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尋常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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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醫院因病房緊張而趕出來的唐景瀟第一次發覺無家可歸竟然是如此的凄涼。 她此次出門,不僅沒帶手機、沒帶房門鑰匙,甚至連身份證、錢包都一并鎖在家里,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自由人”。 而一手促成此事的罪魁禍首卻成了她眼下唯一的依仗——不僅給她披了一件他的外套,怕她凍著,還大言不慚地夸下海口,正在地庫倒車,說要接她出院。 出院?她能去哪? 唐景瀟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她被易北一腳油門從醫院帶去了久違的瀟景御府,他的家。 拉格朗日聽見主人開門的聲響,照舊活潑地拔腿狂奔沖出來撲人。 易北擋在唐景瀟身前,將爪可襲胸的大狗安撫好,丟了玩具讓它去一邊撒野,這才彎腰從鞋柜里拿出她的拖鞋,“先在我家住兩天吧,等叔叔阿姨來了再做打算。” 唐景瀟過意不去,但,她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比起管易北借高鐵車票錢灰頭土臉的回家挨訓,她還是慫包地接受了他的庇佑。 至少,有外人在場,親媽親爸過來了也不至于真動手揍她。 她換上拖鞋,有些拘謹地看著房間里再熟悉不過的裝潢。 易北怕她難受憋著不說,上前叮囑,“別見外,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誒。” 唐景瀟悶悶應了。這句話她憧憬了許多年,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狀態下聽到。 正兀自感慨,她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 不遠處的易北聽見聲響,用咳嗽掩飾住自己的笑容,“嗯……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唐景瀟正找地洞。 他居然連她害怕聽見“吃”這個字眼都注意到了,真是相當體貼她的情緒了。 她摸摸肚子,前思后想,坦言道,“都好。” 反正她是真的有些餓了。 易北從善如流,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從里邊摸出來兩個雞蛋,“那我給你下一碗面吧。” 清湯寡水煮出來的細掛面。 雞蛋兩面都煎至酥脆,蛋黃卻是唐景瀟最愛的糖心,拿筷子一戳便流出來金黃的蛋液。 易北怕營養失衡,又隨面煮了兩顆上海青,瑩白翠綠的小白菜點綴在面上,唐景瀟只想掏出手機拍上一拍,發個朋友圈夸獎一下易北的廚藝。 易北洗了筷子,擦干了遞到唐景瀟面前,“一會兒吃完飯你是想先洗個澡睡一覺,還是跟我一起出去逛逛。” “晃什么。” 唐景瀟吸溜著面條,依舊口齒不清,易北已聽懂了她的意思開口,“去買點生活必須品。還有換洗的衣服,我怕我買的你用不慣。” 唐景瀟的臉已經快要埋進碗里。 她的長發恰好遮擋住她紅了的耳根,端起碗喝下一小口湯,臉上的熱度這才稍稍散去。 “行。” 這筆賬她也得找小本本記下。 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 唐景瀟突然懊惱,她應該動手把銀行卡縫在身上,免得日后再度碰上這種窘境。 飽飽地吃上一頓早飯,唐景瀟躺在易北家的沙發上舒服地打了個嗝兒。 拉格朗日乖巧地趴在她腳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憨笑地看著她,舌頭耷拉在外邊,搖著尾巴笑得沒心沒肺。 易北將她吃得干干凈凈的面碗端去廚房,出來時,唐景瀟正在跟拉格朗日鬧著玩。 兩人都在興頭上,不知輕重的蠢狗一時得意忘形,見狀就要朝她身上發起飛撲。 “坐下!” 易北遙遙發出一聲緊張的呵斥,拉格朗日條件反射地蹲回原地,吭哧吭哧舉著爪子轉向他,等待褒獎。 “乖。” 易北懸著的心落下了。 他拍了拍蠢狗的頭,將它跟唐景瀟隔開,“你現在有身孕,少跟它玩。我怕它傷著你。” “哦。” 這是易北第一次主動提起唐景瀟懷孕的話題。 還未完全進入角色的唐景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不對,下回我會注意。” “嗯。” 易北扭頭看她,突然開口,“孩子幾個月了?” “十周。” 唐景瀟模糊地報了個數,她依稀記得,十二周時應該去醫院進行第一次全面產檢。 易北立即打開手機,搜索“懷孕十周可以碰狗嗎”,見各路醫生都言之鑿鑿地回答“可以,但需要盡量避免孕婦接觸寵物糞便,并提前做好弓形蟲篩查”,這才松一口氣,暫時打消了將拉格朗日送去寄養的心思。 他看一眼外頭的不算灼人的太陽,給拉格朗日套上牽引繩,“休息一下準備出門?” “嗯。” 感知到自己即將要出門放風的拉格朗日已經瘋了一般的開始在客廳里撒腿狂奔,兩只爪子不停刨門,示意易北趕緊開門。 唐景瀟看著傻兮兮的拉格朗日莫名心情很好。 從雷佑胤自她家搬出,到她獨自一人去醫院準備人流,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么坦然地笑過。 她努力在這再真實不過的生活當中確認著自己的存在,易北把拉格朗日的嘴籠帶上,拿好鑰匙手機和塑料袋,站在門口等她,“你能走嗎?” 懷孕而已,又不是半身不遂。 唐景瀟站起身來,走到易北身邊,跟著他一塊兒出門。 小區的電梯門應聲打開。 同樣牽著大狗的狗友看見常年只身遛狗的易北身邊冷不防地站了個姑娘,原本舉起來要打招呼的手忽地愣住。 易北先讓唐景瀟進了電梯,這才牽著拉格朗日進去,同樓上的房客兼狗友笑笑,“早。” “早……” 二妞她爹看一眼唐景瀟,又看一眼易北,心里已經沒有心思再遛狗,而是想立刻馬上回家跟二妞她媽八卦。 ——別張羅著給樓下的小易介紹對象啦,原來人家已經有媳婦這句話真不是客套。 易北帶著拉格朗日在小區里頭溜了兩圈。 唐景瀟走的不快,他便遷就著她,被拉格朗日拽著,在綠蔥蔥的林蔭道上左右搖擺著走。 唐景瀟第一次知道,原來易北還有晨跑的習慣。 因為她這一路已經不止一次看到有穿著運動服正在慢跑的小區業主熱絡地同易北打招呼,甚至還會專門停下腳步,原地踏步只為看她一眼。 易北倒是坦然,面對所有調侃都笑著接受了。那些人見他這樣,也大笑而去,說是下回再約。 待到人都走遠,易北扭頭看她,認真開口,“我聽說孕婦需要多走走才好。但是你如果累了就跟我說,別勉強自己。” “嗯……” 原來他約她出來還有這層心思。 唐景瀟心下柔軟,正想道謝,易北卻喚回了拉格朗日,將它的牽引繩扣子解開,示意它去前邊的草坪上頭野幾圈再回來。 他一手拿著牽引繩,另一手再自然不過的伸手過來輕輕抓過她的手腕。 唐景瀟被他帶著,一路走到了草坪旁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下。 “坐著歇會兒吧。” 風移影動,細碎的光斑下頭,易北望過來的目光好似也沾染上了些許暑氣,將唐景瀟的臉看得有些熱烘烘的。 她別開眼,將視線鎖定在正在草坪上追著其他大狗打鬧的拉格朗日身上,由衷感慨,“真熱鬧。” “是啊。” 易北沒有落座,依舊站在她的身邊。 分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清晨遛狗,他卻隱隱覺得,今天的所有一切都跟往常有所不同。 他忐忑地看著唐景瀟,凝視著她專注的側臉,心口如同少年時那般涌現出久違的悸動。 ——她現在怎么想他? 她還像她年少時那樣倔強嗎? 顧嘉誠出現時,他自我勸解,說那是比他更適合唐景瀟的人而選擇讓步。 卻不料,最終讓她落得個心碎遠走他鄉散心的結局。 他揍了顧嘉誠兩拳,不僅僅是替唐景瀟出氣,更是為自己多年以來的懦弱而尋找到一個恰當的發泄口。 易北甚至不敢坦言,當年孤注一擲地遠走他鄉并非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他那些隱忍不發見不得光的嫉妒與害怕。 他怕唐景瀟因為離得太近,而看見了真實的他。 更怕,她會像她得到曾經所憧憬的所有東西一樣,很快便將他厭棄,拋之腦后。 他自私、怯懦,還為之沾沾自喜,以為他能永永遠遠地擁有她,陪伴她。 可是直到她斬斷所有牽絆,選擇與他一刀兩斷,他才明白他錯得究竟有多厲害。 如果他愛她,他根本不舍得讓她受到哪怕一丁點兒的傷害。 如果他愛她,他就得拿出展現自我,哪怕被她拒絕被她放棄也在所不惜的勇氣。 //突然出現,小嘮兩句。 文中角色的生活態度不代表作者的態度,人非圣賢,總有過失。 我負責的只是盡力把他們的思考邏輯還原,讓大家理解——看,他們是因為這么想,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不代表鼓吹如此有理。 還有之前有讀者留言說某角色在被女主拒絕之后沒有緊隨其后就是不愛她,唔,思考了幾天,還是想站出來解釋(也叫自圓其說)。 我其實個人不太適應“死纏爛打”的追人方式,理智贊同某段出現在微博首頁文字的中心思想,“No means no.” 當我說不時,我更希望,被我拒絕的人能給我與之相匹配的尊重。 哪怕是親人,至少也要給彼此留出一定的空間,來消化因此而起的情緒。 所以我寫作時的思考邏輯是:顧嘉誠被拒絕,他注定是沮喪的。因此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與思考,重新整理情緒,做出決定。 這個思考的過程,是對唐景瀟屢次三番拒絕的尊重,也是對他自己做出來的決定的尊重。 那不是一時興起,頭腦發熱的慣性動作。是在思考過后果,也依舊執意向前的決心。 留言都有看,寫完這段劇情后再擇日回復。 因為嘴不嚴的我總是按耐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劇透的心_(:з」∠)_。 愛你們每一個人,我是認真的:) 也謝謝你們也愛我(不要臉) 晚安啰~下次更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