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嘭 嘭” 蘇漓一連聽到幾聲槍響,沒來的及做什么反應,霍繹鳴就一把將她抱進了車里。 “霍元,帶她先回去?!?/br> 然后從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槍來, “霍繹鳴!” 她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蹙眉看他, “乖,你先走,我處理完就回去?!?/br> 蘇漓還想說些什么,但他早就轉身進了人流。 ………… 霍元開車平穩,跟了霍繹鳴很多年的緣故,行事也格外謹慎,一路開車拐進了小路,不知怎么的,她眼皮開始劇烈的跳動, 然后, “嘭——” 在開出小路的那一刻,他們的車子被一輛斜行而來的車子一下子撞熄了火, 蘇漓還來不及驚訝,她那一側的車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人將她緊緊的擁在了懷里, “皓城!” 她看到來人,既驚喜又激動,這么多天,她不說也不表達,但是遇見心愛的依賴的人還是難掩委屈,嚶嚶的窩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愛哭鬼!” 葉皓城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一腳將拿著槍的霍元踹到在了車里, “我們走!” 他牽著蘇漓一路跑出來小胡同,因為車子剛剛堵在了胡同里,再開出來肯定會費時間,而他摸不準霍繹鳴什么時候就會過來。 這邊是商業街,攔一輛出租車很簡單,所以他們一招手就有一輛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蘇漓心里是滿滿的雀躍,剛準備上車,原本牽著她的葉皓城突然猛的一個前傾, “皓城!” 她一驚,很快發現了他腿上的子彈孔。 鮮血很快就浸濕了那一塊的布料,她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想要低頭看看傷口卻被一道大力給扯開了。 “皓城!” “蘇漓!” 蘇漓被霍繹鳴緊緊的鉗住,滿臉著急的看著被一堆黑衣人把葉皓城給圍了起來。 葉皓城倒不著急自己的境況,而是急蘇漓被霍繹鳴扯了過去,不由的暗暗懊惱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派去制造混亂了。 “霍繹鳴,你特么搶別人的老婆是不是男人!” 蘇漓看著葉皓城被一堆黑衣人推搡著,腿上還不停地流著血都快要心疼死了,淚眼婆娑的一遍遍叫著葉皓城的名字,如果不是霍繹鳴緊緊的摟著她,她恐怕早就沖過去了。 “呵——” 霍繹鳴看著蘇漓的樣子,又醋的不得了。 捏著蘇漓的肩膀,瞇著眼睛看葉皓城。 “我是不是男人用不著你知道!” 然后頭也不回的把蘇漓抱上車就離開了。 “皓城!皓城!” 一上車蘇漓就急急的掙脫了霍繹鳴扒著后車窗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再也看不到,才狠狠的捶打身旁的霍繹鳴。 “霍繹鳴!你混蛋!混蛋!” 霍繹鳴也不推開她,就任她打,直到她打累了,縮在一側靠在車窗上一遍遍的流淚才慢慢的靠過來, 一遍一遍的用大拇指給她擦眼淚。 “嗯,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混蛋,所以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我怕我會更混蛋?!?/br> 他虔誠的看著她的眼睛呢喃。 “…………” “呵——” 蘇漓已經一句話都不愿意跟他說,冷笑一聲努力縮著身子躲避她。 霍繹鳴看她的樣子,心疼又無奈。 但也不好逼她,只能給她一個相對寬松的空間。 ………… 他好幾天都沒有去看她,不是不掛念也不是不想,甚至有好幾次都走到了薔薇苑的門口,最后卻只能黯然離去,他了解蘇漓,那天他打傷了葉皓城,她肯定要恨死他了,從前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他發現他怕極了她充滿著厭惡和恨意的目光。 “還要喝多少?” 酒吧里。 陸靖帆看著不要命似的灌酒的霍繹鳴,一臉的凝重。 “靖帆,靖帆,我難受?!?/br> 他目光迷離的握著酒瓶,句不成句的向陸靖帆訴苦。 “出息?!?/br> 陸靖帆抿了一口酒,咕嚕一下咽下去,倨傲的將眼睛別向了它處。 “呵——嗝,我告訴你,誰都可以嘲笑我,但你沒有資格,當年為了余灣要死要活的那個勁不是你?呵哈哈哈哈。” “嗯。我不嘲笑你,我得回家給梔梔換尿布,就不陪你喝了。” 說完他拍了拍霍繹鳴的肩膀,真的走了。 “喂!” 霍繹鳴看著他的背影,眨眼的動作都分解成了慢動作,但心底里氣惱的不行,并且嫉妒又羨慕。 是啊,不可一世的霍繹鳴會羨慕別人,不是羨慕他的名頭和家財,而是羨慕他在那么傷害了一個女人以后還能等到她回頭,給他生孩子。 而他和蘇漓…… 他虛握的酒瓶,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依著蘇漓的性格,他很清楚他們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局,可是要讓他放她走,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誰也沒有看見,他用胳膊掩著的眼角下有些濕潤。 ………… “老大,老大?!?/br> 霍京輕輕的叫醒他。 “霍京,你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嗯。” 霍京點頭,然后將有些踉蹌的他扶進了車里。 “老大,要去哪里?” 霍繹鳴將頭伏在自己的膝蓋上,有些甕聲甕氣的說。 “去薔薇苑?!?/br> 霍京聽到他的話,把著方向盤的手倏然一緊。 然后又聽見他有些分解開來的話, “給我……一把匕首。” “老大,你要匕首干什么?” “快點!” 即便是喝醉了,但該有的威嚴還是半分不少,霍京沒有辦法,只好遞上了自己身上的匕首,然后有些驚愕的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老大!” 但霍繹鳴卻像是沒什么反應一樣,懶懶的倚在了座椅上。如果霍京沒有看錯的話,他的嘴角還有些許笑意。 ………… 車子停下來之后霍京想要扶他進去,卻被他拒絕了,自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上了樓,一下又一下的拍著蘇漓的房門。 起先屋里的人始終無動于衷,但耐不住他不停歇的拍門。 然后帶著氣的猛然拉開了門,差點把貼著門的霍繹鳴給聳倒,但他卻像是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一樣,一邊呵呵的笑著一邊伸出手來想要抱她。 “你干什么!” 蘇漓當然不吃他這一套,一把將他的手打落了。 “唔——” 正好打在了他受傷的手臂上,然后他疼的擰緊了眉頭。 蘇漓這才看清他整只袖子都在往下滴血。 人在看到血的時候都格外的敏感,蘇漓先是猶疑了一下,然后有些粗魯的掀起了他的袖子。霍繹鳴這次也不反抗,反而是樂呵呵的看著她的動作。 蘇漓看了一眼傷口,頓了一下,接著就毫不猶豫的把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霍繹鳴,是你蠢還是我蠢?你的刀口明顯是從里側自上往下劃的,你說誰會劃道這么口子,什么意思?苦rou計?” 然后也不再看他,扭頭上了床。 “漓兒,漓兒,你那么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他急急的一把抱住蘇漓也不管自己的刀口掙裂的更大了。 “你這句話,相當于五年前的我問你,為了一個死人大動干戈,為什么不給我這個活人留條活路?” 蘇漓話里平淡,但動作上卻急于擺脫他。 “別動,別動,我抱抱,好不好?” 霍繹鳴借著一股子酒勁耍無賴,但是仔細聽起來卻帶了點追悔莫及的哭腔。 這一刻他有一個巨大的念頭,一切都重來好不好,那些荒唐的事他都不做,也不會肆意的踐踏她曾經付出的真心,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想要回當年那個驕傲明媚的對他宣布, “霍繹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br> 的蘇漓。 “霍繹鳴!你別裝了!清醒一點,我現在是葉皓城的妻子!他才是我的丈夫!” 蘇漓被他身上的熱氣煨的難受,不住的推開環在自己身前的手。 “別說了!” “你都是騙我的!我不信你!你說過以后除了我不嫁!你是我的!” 霍繹鳴急的眼睛都紅了,緊緊的箍著她,但仍然覺得遠遠不夠,他們的心還是相隔那么遠,看著蘇漓清麗的眉眼, 他突然記起來從前有一天晚上,蘇漓躲在他的被窩里等他,穿著稀薄,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存了什么心思,二話不說就想走,可她卻緊緊的抱著他的腰,略帶羞澀的對他講, “張愛玲說通往女人心的路是陰/道,可你已經在我心里了,那我不妨給你看看我的心好不好?” 那時的他下意識的抽了口冷氣,又一次喟嘆于她的大膽。 可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當時的破釜沉舟, 他不由的想,那現在住在她心里的葉皓城,是因為走了那一條通道嗎? 猩紅著眼眶,他覺得心都要疼死了,他親手,親手將別人推進了她的心里。 也不由自主的存了一個念頭,那……他要是再走一次這個通道呢? 他知道,如果自己這么做了,她可能會恨他,永遠恨他,可是她現在不就是恨他了嗎?但是如果他不這么做,她可能就真的不再是他的了。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希望,他現在也愿意賭。 萬一,萬一她就重新回頭看他了呢? 這么想著,他一鼓作氣將她壓倒在床上,像是魔怔了一樣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唇低下來探她的唇,蘇漓瞪著眼睛看他, 氣的心肝都疼,想開口罵,但卻被他吻的支離破碎。 “唔……” 蘇漓守的緊,但霍繹鳴的攻勢也猛,兩個人就像在近身搏斗,誰都占不找誰的便宜。 “霍繹……鳴,你混蛋!” 蘇漓的嘴唇都咬破了,但仍然避不開他,終于,她再也不想忍受,艱難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來一把水果刀, 毫不猶豫的插在了他的胳膊上。 “滾出去!” 那一刻霍繹鳴的世界都是靜止的,只能看見被鮮血斑駁的床單,還有怒目而視的蘇漓。 他疼,特別疼。 覺得自己再疼下去就死了。 于是他只好緩慢的從床上爬起來,踉蹌著出了門,甚至都不敢再看蘇漓一眼。 她已然成了他的毒,可卻不愿再給他藥。 ………… 霍繹鳴走了后,蘇漓一直蜷縮在床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里有些許的空愴。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早就想捅他一刀了,可真正捅了他一刀后發現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痛快。 “蘇……小姐?” 沒過半晌,半掩著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霍京緊攥著拳頭慢慢的從門口挪過來,只看了一眼衣不蔽體失魂落魄的蘇漓就趕緊挪開了視線。 “對不起?!?/br> 他低著頭道歉。 蘇漓扯過被子來蓋上,咀嚼了一遍他的話,才輕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br> “不……” 霍京猛的抬起頭來,看著她,虛幻又真實。 那種眼神無法理解,有些抗拒又有些心疼,有些想擁有卻又不敢靠近。 最終他還是走了。 “你不該呆在這里的,你該有更自由的世界?!?/br> 蘇漓聽著他留下的話,很久沒反應過來。 她不知道,這可能是粗人一個的霍京說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話。 ………… 其實自從那天霍京說過那句請求他放過蘇漓之后,霍繹鳴就不自覺的對霍京有了些戒心,所以他才將他派去了俄羅斯,所以他才不愿意霍京單獨接觸蘇漓。 可他還是大意了。 因為兩處刀傷沒有處理好的緣故,他回公司后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 在進醫院前,他還特地囑咐霍元親自去守著薔薇苑,可他忘了他唯獨攔不住和他一起長大一起訓練的霍京。 所以他再次去薔薇苑就看到了一身是血躺在地上的霍京,但卻獨獨不見了蘇漓。 “老大,我對不起你?!?/br> 他一眼就看出來他身上的三個刀口,有些危險的瞇起了眼。 “什么意思?” “放過她吧……” 霍繹鳴伸出手制止了他,叫來了一旁的手下。 “把他送到醫院?!?/br> “老大……” “霍京,你聽著,你跟了我大約有十年,我也不虧待你,這張支票你拿著,想填多少都隨意,你走吧?!?/br> 他將一張空白的支票交給他,然后轉身上了樓。 仔細看看,他其實走的非常緩慢,甚至身形有些佝僂,他想,他今天三十歲剛冒頭,霍京差不多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那時候年輕氣盛的他大概不會料到他今天會這么失敗。 他的兄弟走了,女人也走了,除了這一身光鮮亮麗的空殼子,什么也沒剩。 世間每天有多少人在為這些赴湯蹈火,可他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要這些有什么用呢? 他覺得那個剛剛向他請假回家陪老婆待產的保鏢都活的比他生動,比他有意義。 他想,就放手吧。 ………… 有的人,在一句話落地的時間,就瞬間蒼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