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局長是有名的平易近人，據說是讀教育學出身，本是要去做老師但陰差陽錯做了警察，一做就做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間，經手大案不計其數，涉及到未成年性犯罪，他更是頗有建樹，端過yin窩解救過失足少女，并成功把拐賣未成年的犯罪頭子送進監獄判了七年，還抓捕過強jian殺人的少年犯，送到勞改所呆了五年，就在前年還成功查獲網上販賣給未成年的yin穢讀物十余萬本，并把作者送進監獄判了十年。

    當然，他也沒想到一個作者會比拐賣犯和強jian犯的懲罰還嚴重，后來聽了庭審回來參與了一次青少年性犯罪的會議才知道，人言可畏，那些蠱惑人思想、讓人產生yin念的文字才是罪魁禍首，是世上劇毒。

    他以為那是最驚悚的案件之一了，沒想到今年又來一樁，說來也不是新案，是十幾年前借海外資助而來到中國進行非法性實驗的案子，代號是——人型工具案。此案是傷風敗俗的丑聞，不宜公開，尤其涉及其中死傷兒童過多，當年走了內部安撫流程壓住了輿論，可沒想到的是，那個實驗產品竟然還有二代產品，二代產品里還有一例是成功的！竟然還流到了民間禍害至此！

    可怕啊可怕，羅局長緊急開了會議，連夜重新翻案以及重新審閱當年摧毀實驗室時留下的資料，誓要找到那件產品。

    “應該是個孩子，所以不能消滅掉，但這絕對不是個正常的孩子，所以我們必須找到這個孩子并且控制起來，否則流竄到學校里，社會上會造成多大的困擾，想一想，如果這個孩子是個性工具，跟隨時隨地能讓人發情的春藥有什么兩樣！她如果做了性工作者，當了黃文作者？是不是太可怕！我們必須要把犯罪扼殺在搖籃里，讓孩子正常生長。”

    羅局長陷入沉思，低頭看卷宗，那個成功的產品——人型工具第二代第4398號實驗，情欲感應回聲博起器成功植入大腦，此產品會聽到人類發情時的聲音而回應……

    “所以，你想跟我聊什么？”江野忽然發問，結束了長時間的沉默，羅局長抬起頭看她，笑了：“你知道我想聊什么，關于你的……特異功能。”

    江野一臉無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羅局長又笑了，他根本沒想到二代產品竟然是眼前這個女孩子，活靈活現，可愛，嬌小、有一頭烏黑厚重的頭發和黑漆漆的眼睛，看起來像個娃娃。

    “我是說，你能聽見別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事，當然，是在一些特殊情況，你懂的。”

    江野垂下眼睛說：“我沒什么特異功能。”

    羅局長笑著湊近：“別怕孩子，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沒關系，我跟你說，我們都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如果你害羞也沒關系，我可以在你大腦上安插一根管子，通到喇叭上，很快就能知道你平常都聽了些什么。”

    雖然在腦袋上插管子接到喇叭上聽起來有點可笑，但她忽然發現，這老頭不管怎么笑，鏡片后面的眼睛是不笑的，甚至是冷冰冰的，嚴肅的，他看起來是真能做出什么事來。

    江野打了個哆嗦，妥協了：“好吧，我是能偶爾聽見一些，你想說什么？”

    “這才乖，我不想做任何事，但我只想讓你思考一個問題，一個工具發明了出來，它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幫助人提高工作效率對不對？”羅局長忍不住發揮好為人師的特點來：“好，如果說這是工具的意義，那么你再想想，你能聽見別人發情時的聲音這個功能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江野挑眉：“能幫人找到自己的情欲點？”

    羅局長笑笑搖頭：“這個很重要嗎？”

    江野反問：“不重要嗎？”

    羅局長說：“孩子，你得想得格局大一點，不要太狹隘到個人利益上，想到咱們的和諧社會，要幫助更多的人。”

    江野做不上來這道題。

    羅局長嘆口氣，語重心長：“你知道全國一年有多少起強jian案嗎？據去年統計，共有二十五萬起強jian案，那你又知道我們市里有多少嗎？就我們今年接到的報案里就有七千多起，那么我們真正破獲能抓到強jian犯的數字有多少呢？只有不到一百個。我相信作案的人有一次僥幸就會再犯第二次，甚至熟人犯罪的幾率更大，女孩子被二詞侵犯的可能性更高……

    去年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黃文作者被抓的案子你也聽說過吧，這和強jian犯的道理是一樣的，這些人的腦子里都有毒瘤，都是沒法控制自己的動物，但是如果我們有了你來協助我們破案，當這些人一出現那種想法你就能及時捕捉，那么我想我們的社會將大大減少這些犯罪的幾率。

    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江野點點頭：“你想讓我幫你們破案。”

    “確切說，我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你現在高三，正面臨擇校，我們建議你報考警校，我們將提供你一些特殊訓練，破格錄取你，讓你來公安局實習給你幫我們破案的機會，你看，是不是對你來說也是個好消息？”

    羅局為自己這個天才想法而感到興奮，這么多年了，他一直尋求個機會能爬到省公安廳，現在機會來了，還是個絕佳機會，還有什么比人才，不，一個有特殊功能的變種人更值錢的貢獻呢？

    但江野卻說：“不，我不想當警察。”

    羅局長一愣：“可是你的分據我了解都考不上二本大學。”

    “我要出國，我不想當警察，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工具，我只是我，一個普通高中生而已，我做不了那么多事情，抓捕壞蛋的事情還是留給你們警察吧。”

    哈，她就那么簡簡單單地拒絕了他！

    羅局長顯然不能相信，摸著下巴瞇眼看她：“我知道你在一家情趣店打工，還知道那個老板是你表叔？他在做一些不太正經的生意，別以為認識局里的人就可以混過去，我要想也可以隨時封查他。”

    江野不說話，但心里才不在乎，反正這叔叔也是把她當工具養。

    羅局長又笑，他笑自己，怎么跟個高中生談這么深，也沒什么必要，點了根煙說“我建議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跟你叔叔商量一下，哪天我也找他吃頓飯，不行請他來我這坐坐也可。”

    “所以，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江野問。

    羅局長夾煙指門：“門一直都開著。”

    江野走過去推，果然，一推就推開了，她大膽地往外邁步，竟然沒有一個警察阻攔她，總算走到大門外見到了青天白日，伸了個懶腰，正好看見尚川就站在墻根底下。

    盡管只有短短十幾分鐘的分離時間，江野覺得倒像是和尚川分開了很久很久，她走過去，還沒說話，尚川就把她抱住了：“你沒事吧？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

    “沒事，我沒事，你呢？”

    尚川放開她，仔細檢查她的胳膊臉脖子……確定她真的沒事才松口氣：“他們還是重復問了白天的問題，我也重復了我的答案，他們還給我做了個身體檢查……就放了我。”

    “身體檢查？”

    “是，跟當年抓走我爸以后給我做的檢查一樣……”

    江野嗯了一聲，跟他一起往學校方向走，走了半晌，她說：“尚川，我叔叔回來了，如果他一直還在做你爸的項目，那么我覺得我們可以找他談談，反正我也要跟他說今天的事，怎么都要找他對峙了，或許我能問他要一筆錢，我想出國。”

    尚川一手摟她肩膀一手揣兜，低頭皺眉，想了片刻說：“好，我們今晚就去見他。”