕吁了口氣。 跡部好笑地看著她,走到餐桌邊拉開椅子:“那么不想見到他?” “看到他就意味著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工作。”柚月坐在凳子上,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抬眉望著跡部道,“他和你談什么?” “我讓他把你這幾天的行程往后推一推,不能推的讓他去解決。”跡部滿不在意道,“你想休息就休息幾天,西園寺財團沒有你也垮不了。” “話說得輕巧,我不去就易主了。”柚月放下杯子吐槽道。 “你在乎這些?”跡部將果醬抹在面包上遞給她,“我還養(yǎng)得起你。” 柚月沉默了一下,低頭吃著面包,餐桌上有些安靜,只有刀叉偶爾碰到瓷盤的聲音。 “我昨天去看外公了。”柚月吃完一塊面包后忽然說道。 跡部微微一愣,動作停了下來,問道:“情況怎么樣了?” “不太樂觀,心臟支架和起搏器要換,但他現(xiàn)在的身體負荷不了這么大的手術(shù)。”柚月聲音微微低沉。 跡部景吾轉(zhuǎn)頭看著窗外銀光閃閃的松雪,猶豫了一下,沉吟道:“侑士或許有辦法。” 柚月拿著餐刀的手微頓,抬頭看向跡部。 “忍足在美國主攻心外科與消化系統(tǒng)科,他目前應該是東京最好的心外科專家。”跡部只說了一句,沒有再干擾她的思考。 去找忍足,這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而且忍足侑士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提出過分的要求……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踢死他。 不過,她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兒。 跡部看著她沉思的側(cè)臉,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fā),將牛奶放到她手邊:“先吃飯吧。” 柚月思考了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忍足侑士試一試。外祖父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在風間次郎出軌以后,母親終日消沉,家庭有吵不完的話題,而后母親離世,那對母子又總是苛待她,都是外祖父護著她。 風間家對她來說并沒有意義,她認可的親人,只有外祖父一個人。 所以,在他病重的時候,能為他做些什么,她都會去努力。 只是她還沒主動出擊,忍足侑士就先一步截住了她。 進入冬天以后,白晝便越來越短。 柚月開完會后,已經(jīng)是傍晚五點半,外面的天基本上全黑了。見天色不早,她決定自己開車回去,讓早川也早點兒回家。 她裹著深棕色的大衣,將毛絨絨的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踩著黑色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在覆蓋著積雪的地面上。 這種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的鞋子,實際上異常坑爹,根本沒有保暖作用,加上還是細跟,在雪地中行走簡直如鋒刃跳舞。 她的車停在B區(qū)的露天停車場,走過去大概需要五六分鐘的樣子。此刻停車場附近沒有多少人,周圍一排排松樹上積壓的厚雪被風吹動時,能聽到雪塊噼里啪啦砸落的聲音。 禿了的白樺樹杈,布置出鬼影重重的氛圍,有些瘆人。 柚月輕踩著腳步,拉開圍巾呼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像是一大片煙圈,糊了自己一臉。 周圍忽然傳來淡淡的笑聲,柚月扭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黑影。 那影子很快朝著自己靠近,她微微瞇起眼睛,只能聽到積雪被積壓發(fā)出的咔嚓咔嚓聲。直到那道身影堵在自己面前,她臉色才有了微微變化:“忍足?” “眼神不錯,驚不驚喜?”忍足侑士輕笑出聲。 他搓了搓自己凍得紅彤彤的手背,彎腰將柚月一下子抱起來。 柚月慌張抓住他肩膀,臉色倏然冷了下來:“你做什么?” “能做什么?”忍足看著她戒備的臉,呵出一口白寥寥的霧氣,低笑道,“你真以為能一直躲著我?不要寄希望于跡部,他現(xiàn)在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該死! 柚月咬牙,心中頓時明了。忍足侑士這么了解自己的動向,無非是盯梢已久。她原本還想帶著向日一起去,防備忍足侑士又出昏招,誰能想會被他偷襲。單獨和他相處,事情走向絕對不會受她控制。 “放我下來!” 柚月掙扎了一下,但根本無法撼動他的力道。 忍足侑士自然不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對于柚月更沒有所謂的紳士風度。他心底非常清楚,如果要風度,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手指。 “抱緊,跌下去可就要摔了。”忍足不為所動,抱著她徑直朝著自己的車位走去。 他身材高大健美,因為長期打網(wǎng)球的緣故,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又健碩,四肢修長,充滿力量。他今天套著黑色大衣,像是量身打造的戰(zhàn)袍,襯得他越發(fā)英姿逼人。 柚月毫不回避地凝視著他,叱問道:“你這樣有意思嗎?被媒體拍到,所有的事情都會被你攪得一團糟。” “那又怎樣?我一點兒都不在乎。”忍足侑士嘴角掛著桀驁不馴的笑意,將人放了下來。 柚月轉(zhuǎn)身就走,卻被他順手一帶,禁錮在懷中,他單手拉開車門,直接將她推進車內(nèi)。 車門被反鎖,完全打不開,柚月滿臉寒霜地看著坐進駕駛座的忍足侑士:“你不要太過分!” 忍足侑士忽然側(cè)身將她按在椅背上,近距離地盯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 他摸了摸她光滑冰涼的臉,低頭直接堵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